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在我接受「見證者」瑟希莉亞的提議和琳卡與她的神奇貓咪踏上旅途之前，我們還有過另一段故事。
那時在法國科隆貝萊貝勒的事件剛結束，我因此遇到了淌進這潭超自然渾水的另外兩個人物。持有「毒蛇之戒」的塞拉西先生，他屬於一個自古代就決意獵殺超自然怪物的組織。他的戒指可以召喚出綠色的靈體毒蛇，是少數可以直接傷害彼界怪物本體的手段。
還有「雕刻之戒」的主人，臺灣知名大企業的千金小姐林梓葳。她家族持有的這枚超凡神器可以操控所有無機物，讓它們隨心所欲成為任何樣子。
最讓大家吃驚的是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因為瑟希莉亞的有心操弄才在此聚集。
「所以妳到底是什麼東西，瑟希莉亞？」
在「微醺彌撒」中，我不客氣地點了最貴的菜餚，因為這位自稱「見證者」的女人說要請客。
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紅茶後才開口：「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妙，紅眼之女。」
她伸手示意與我共存的潘尼歪斯。
「妳體內棲息著來自彼界的超自然怪物，牠擁有能夠改寫一切事物存在的能力。我想妳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畢竟妳之前已經在臺灣做過了。」
這句話指的是我在沐秋大宅中，使用潘尼歪斯的力量改寫了兩名突然造訪的超常局探員的記憶。以及我們被迫跟「安托亞」聯手，在高雄市桃源區大規模地改寫在當地發生的超自然災難。
但其實潘尼歪斯並無法干涉「記憶」，那次我們是通過改寫「曾經造訪沐秋大宅」這件事本身來躲避超常局的追捕。
「妳看起來也並非什麼泛泛之輩。」
「無論妳相信與否，在身體能力上我確實只是一般人。」
同一時間，瑟希莉亞的協助者、同時也是微醺彌撒服務生的「瑪莎」替我們端上菜餚。可能是因為要緩解我們之間的氣氛，她於是簡單地介紹了菜餚。
「利薩修女三明治」是使用油封鴨肉搭配黑麵包的綜合三明治。除了基本的生菜與番茄片外，還會有店內特製的馬鈴薯沙拉和藍起司。最重要的，則是搭配帶有輕微苦味的「利薩修女醬」。
聽說當初發明這道菜色的人，也就是二代店主。認為這道以苦味調和其他味道的菜餚，就跟利薩修女和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一樣。苦澀雖多，但是不足以形容複雜的人生。
我點的「獨眼巨人野餐便當」則是濃郁起司白醬搭配鮭魚肉的法式千層麵，上面加一顆看起來像是眼球的水波蛋。這道菜按照「微醺彌撒」的傳統，在上菜時會隨附一大一小的兩個碗，其中一個是特製辣醬，另一個則是莎莎醬。
根據瑪莎的說法，這是因為當初設立菜餚的廚師，認為如果這世界上真有「獨眼巨人」的話，那麼他們喜歡的口味應該就是如此。
「妳身上沒有超自然怪物，然而普通人是不可能掌握那麼多訊息的。我想妳的『魔法』應該其來有自才對吧？」
與此同時，坐在我對面的瑟希莉亞就如同電影中會出現的法國上流名媛般，優雅地用刀叉享用著切成一口大小的三明治。
「我們兩方的目標其實比妳認為的更相似，紅眼之女。妳目前的任務是阻止超自然怪物入侵世界，摧毀人們的自由意志；我則是默默地守護歷史的洪流、確保人們享有足夠的自由，因此才叫做『見證者』。」
如同我已經知道的，代表寰宇運作的「創始之源」因為某種原因、孕育了七位強大的超自然存在。牠們各自職掌世界的一個部分，好維繫整個系統的運作。我體內的潘尼歪斯掌管「存在」，之前預見的「安托亞」掌管「意念」；而我們在科隆貝萊貝勒阻止的，則是企圖入侵人類世界、掌管「能量」的「真田」。
然後瑟希莉亞從衣領內掏出一枚被當作項鍊佩戴的戒指。
「和塞拉西先生與林小姐一樣，我被選中成為『預兆之戒』的主人。鍛造時『創始之源』親自為它注入了『世界』的力量，讓這枚戒指成為唯一有可能窺探未來的物品。」
在七位存在之中，唯一沒有被賦予能力與職責的是銀色眼睛的「奧比斯」。牠後來繼承了「世界」之力，成為掌管寰宇內所有物體的存在。這也是七位超自然怪物之間產生嫌隙的理由之一，因為「真田」對「創始之源」的失蹤表現得很焦躁、也不能認同「奧比斯」接掌「世界」職責。
「和妳一樣，赫潔爾將我移出時間之外、讓我不會衰老。對這個世界來說，從我接受這份力量的那天起，作為人類的我就已經不存在了、目前在這裡跟妳對話的是與『預兆之戒』共存的某種東西。」
她提到的「赫潔爾」掌管「時間」，目前牠力量的一小部分被禁錮在某位小男孩體內、從而引發沐秋大宅的時空循環事件。
「所以妳實際的歲數應該遠不只外表看起來這樣吧，兩、三百年？」
女人露出微笑：「我被選召是西元1425年，那時我二十四歲。」
「天阿...」
「妳知道最有趣的一點是什麼嗎？那天也是聖女『貞德』自稱受到上帝呼召的時候。縱使她對後來的歐洲局勢影響很多，但是我想那僅僅是因為赫潔爾短暫地降臨而引起的副作用。」
「所以就連牠們本身，可能都無法完全得知自己對世界的影響。」
「沒錯，無論是我們或牠們，某種程度上都只是讓世界如常運作的一部份。我們就是世界，但我們不能代表世界。」
瑟希莉亞告訴我，在掌管一切的「創始之源」消失後，繼位者「奧比斯」也跟隨著前人的腳步把自己隱藏在彼界的某處。入侵人類世界並非「真田」的首要目標，牠渴求的是一切回歸「原樣」、回到「創始之源」還在的時候。
然而「奧比斯」為何要躲起來、「創始之源」為何失蹤，就是個難以說清的謎團。
同一時間，在我與瑟希莉亞都無法溯及的遠古時代，掌管意念的「安托亞」就已經成功在世界上找到附身的軀體、成為第一個降臨於世的超自然怪物。而從那時起，「安托亞」似乎就在執行著某種巨大的計畫。然而因為跨越的年代太長，連作為「見證者」的瑟希莉亞都無法知道牠真正的目標。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牠得到另外兩位超自然存在的支持：共同執掌「規則」的伊比鳩魯與瑪土撒拉。
「妳見識過牠們兩者的強大之處，所以應該無須我補充。」
沒錯，我想這也是當初為何「創始之源」將掌管「規則」的權限交給兩者。因為只要伊比鳩魯與瑪土撒拉有了共識，牠們的「決定」就會成為這世界的「新規則」被執行。當然還是有很多限制，但是也遠超「開外掛」能形容的了。
我們在土耳其見識過「規則」之力。那兩個聲音只是說出「現在開始後的一百八十秒內，妳都不被允許移動」，就輕易地將我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
「意念、存在、規則、時間、世界、能量，這六個領域已經很全面了。現在卻還多出了三枚擁有特殊力量的戒指，這潭超自然渾水到底有多深？」
「恐怕這是一時半刻很難說清楚的事情。」
我指了指一桌的菜餚：「我們時間很多，畢竟妳都專程把我們騙來這裡了。」
「怪物也好、災害也罷，地球上不停發生的超自然事件都離不開這六個領域的力量。但是如同妳本身，這些強大力量是有所限制的。七位存在如果不依靠作為連接通道的『門』，就難以發揮牠們真正的實力。即便牠們打破了兩個世界的籓籬，也只能很短暫地在我們的世界現身。」
「我知道，這也是為何真田處心積慮要找到適合自己的『門』。」
「目前看來，我們算是成功地阻止了牠一次。」
「那預言家麻煩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瑟希莉亞笑著搖了搖手指。
「我不知道，真的。即便我知道了，也不能過度干涉妳，不然就失去『見證』的意義了。」
「妳就不能...」
瑟希莉亞打斷了我：「但是，紅眼之女。為了表達我對未來的合作抱持善意，我可以給妳個預言。」
「妳知道我作為一個諮商心理師對命運的看法，不過還是姑且聽聽看吧。」
在說出預言之前，瑟希莉亞向我解釋了「預兆之戒」的運作原理。當初灌入戒指的力量，其實更像是某種龐大的數據蒐集管道。持有者將會知道世界上發生的一切，這種「全知」使得預測未來變得可行。但是即便如此，未來也不是絕對的。
「我知道，赫潔爾說連牠也無法預測未來。」
「對，所以我經由預兆之戒給妳的預言，也不過就是一種大方向而已。整合所有已知的『當下』和過去，判斷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
然後瑟希莉亞告訴我，未來的某一天我將要面臨選擇。無論當時發生了什麼，都會挑戰並撼動我堅持的信念。她不知道我會怎麼做，但是我的選擇會對這個世界、那些超自然存在之間的局勢，還有我本身造成巨大的影響。
「就這樣？」
「當然不只是這樣，紅眼之女。我知道妳對人性的探索未來也依舊會持續，可能這也是當初牠為何能找上妳的原因、是妳在數十億人中如此特別的原因。」
我當時並沒有完全明白這段對話代表什麼。
「好吧，我已經說得夠多了。接下來讓我們專心地享用餐點吧。」
瑟希莉亞微笑著，伸手指了指桌面上已經變冷的菜餚。
ns 15.158.61.12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