另一方面諾帝斯這邊,他從大廳出來後便往寢宮的方向去,他的內心非常混亂,導致他走回程的路上心不在焉,就連路過的僕人們對自己下跪問候也不理會,好像眼前他只看的到腳下踏的路,其他人全是空氣般視若無睹。
「諾帝斯王子……殿下……王子……」有個聲音喊的老大,全長廊上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也令心不在焉的諾帝斯不得不抬起頭看是誰在這個長廊上大吼大叫。
他一轉身便看到昨天晚上差遣出去的米克此時全身濕漉漉的朝自己奔來,見王子停在長廊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立刻知道喊的太大聲,連忙帶著歉意當著王子的面下跪。
諾帝斯皺了皺眉頭,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僕人們一眼,這裡可是長廊,當著這複雜的人來人往的地方下跪太顯眼,急忙叫米克立即起身換個地方,兩個人換個地方說話。
主僕兩一前一後來到後頭寢宮的水池邊才停下來,諾帝斯不管中庭下的稀哩嘩啦的大雨淋著開在水池上頭的蓮花,也不管自己是否被雨淋到,兀自站在池子邊神色焦慮的看著對自己下跪的米克。
「那麼快就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嗎?」諾帝斯陰沉的開口詢問對自己磕頭磕到快把臉給埋進地上的米克。
米克聽到殿下焦慮的口氣,連忙喘了幾口大氣,揮掉額頭上的雨水,匆忙的據實以報:「羅倫大人好得很,仍然安在,只不過大人他最近好像遇到棘手的事,剛巧碰上陛下向大人求助,因此便立刻回信,要在下急速趕回宮中稟報王子殿下。」
「他又能遇到什麼問題,難道比我糟嗎?」諾帝斯幾乎是毫無意識的碎碎念的嚷著。
無奈此話卻被米克聽進耳裡,不免露出一抹不安的神情,似乎覺得自己偷聽主人這樣的喃喃自語非常的不妥。
石廊外的雨勢越下越大,連同原本站在稍微明亮一點的地方的諾帝斯也給壟罩在陰影裡,唯有在打雷的亮光一閃即逝的閃光下才看到他露出那抹無奈,一副看似嘲諷的神色。
這副表情要是讓瑪麗安看到的話,說不定吃驚個沒完沒了,諾帝斯顯少會因為某些事露出沉默以外的表情,尤其是對自身毫無關係的僕役和士兵們。
「羅倫大人說,根據他近日來在野外觀察星像的結果,要小的轉告王子殿下您自身小心行事,而且……」米克講到這欲言又止,開始猶豫要不要繼續把後面的內容告訴王子比較好。
諾帝斯露出一抹不滿的神色,他從來沒有聽過自學觀星術,無師自通的羅倫居然特地告訴米克這種事。他平常不是以打獵為生的嗎?怎麼學起宮廷裡的祭司們說些嚇唬人的話來?
諾帝斯首次不滿的開口罵道:「他什麼時後改行當起老學究我都不曉得,還開始學宮裡那些混帳講那些無憑無據的荒唐理論!」
米克瞪大紅色的雙眼,忍不住抬起頭看著眼前說話從來不超過一句的王子,何時脾氣變得暴躁不已?難道王子現在被逼得走投無路無處可發洩?
諾帝斯似乎意識到自己感情用事,為了掩飾自己的焦躁,轉過身不看向身後的米克,語氣陰沉的再次開口:「他後來又說了什麼?」
米克眼看王子轉過身背對著自己,他有點猶豫的頓了會,似乎在思考羅倫大人講的話,這才在次接續講下去:「羅倫大人說王子殿下您的妃子不只凱西公主陛下一人,還有一位側室,但是那位側室將帶來血光之災……」
諾帝斯本來背對著他雙手抱胸滿腔怒火,聽到更糟的還在後頭,忍不住抬起左手示意米克別在繼續講下去。
米克瞧王子氣到全身顫抖,他從來沒看過諾帝斯王子發怒的樣子,平常王子不講話讓人產生一股難以親近的感覺,這下子更糟糕,彷彿諾帝斯四周有股看不見的危險氣息正圍繞在他的周遭。
米克嚇的連忙俯首稱臣,嘴裡喊冤:「王子殿下,這不是屬下的錯,是那位大人出言不遜啊!」
諾帝斯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非常冷酷的開口下令:「去把羅倫給帶進宮裡,就跟他說王子殿下找他商量要事。」
「是……小的遵命!」米克冷汗直流的快速回應諾帝斯後,連忙慌慌張張的起身,腳步非常踉蹌往後退。
諾帝斯轉頭望著中庭裡逐漸加大的雨勢,他那深邃的黑色雙眼看向冷冷清清的中庭,這一天已經夠糟糕了,沒想到米克帶回來的竟然是這種消息,讓諾帝斯更加鬱悶。
究竟老天要捉弄他這個災難之子到什麼時候,諾帝斯心想。
諾帝斯仰望漆黑的夜空中降下的雨水,任它們淋著自身,好像這樣做就能把他身上所有的厄運給洗刷掉,讓他頓時沉浸在這個溼冷,令人難受的中庭之中。
「諾帝斯……」微弱帶些猶豫的聲音在這空無一人的中庭中響起。
促使沉浸在自己思緒當中的諾帝斯忍不住睜開眼睛,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他用手抹掉下在臉上的雨水後,看了看杳無人跡點著火把的長廊上,今天早上讓人感到棘手的凱西站在不遠處,她此刻早已換了套翠綠色的衣裳,神色感到不安的看著諾帝斯。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諾帝斯收回剛剛憤怒不已的表情,換成一副冷酷無情的表情看著對方。
凱西顧左右而言他,表情有點嚴肅略帶不安的朝站在屋簷外的諾帝斯走去,對方一看到她走來,不情願的嘆了口氣似乎拿她沒轍。
諾帝斯走回長廊上與矮自己一、兩個頭的凱西對望,他伸出一隻手作勢對方不要靠近自己。
凱西只能站在離他一、兩步遠的距離看著渾身濕漉漉的人,她那白皙標緻的臉龐在火光下顯得有些薑黃,整個人看起來比白天還要來的更像牆上的壁畫般不太真實。
「你父王說,我們兩個的婚禮在下個月滿月那天舉行,要我來通知你一聲……這裡應該是你的僕役來轉述才對……」凱西說完別過頭不看向站在眼前的人,雙手不自覺絞在一起似乎有心事。
諾帝斯點頭表示聽見,他看著對方的側頸上的銀製項鍊,這還是諾帝斯頭一次近距離的看著母后和瑪麗安以外的女人,讓他不經看得入迷。
待到他發現自己癡癡盯著對方看後,強迫自己不要盯著凱西看,用手撥了一下濕漉漉的頭髮,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來這邊找我就為了說這句話?」
凱西聽到諾帝斯這樣說,壓抑已久的不滿此刻在也藏不了在那嚴肅的表情下,她轉過頭憤怒的開口:「諾帝斯,我知道你畏懼我。但是你知道嗎?今天早上在大殿上那些大臣們的祝賀,你瞭解這背後的含義為何?」
「我知道,用不著你再次跑來提醒我。」諾帝斯淡淡的表示,他給人種對這種事,絲毫不關心的感覺。
凱西冷不防走上前,不怕被諾帝斯揮掉自己的手,伸出手扯著他的臂膀出言警告:「我本來不在意有沒有立后這件事,我先警告你,要是你違背那些大臣們的願望,諾帝斯你將來會很危險,我跟你一樣出生王室,這點警覺心還是有的。」
諾帝斯對她這樣貿然直接伸手觸碰自己,感到非常錯愕,一直以來皇宮所有人不敢這樣親近他,這個鄰國公主強行打破現狀,凱西的出現不斷的顛覆他日常生活,不斷挑戰他的容忍度。
他直視對方棕色的雙眼,那副眼神和神情在在說明凱西真心擔憂諾帝斯未來的安危。
逼的諾帝斯不得不伸出手抓住她那細瘦的手,當場揮開,他頭一次感到心情紊亂:「這事我自有打算,用不著你這個外人來插手。」
凱西不放棄對諾帝斯繼續說下去:「諾帝斯,我這樣說是有原因的,我小時候親眼見過這種事發生,你這次就當作被我騙,聽一回陌生人的話吧!」
諾帝斯枉若沒聽見似,以強硬的姿態掩護紊亂的心情:「凱西!夠了!這種事情我自己會斟酌考慮,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凱西聽他這樣說,毅然點了點頭,眼神中的警告遲遲未消退,她對著諾帝斯行了禮之後自行離去。
他望著對方那一襲翠綠色的洋裝,伴隨著石廊上飄逸的燭火宛若夢境般不真實,在靜悄悄的暗夜雨聲中的陪伴下,逐漸緩慢離開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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