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一名意外毀容的學生在整理已逝老師的遺物時發現了某些令人絕望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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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按下門鈴的一剎那,小美的呼吸彷彿快要凝住。良久,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吱的聲響,門後是撐著拐杖的老人,雙眼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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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小美嗎?快進來吧。」瞎老人邀小美進屋,把拐杖指向旁邊一道關上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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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依老人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道破舊的門,漆油落得七七八八,門的中央貼了一張寫著桃李滿門的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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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許新的房間,東西沒有很多但我實在整理不了,你能抽時間過來幫大忙了。」瞎老人面露微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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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發生那樣的事實在令人遺憾,劉老師是個好老師......」小美硬吞著淚。劉許新是她的班任老師,跟眼前的瞎老人極為相似,教人無不聯想到是兩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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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以手背拭著從眼角掉下的淚,事件發生數個月後的現在,依舊未有習慣眼淚劃過臉龐的異樣感——那是一場小美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意外,同班的二十四人,跟著劉老師和助教一同遠足,誰知道一場始料不及的山火,令去程二十六人的師生,回程只有二十一人,劉老師捨身救人,與四個同學被無情的烈火帶走,小美的臉容也在意外中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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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推開房門,看來劉老父已把遺物擺放出來:只有一個素色的箱子,跟劉老師為人一樣簡單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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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箱子最上面的是個馬克杯,杯身上印了不知名的花樣圖案。小美認得這杯子,每天上課杯子總被劉老師帶在身邊。講課到一半,劉老師便拿起杯子呷一口,說那些是鹹柑桔,潤喉止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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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馬克杯旁邊的是一盆小盆裁,大概是數個月以來缺乏照顧的緣故,即使是不諳植物的小美也感覺到那株植物正在瀕死邊緣。略帶毛絨的葉片此刻不具生氣;輪狀星形的花冠在室內燈光的透射下顏色更為突出,和劉老師經常穿的恤衫一樣是藍紫色。盆子前方的數個字吸引了小美的目光,她雙眼湊近,認出劉老師秀麗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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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苣,花語......勇氣。」說到句尾,鼻子一酸,剛控制好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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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把琉璃苣盆栽放到一旁,決定找個時間到園藝店林立的旺區,看看這盆可憐的盆栽有沒有被救活的機會,也算是對劉老師的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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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的視線隨後落在剛才被琉璃苣蓋著的黑色硬皮簿上。她隨手翻兩翻,熟悉的格式讓她了解到那是劉老師的私人日記。她趕快把簿子合上,畢竟擅自翻開別人的日記實在是不敬行為,何況那個人是已逝的恩師......然而,夾在硬皮簿中間的一塊紙片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手翻到那一頁,原來是一張班團體照片,劉老師就坐在中央,後方盡是同學們耀眼的笑容,那時候臉容還是完好的小美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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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的目光刻意避開從前的自己,還有那四個只能永遠活在照片裏的同學,然而胸口還是湧上一陣無力的窒息感。她下意識把照片翻到背面,好讓自己感覺舒適一點,卻看見劉老師在空白位置寫了「五甲班,你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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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令人懷念的時光早已連同那場意外一同燒毀,只能在餘燼裏頭尋找細碎的記憶。小美開始翻到日記的第一頁,她想要在劉老師的文字中找回往日的光陰。誰不知映進眼簾的不是生活記錄,而是一段段剪裁出的新聞:曾文水庫虎頭蜂事件陳益興老師殉職、健康幼稚園火燒車事件林靖娟老師殉職、世越號沉沒事故十二位老師殉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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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讀著新聞裏的每一個字,彷彿親歷其境,拿著日記的手始顫抖,她慶幸自己和其他不幸遭難的學生相同,有一位捨命救人的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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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下頁,似乎開始生活記錄部分,那是意外前的兩個月,同樣是劉老師秀麗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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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甲班是好孩子。像我這樣平凡的人沒甚麼能教導他們,只能多累積人生經驗,再分享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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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不認同,她認為英雄只是挺身而出的平凡人,那場意外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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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再往下一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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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甲班是好孩子。平凡的我不知道能否給他們指引正確的路向,我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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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甲班是好孩子。平凡的我站在優秀的他們旁邊只顯相形見絀,我沒能帶給這群孩子們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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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甲班是好孩子,平凡的我不強求他們在我身上學到甚麼,但至少在他們面前,我要成就一件轟烈的事,例如像個英雄般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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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已到日記的最後一頁,日期是意外發生前的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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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了,我要像個英雄般死去,就在下星期的遠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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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還有一篇,然而在最後一刻小美把日記簿強行合上,才驟覺呼吸不知在何時變得紊亂,坐在床邊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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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把視線投向放在一旁的琉璃苣,還有劉老師寫在盆子前的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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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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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起了不久前,負責調查那宗意外的探員說:「經查明後,現場發現易燃物品的痕跡,那宗意外極有可能是人為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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