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祭感應著碎片,穿過一道道牆後,終於在一處找到了齊嘉衍,他身處的一方較為偏僻,屋房瓦舍雖算不上豪華,面積不大,卻也不顯破舊,很是清幽。
齊嘉衍未與其他下人同住,因這處屋房多年前有下人在此地上吊輕生,屋外小竹林顯得陰森之外,許多下人還信誓旦旦地說在夜晚看見鬼影,久而久之,下人們寧願與人擠一擠,也不願住此地,這就便宜了齊嘉衍,沒有室友,一人獨居。
不,也不是「獨居」。
阿祭嫌棄地看著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腥紅的舌頭長到落地的鬼影,阿祭身為神器,自然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修仙者得用特殊手段才看得見「鬼魂」,然而阿祭肉眼便能瞧見了,何況這裡是他的世界,能夠自主選擇看不看得見。
阿祭掠過那個害怕他的氣息的鬼魂,跟著齊嘉衍進了屋,只見他走進簡易的浴房內,脫去衣裝,露出肌肉輪廓分明的身體,不一會兒便光了身,在阿祭的視線下端起一旁裝滿水的盆,當頭淋下。
阿祭直直盯著齊嘉衍的背影,他的背上滿是虎爪抓傷,看上去十分的痛,沒想到齊嘉衍卻是不吭一聲,好似沒受傷般。
倒是能忍。阿祭想著,也開始打量著這間浴房,轉悠來轉悠去,齊嘉衍都洗完了澡,被阿祭裡裡外外都看了個遍,可卻還是沒看到可疑的地方。
他的碎片到底哪去了?阿祭撇撇嘴,不滿地哼一聲,只見齊嘉衍似有所感,眼神掃向阿祭,阿祭渾身寒毛豎起,卻見他視線掠過了他,看向他旁邊小桌上的毛巾,接著拿起來擦乾身子。
阿祭看著他的動作,拍拍胸口,將後怕壓下,還以為被發現了呢。
能夠在他不願意被看到時發現他的人,這麼多年來只有封少璟那傢伙,齊嘉衍身為凡人,怎麼可能發現他!
卻不知正在擦臉的齊嘉衍眼中滿是困惑,總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屋內有鬼影,他是知道的,雖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一種若有似無的窺視,然而沒有妨礙到他,他也懶得理,今日此時的窺視感卻與平日不同,比平日更加具有侵略性。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心中升起了淡淡的警惕。
洗了澡,齊嘉衍便清閒下來,往日這時候公主總是想著法子折騰他,不是讓他陪玩蹴鞠,就是讓他陪她彎弓騎馬,更過分的還有叫他看著她和男寵調情,要是不順著她意,怒罵喊打喊殺是常有的事。
今日的鬥獸場之行,起因便是因為公主在與男寵調情時,對他這個背景板不滿意,突然暴怒下的命令。
暴怒原因?不知道,齊嘉衍也懶得探究,只覺得莫名其妙。
要不是身邊有皇帝那狗賊眼線的監視,他根本懶得理會公主,兀自離開皇城,在外謀事了。
待在這兒,束手束腳不說,看到公主他就嫌煩。
可惜,離開的時機還沒到。
現在公主沒有傳喚,他也樂得清閒。
齊嘉衍面無表情地處理著身上的傷,阿祭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看著齊嘉衍,打量著他的面容,久了竟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阿祭疑惑地看著他,想破頭還是想不起來熟悉感來自何方,最後還是歸咎於自己缺了記憶,沒有記憶碎片,他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
這一待,就待到了黃昏,齊嘉衍去下人的廚房端了幾樣菜回屋,也沒人刁難,畢竟全府都知道公主對這個前朝遺孤有不一樣待遇,不是和那種過個三四天就被遺忘的男寵一樣。
直到齊嘉衍睡下,阿祭還是沒找到奇怪的地方,他想了想,將一直龜縮在角落,害怕得瑟瑟發抖的鬼魂提溜出來,還沒開口審問呢,鬼魂就像壞掉的發聲玩具,不斷的重複一句話:「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不是我!」
阿祭一頓,心知問他也沒辦法問出什麼來,這種沒有修為的鬼魂是最底下的存在,只會不斷重複生前日思夜想的話語,心智那是沒有的,只能呆呆地等待輪迴或者消散。
阿祭嘟嘴,將鬼魂丟回屋,感應一下桑暖位置,先回去和娘親說一下,這麼久沒回去怕娘親擔心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天色暗後,桑暖終於在酣眠中醒來,雖然睡沒多久,但精神好多了,時辰到了晚膳,婢女將膳食端入書房,桑暖看著桌上那豐富快到奢侈的晚膳,份量多到她以凡人身,是吃不完的。
想了下,以往的公主每道只吃個幾口,便說飽了讓人撤下,的確是非常的鋪張浪費。
桑暖並不興口腹之慾,隨口吩咐道:「下次不用再上那麼多,一兩道即可。」
翠雲端著托盤,聞言驚訝地看著桑暖,在桑暖看過來時趕緊又低頭恭敬應下,心裡疑惑更深,公主何時會節儉了?
忽然葒嵐走了進來,低聲道:「公主,遜雪公子求見。」
誰?桑暖細嚼慢嚥地吃著晚膳,在原主記憶中搜尋這個遜雪公子,然後頓了下,淡淡開口:「不見。」
遜雪公子是原主最近寵愛的男寵,來自小倌館。
想到原主在和這個男寵調情時,還叫齊嘉衍觀看,頓時覺得吃下肚的飯都不香了,直想把原主靈魂揪出來爆打一頓。
從沒談過戀愛的桑暖對於原主對齊嘉衍那不為人知的想法,雖然不理解,但不妨礙她覺得原主肯定智商情商都低下。
桑暖嘆了口氣,這個遜雪公子四個字,順便讓她想起了公主府內那些烏煙瘴氣的男寵們,她放下碗筷,說:「讓府內那些公子們離開公主府,打哪來的回哪去。」
翠雲差點打翻了托盤,確認自己沒聽錯,愕然地問:「全部的公子們嗎?」
「對。」桑暖想到有些公子家境困難,其實是自願進府的,便補充了一句:「要是有不走的,拿錢打發了便是。」
「是。」翠雲應下,這公主平日多寶貝她的男寵們,怎麼一日便轉了性子?心中不解,卻也乖乖聽話的吩咐下去。
用過晚膳,桑暖在榻上盤腿試著修練,可惜這具身子資質並不好,運轉好久的心訣才感覺到一絲靈力,她輕嘖一聲,安慰自己總比什麼都沒看見好。
這時,阿祭回來了,他一進門便嚷著道:「娘親,阿祭餓了!」
桑暖無言的看著他,不信一個法器會有餓的感覺,卻還是將小桌上葒嵐剛剛拿來的糕點遞給了他,問道:「碎片有下落了?」
阿祭咬著糕點,含糊不清地說:「沒有,人家跟了他一個下午,只能感覺到碎片在他身上而已,但很奇怪,我都把他從裡到外看光光了,還是沒發現碎片的蹤跡!」
「是嗎?」桑暖沉吟,「難不成要將他綁起來拷問?」
這個想法成功率不高吧,以她現在手無搏雞之力的身體,除非用點手段,想要正面綁架能夠搏虎的齊嘉衍有點困難。
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好對阿祭道:「你再去監視他幾天吧,總有露出馬腳的一日。」
阿祭撇了撇嘴,還是答應了下來,作為交換,他開口說:「那我明天想要吃梅花糕,要很甜很甜的那種!」
「我明天讓翠雲去做。」桑暖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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