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那些 - 微小說——高二的浪漫

他認命的進老師辦公室，坐到桌邊繼續抄寫。

「抄了三十遍，單字總可以記一些了吧？」老師敲著桌面問他。

「記了。」他沒情緒的輕快答話。

「是不是？反正你回家也是在打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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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罰寫次數多了之後，在這學校沒朋友的柯老師都把他當小弟了。咯著便當，咬著油滋滋的炸鷄腿、趁這當口晃著腳看政論節目直播，偶爾用英文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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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瀾一直飛速抄著，隱在成排檔案夾和往上堆的考卷後，看不到人，只見沈悶的柯老師近幾日加班時間心情輕鬆，偶爾像在自言自語，遠處人看，會以為他用耳MIC在跟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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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要加到幾點，我連第三課的一起抄給你。」王宇瀾抄得起勁，看了時間後，很有計畫的這麼說。

柯老師輕拉他耳朵：「第三課明天才要考，你這麼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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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瀾這麼笑著說服他：「一邊抄一邊背。」

「好吧，反正比你回去打電動好。」柯老師接受這個說法，捏起一大塊無骨鷄腿肉給他，像在餵腳邊的狗。

他張開大口接住，振筆疾書，另一邊耳裏，耳機正播著動漫主題曲，因此寫得很有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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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到九點，寫快一點啊！」老師為他數數張數，慈愛的鼓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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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瀾明天可沒空陪柯老頭，明天有棒球賽轉播，他必須和全國人一起在那時刻心跳同頻，九點還沒到柯老頭就開始收東西，他還巴著桌角不離。

「好了，好了，」柯老頭伸手拉走那張還沒抄完的紙，心被他摀得熱了：「明天一定讓你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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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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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甩甩極酸的右臂腕，仍對老師笑。

有禮的收好桌面歸位椅子，踩進暗黑的走廊、一間間吞嗜他們青春的教室，上樓回教室拿書包，然後繞往燈還亮著的資優班，要與他們一起坐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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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樓梯這時間都拉下鐵門上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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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優班照理這時間也該下課了，不知道是哪個老師今天話特別多，這麼晚還有幾個人沒走，都聚在電梯前，他向那些書包厚沈的人走去，有一隻腳方跟上踩進去，電梯就叫了，都還沒進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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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那麼多作什麼？。」來自整潔、紀律、成績囊括三丙那班的人皺眉碎念著，痞樣的示範用兩根手指吊掛自已的書包。

斜著臉兼有青春感和帥樣，然後拉咧嘴，示意只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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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裏的女生都微泛笑，都覺得這說笑是向著自己來的，而電梯裏唯二的男生一個互認識，對他示中指，一個叫喚著前端人：「關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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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搭上電梯的只剩自己和沒擠進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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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成正經，直挺的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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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平日禮貌周到的低頭默點作為招呼，似乎心情差或是累了。

電梯到了二樓就停滯不動，他皺眉斜看了半天，側轉臉略望一眼她，又無聲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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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學校工友小跑步到一樓，拿著手機喊：「卡在中間，數字顯示在2樓啦。」

就這樣明明手持手機這種高科技產物，還好像要用力氣喊過山一樣的大嗓門嚷著，王宇瀾好奇的將身往外探看樓下。

又多來一個人，和工友確定情況後，聽見他們在對著電梯裏面的人喊：「裏面的也用力把門向兩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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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電梯門大概開了，聲音像盒子被揭開一樣忽然喧閙起來，六七個學生齊驚呼著好恐怖，爛電梯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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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到工友喊著有高低差，出來小心，看到學生驚惶的互訴著出走廊，王宇瀾向下面喊：「喂，阿北，電梯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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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還沒回家！你資優班的啊？」工友向上一看是這傢伙手叉著腰向上嚷。王宇瀾一陣惱：「還有兩個人，現在電梯可以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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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阿北沒好氣，拿著對講機向警衛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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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沒慌張，將書包卸下放地，沈沈一聲。他回頭看，這位同學今天真是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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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蹲身坐上樓梯走道最後一階，肚子實在太餓，由書包拿出一個扁扁的鐵盒。

天色沒那麼黑暗，他看著打開的鐵盒裏，只有一個亮薄片，便搜尋書包，將午餐沒吃的配給水果——柳丁給她。

她客氣的搖了頭，繼續緩緩揭開那層鋁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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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只剩一片巧克力…」

他聽到那聲疲累極輕聲的低自語，沒多想的接了口：

「那都給你吃吧，我不愛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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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頭看，她在轉角的黑暗裏，方含進巧克力，頰邊鼓出一塊，黑眼正抬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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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麼？考不好啊？」王宇瀾好意的問一聲，還用積極樂觀的心態勸人家：

「我們這年紀就是來受苦受難的，大家都一樣，不要想太多。你看我這中指這裏，連抄四十一張英文課文，貓下去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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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展示又走前去，然後順勢把柳丁遞給她，她猶豫一會伸手來接，打開的掌裏手心兩道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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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瀾憫然，鼻間舒一口長氣。再挖書包，拿了一小盒紫雲膏遞給她。她倔強著不動作，只輕握那顆柳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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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剝啦，我手很乾淨，剛剛還用過酒精。要不要？」王宇瀾試探的伸掌要去接那顆柳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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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周同學今天很古怪，一直僵著不動，頭一低瀏海和短髮遮蓋，也看不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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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掌，又走到欄杆邊向下望，然後向樓下走來的兩人揮手。阿北與輪值的那人一起又隱入走廊內搞那台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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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課寫完了沒？」他回身問。

她這才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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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明天去找黃穎悟抄，我先幫你打聲招呼。」王宇瀾代作安排：「我會傳話給她不成材的雙胞胎哥哥。」

她這才微抿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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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雙胞胎兄妹一個在資優班一個和他同在三丙，非常有話題性，王宇瀾自己想到也無聲笑。背倚欄杆，半照到月色，黑亮的髮映著光，身高飛竄後已像個半大男人。臉還充滿高二生的青春稚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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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長的黑影描著他髮短的頭型，向左方偏側默等，不像平日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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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聽到樓下阿北扯嗓大喊：「好了，電梯可以用了。」

他向樓下比讚，揹起她的書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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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拿回自己的書包，王宇瀾輕快的步進電梯只按鍵候停她，她站在梯口縮著眼瞳考慮著。

「修好了，不用怕啦。」王宇瀾沈穩的說。

她輕出口氣站到他身後，他比高一方進校時高好多了，肩寬了，書包果然看起來沒裝什麼東西，肩肌沒有半點受力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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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電梯時學校工友和阿北，都出聲責問王宇瀾為什麼放學了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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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啊，是你們這所學校不放人。」王宇瀾作戲的瞪大眼，兩人都指著他搖頭，反而她像隱了形似得，跟他身後沒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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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校門九點半了，還下細雨。

王宇瀾解鎖一台youbike ，扭身問：「你怎麼回家？」

「搭公車。」

「走吧。」他牽車不騎車，腳步一致的與撐傘的她同走著，也不像是要再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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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後門不遠就有幾個公車站牌，在這下雨夜晚，站牌下暗又泠清。

他把書包交還，腳跨過車、身騰上座墊、踩上踏板：「很晚了，小心一點。」

兩邊張望，便一溜煙過了馬路，彎斜前方、進小巷，卻在巷口人家黑暗的綠籬圍牆邊停住。

她在傘下眼瞳數度轉向眼尾好奇的幾番打量，那台youbike在斜對角的黑暗裏也停得夠久了。

久到公車來了。

到靠窗的位置放下書包，youbike這時才繞出來，她站身看著，騎車人背著微濕的淺藍書包，肩背拱著，衣半濕而顯黑亮，在小雨中穿鑽車縫騎往反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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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吃熱過的飯菜再洗個澡，她今天犯懒了。拿了數學作業考慮了會又向右斜躺倒進床裏。

就算明天黃穎悟沒借自己抄，也一定能借到作業的，畢竟她都借人那麼多次了。

拖拖拉拉的想著然把文具收進筆袋，便嘟著嘴窩進被窩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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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在公車上，她認命的翻開書包開始背單字。下了車就腳步急快，晨考的單字還沒背完、作業還沒寫，唯一好的只有昨晚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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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教室方放下書包正在翻筆袋，桌上啪地一本作業簿降臨——黃穎悟來身邊了，對看笑著，她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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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情人節的夜裏，我把小說最甜的那些篇一齊連發，幻想著這些愛看小說的人哪，情人節夜裏該得些浪漫。

然後一邊繼續往下寫一邊觀注著有沒有人看到。

這就是我這個無聊人為浪漫這件事使得心眼。

結果就那樣，無聲無息的過了，沒幾人看，我也很快又將超前發表的文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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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麼快就一年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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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小說這事，真是個不可自拔的漩渦。

今年情人節時我輕忽了，

今晚是白色情人節，我又吃飽太閒的來搞一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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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派高中生來，淡不可言的送浪漫吧。

11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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