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開口便是方才那男人的聲音,轎簾已拉開,陸謙寬確認裏中再沒人,有好幾列木盒堆在轎內,轉望那女子,一張寬大扁的國字臉,過濃的眉,大鼻,塗著胭脂。男人女聲或女人男聲的他都見過,但沒見過這麼典型的,要說那聲音還比自己更男性些。
陸謙寬狐疑來回看轎內和那女子,那女子微嘟嘴,自已可沒被俊男這樣看過,手由窗伸入轎內,拿出一個含蓋瓷瓶,「你看這味道多好,上次給招燁灑了幾滴在她帕子上,她說那條帕子一個月不捨得洗。」說著倒在手上兩掌互拍,對陸謙寬伸長了手,陸謙寬楞了一下,果然乖乖下馬。
鼻子不必湊得多近就聞到那味,的確比那日胡叔灑在馬車裏的味道雅甜得多。「還有這個味呢。」她又伸手往窗裏,拿出另一個瓷瓶要灑在陸謙寬身上,他眼一帶利——對方立刻改將水灑在一條繡帕上。現在確認這的確是個女子,沒有喉結,皮膚護得細緻,只是男人味十足。
他貼近去聞帕子,這香味也極清美。她又順勢說起那秋香色繡帕:「您看這繡帕,繡得多好,上次也給她看過了,這些好東西給她看了,她只會張著小嘴哇哇哇的,銀子就是不掏出來。」
「這一瓶要幾兩銀子?可以用多久?」陸謙寬再次靠近帕子去確認味道,這女子也再次伸手讓他比對香味,當陸謙寬低臉靠近她的手時,她不由得暈陶陶。
「既是賣給招燁的,上次跟她開口五百貫錢,跟你也是這個價。要說可以用多久,我自已可以用兩三個月,她用不定能好幾個月。」
「還有什麼味道嗎?」陸謙寬眼瞄進轎內,那女子將窗用支木架高,裏面還有繡鞋,繡荷包,襟飾等樣樣精美。他從不知那些女人是怎麼打扮自已的,街面上看到的都像是賣給如袁大娘那般的婦女用的,在書攤裏聽過小翠跟她的談話後,他才忽然想起自已沒送過什麼給她,當初還曖昧著,緣份就被中止,回來後她老拘避著,也沒帶她好好逛過街面。
「還有兩種味道。你若多買價格我也會讓點。買這麼多瓶要再送給其它女子的?」」陸謙寬未答私事,接手她遞過的竹籃放了三瓶,另外味道濃重就不要了,繡帕也帶了兩條,女子鑽身進轎去介紹其它小物件,問到襟飾時那女子卻反對。
「這襟飾其實她比帕子還喜歡,但我不建議她買,我問了,她都是粗布衣裳。不適合!要說嗎,這件水綠色絲長衣就很適合她,腰帶一束就美極了,再配上襟飾更好。」從襟飾又推到長衣。
「人不在這裏,不知道合不合身?」陸謙寬遲疑的抬眼。「我不亂推人買的,上次早就叫她試過這件了,特別幫她找來,穿上去美呀,我都捨不得叫她脫下來了。你看再搭這件襟飾。」女子隨手一搭,果然是絶好的搭配。
陸謙寬把籃子提高讓她隔窗把衣和襟飾都放入,望見轎裏有支步搖,他娘留下的首飾極多,但這支步搖倒是很適合年輕女子。他手往轎內指著,那女子心喜於這金主無端自己送上門來,分明想豪邁灑錢,隔著窗正要把步搖拿給他,忽聽到袁招燁喚著「小小姐、小小姐」的遠遠跑來,手便往窗外擺擺要陸謙寬站遠點。
陸謙寬沒理會,袁招燁急喘喘的跑上前來,鑽進轎裏嬌聲跥腳:「討厭,你怎麼可以這樣?」
那小姐面上不悅,好端端的財主上門要灑錢,這守財奴卻突然跑回來,語氣忽然像個大姐在駡小妹子般,還叉起了手,「幹麼?」
「你看你借得這本——」她扭著身子跥腳,那撒嬌聲音又羞又急,把手上的書推回那女子懷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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