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的環境祥和靜謐,虎杖坐在長椅上望着煙囪冒出的白煙愣神。昨晚發生的事情,對於一直過着平平凡凡生活的他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原來……這個世界上有咒術的存在,有詛咒這種怪物……
虎杖長舒一口氣,悠奈她……也早知道這些吧,甚至還去戰鬥祓除詛咒。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那件事後吧。
他想起了悠奈曾經跟他說過她看得到怪物,那時候他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悠奈跟他說的樣子很認真,他就告訴了她,他相信她,可是其實他也跟別人一樣,以為悠奈是受到太大刺激而看到幻覺,悠奈後來也沒有再提過怪物的事,他就以為她沒再看見了……
他也想起那件事後,悠奈的恐慌症有時會突然發作,現在這樣看來,那些時候她是遇到了詛咒吧……昨晚悠奈戰鬥表現得很熟練,這樣的話,要從一開始的惶恐不安到現在的從容應戰,她到底經歷過多少場戰鬥?
他想起以前有一段時期她常常受傷,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他和悠奈父母都被她用藉口蒙混過去了。明明小時候她的手指開了道小傷口都要撒嬌讓周圍的人哄她,現在受傷都一聲不響自己一個在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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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的是?」不知道何時來到火葬場的五條向虎杖搭話。
「我爺爺,不過和像我父母一樣。」虎杖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這樣啊,不好意思哦,在這種時候來找你。」五條翹起腳問道:「那麼,你決定好要怎樣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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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想起他今早醒來時看到五條正盯着他,他就立即追問五條昨晚事情後續,他很擔心大家是否平安無事,然後才發現自己雙手被綁在椅子上,身處的房間裏貼滿符咒。五條向他宣判他已經被處死刑,未等他搞清楚被處死刑的理由,五條就繼續說他為他爭取了緩刑,他現在只有兩個選項,立即執行死刑,抑或選擇緩刑——
找出宿儺所有的20根手指,全部吞下去再讓咒術界執行死刑,藉此消滅宿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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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詛咒的事件……有很多嗎?」
「雖然這次的案例相當特殊,不過從受害的規模來說,這情況很普遍。遇到詛咒能普通地死掉已經是幸運了,就算是肉體被扯得撕爛,能找到屍體已經算是好的。」
虎杖聽到這句露出難以容忍的表情,人類被詛咒殺害對他來說是錯誤的事。
五條繼續說下去:
「搜索宿儺大概都會看到那種淒慘的現場,我也不能保證你不會變成那樣。總之……你就選個你喜歡的地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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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想起受傷的少女,伏黑和社團前輩們。他起身走入火葬場,爺爺已經火化完成,他看着爺爺的遺骨,爺爺的遺言他仍然記得。
「你很強,所以去幫助別人吧。」
他握緊拳頭,五條靠在火葬室的牆壁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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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宿儺全部消失的話,被詛咒殺害的人是不是會減少一點啊?」
虎杖用鉗子逐一把遺骨放入骨灰盒,問着五條。
「當然。」
虎杖把骨灰盒蓋上,盒子發出一聲清響,他下定了決心。
「那根手指還有嗎?」虎杖問起今早五條向他展示的其中一根宿儺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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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把宿儺手指遞給他,他接過來後打量:
「仔細一看還真是噁心啊。」
虎杖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五條後退幾步,像是隨意地把手肘撐在門上。
虎杖盯着宿儺手指,張嘴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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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是第二根了,十分之一了。會怎麼樣呢?)
五條看着虎杖,他臉上逐漸浮現出咒紋,雙眼斜下方那對屬於宿儺的眼睛也睜開了,他按着胸膛像是難以忍受一樣,五條的手指微微用力成爪,虎杖搖搖晃晃走向五條旁邊的牆壁,發出哈哈哈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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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吐着舌頭,捏著喉嚨乾嘔,雙眼咳出淚花,宿儺的眼睛合上了,臉上的咒紋也消失了:
「好難吃,難吃到要笑死。」
五條滿意地笑了,他放鬆抱臂想着:
(這下可以確定了呢。不只是肉體能承受得往,面對宿儺還可以輕易地維持自我意識,是千年一遇的逸才呢。)
「怎麼了?」察覺五條的視線,虎杖疑惑地回望他。
「不,沒什麼。」五條走到虎杖旁邊,豎起食指問: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已經做好了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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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叉腰思索了一下:「……完全沒有。」
他搔着頭:「我還沒想通為什麼我要被判死刑呢,不過,我不能放任詛咒不管。」
虎杖望著火葬室內桌子上爺爺的遺照,櫻花樹下,爺爺正笑得燦爛。
「這遺言真的麻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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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以破罐破摔的語氣說道:「我會把宿儺全部吃掉,之後就不管了。」
他望向五條:「因為我已經決定好自己的死法了。」
五條樂得咧嘴一笑:「不錯呢,我不討厭你這種人,看來會是一個愉快的地獄。」
五條走向火葬室的門,按下開關:「今天之內把行李收拾好。」
「要去哪裡?」
門開了,外面等着的是頭上包着繃帶臉上貼着幾塊OK繃的伏黑,他接話:「東京。」
「伏黑!你挺精神的嘛!」虎杖興奮地向他打招呼,豎起大拇指比讚。
伏黑指着頭上的繃帶:「你看看這個再說一遍?」
他單手叉腰:「接下來你要轉入我就讀的咒術師學校了。」
「欸?」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五條豎起四根手指補充道:「順便一說,一年級生你是第四個人。」
「人好少!」虎杖吐槽。
**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句話出自清國古書《史記》。
【我】深以為然,無論先前的幕府派和倒幕派的戰爭也好,還是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西化改革也好,都不過是為了利益而已。
當權者有求於咒術師的庇護免受詛咒的侵害,咒術師也依賴當權者來為自己為家族謀利。
咒術師家族根系糾纏,厚積薄發,近千年的連橫合縱,即使現在首都更迭,江戶改稱東京,咒術界亦不會被當權者影響到根本,而咒術界的核心仍然只會牢牢掌握在【我】們京都御三家之中。
在數百年前,御三家的禪院家和五條家兩位當主為爭利而同歸於盡,從此兩家交惡,爭鬥不休,加茂家一直置身事外看他們互相攀咬,加茂家要保持中立,才可以制衡兩方,穩定咒術界。
作為加茂家當主的【我】身負如此重任,【我】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咒術界,所以像現在這樣被人襲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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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活口。赤血操術.苅祓!」
【我】吩咐完身後的隨從就抬手揮出一個瓷瓶,灑出的血液形成數枚環狀飛鏢射向靠攏的幾名襲擊者。襲擊者靈活地避開,隨從拔刀迎上。
來者何人呢?【我】操控着血鏢追擊,這些襲擊者沒有使用任何術式,只是以咒力強化肉體和基礎體術來應戰,看不出是什麼來歷。
不過有一點很肯定的,【我】這次出行隱密,會被伏擊就是家族裏有內奸洩密。沒什麼可驚怕的,樹大多枯枝,總有人耍些雕蟲小技,揪出來就好,堂堂當主可不會被這些旁門左道動搖到。
「赤血操術.赤縛!」
一名襲擊者身形飄忽間露出破綻,【我】抓緊時機,一枚血鏢改變為繩索,捆綁起這名襲擊者。這時又有兩名襲擊者越過隨從的封鎖接近【我】,這些襲擊者並不強,只是【我】身邊只有一名隨從,又要留活口以便審問,隨從被襲擊者突破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們都太小看【我】了。
【我】倒出另一個瓷瓶的血液,血液漂浮,【我】合掌把血液匯聚在我手心對準襲擊者。「百歛。」
「穿血!」血液凝成彈丸激射而出,兩名襲擊者的雙腳被擊中跪地。
「赤縛!」血鏢紛紛化為繩索把這兩名襲擊者綁起。
「憲倫大人,萬分抱歉。」同時,隨從也結束了他那邊的戰鬥向【我】走來。
「不用。」【我】擺了擺手,小事而已。不過,【我】皺了皺眉:「不是吩咐過要留活口嗎?」
「屬下情急一時失手,請大人責備。」隨從單膝跪地。
「算了,還有三個,你處理一下。」【我】向前走去,突然四周的血腥味變得濃郁,寒意湧上心頭,身體本能一避,刀尖從【我】前胸伸出,【我】的血從上面滑落,刀尖被大力攪動撕裂成更大的傷口。
「苅祓!」從【我】體內流出的血液紛紛形成飛鏢向後襲去,刀被抽出,【我】望向背叛了【我】的隨從,地上剩餘的襲擊者已經全數被滅口。
「不愧為憲倫大人,我以為這刀可以貫穿您的心臟。」拎刀的隨從笑了笑,擺出了架式。
「哼!百歛!」傷口附近的血液凝聚在掌中,雖然避過了致命一擊,但這一刀不太妙啊……速戰速決吧。「穿血!」
「赤血操術.赤鱗躍動!」【我】控制着體內的血液成份讓傷口結痂癒合,同時讓血液加速流動來提升【我】速度和力量。
和隨從交手起來的【我】愈發心驚,他的一招一式,使刀習慣,節奏步伐,和【我】認識的隨從大相逕庭,而且這個人的實力和【我】不分伯仲……不,應該在【我】之上。
「我本以為你將這些人滅口,背叛我的理由無非也是家族傾軋,但是現在看來是隱藏了更大的陰謀,你是誰?我可以分辨出不同人的血液,這的確是我隨從的身體,你是如何控制他的?」
如果說可疑的地方……【我】看向他額上的一道縫合線,這是一個月前隨從說他在任務中所受的傷,假如他在那時就被控制了……
「真敏銳呢,果然加茂家當主不簡單。」他笑了起來:「就告訴你我的真名吧,我名為羂索。」
羂索……?【我】會好好記住這個名號回去再調查,現在要先活下去,赤血操術是極為平衡的術式,能自如應付近中遠的戰鬥,但缺點是術師只能操縱自己的血液,容易失血過多而亡。身上攜帶的瓷瓶在剛才的纏鬥中消耗完了,可是【我】到現在還沒拿下羂索,沒辦法了……放棄活捉吧。
「領域展開——」深紅的血液翻騰以【我】為中心開始向四方八面展開,逐漸封閉成一片密閉空間將羂索籠罩其中——「血池環箱庭!」
在血色空間中,血液構建成鳥居,建築成院落,匯聚成池塘……空中有飛鳥掠過,院中有侍人走動,流水有鯉魚躍出……這一切景物最後不斷縮小到如棋盤大小的箱庭懸浮在我面前。這就是【我】的領域賦予的必中效果,羂索現在就被困在這個箱庭裹面,而箱庭內的造物會無間斷地攻擊他,直到他喪命才會解除。
不是【我】自滿,但【我】的領域在當今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即使是實力比【我】高的人,一但被拉進領域就束手無策只能坐以待斃,除非……對手在【我】開啟領域時同樣開啟領域來抗衡……
「領域展開——胎藏遍野。」
「嗯?!這怎麼可能?!」羂索明明就被困在【我】的箱庭中,就算展開了領域也應該從內抗衡,怎麽【我】的領域卻從外被瓦解?!
在領域崩塌的同時,一根樹杈狠狠穿透【我】的身體,瞬間抽芽紮根在【我】的脈絡讓【我】動彈不得,樹杈貪楚地汲取着【我】的血液。
【我】望向羂索,他背後一棵巨大的枯樹,樹幹上長滿流着血淚吶喊的人臉,頂端一圈無頭斷臂斷腿的孕婦裸屍,樹根處圍繞閉眼抱膝的嬰屍……遮天蔽日的樹椏下他似笑非笑地回望【我】。
原來如此,他的領域不是封閉的……給予對手逃走機會這項劣勢而換來攻擊範圍增大這項優勢,因此他的領域比我更大,所以他的攻擊是來自外面……
領域的基礎是結界術,愈是提升內部結構的強度,外部就愈是脆弱,這是所謂的結界術增減法則。因此,對手要從內部突破出領域難如登天,但從外部卻能輕易打破。
更別提,這種沒有疆界的領域……這和領域的構築原理完全背道而馳,領域的本意明明就是困住對手,置對手於死地,人類怎麼可能做到這種領域……簡直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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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血過多而致的冰寒以及頭暈目眩中,【我】只能詰問羂索:「你的目的是什麼?就算你殺了我,加茂家已有下任當主候選人,加茂家是不會輕易地倒下。」
「加茂家?」羂索嘲笑一聲:「權力不過是無趣的東西,我有興趣的是你藏起來的那名女子。」
女子……?!【我】立即猜到他說的是誰,【我】驚怒交加:「你想對她做些什麼?!」
「能夠懷上咒靈的孩子,真是稀罕的體質啊。」羂索露出個充滿惡意的笑容:「如果在其中再融入加茂家的赤血操術,一定可以創造出很有趣的生命。」
赤血操術……?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他既然能操控人的身體,那他是想要用我的身體我的身份來做些禽獸不如的事!
【我】要把所有的咒力凝聚壓縮到一點引爆,不能將【我】的屍體留給他!
然而下一刻,【我】的咒力像被抽光的水塘一樣被樹杈汲取得一點也不剩,模糊的視線中隱約見到羂索勝利者般的笑容,耳朵捕捉的話語尤其清晰:「呵,真是一點都不能鬆懈,永別了,加茂憲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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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此終結了嗎?不甘心呀……羂索得到了我的身份,會對加茂家做成什麼的危害呢……不,不只加茂家,他要使用着加茂家的資源來做他瘋狂的試驗,最後影響的將會是整個咒術界,甚至會是這個世間。他想創造的這種生命有違天和,會打破世界的平衡以及因果循環……可惡……就沒有人能阻止他嗎……
在意識渙散的最後,【我】彷彿看見她的身影。被咒靈侵犯的她誕下了死嬰,明明不是她的錯,卻因害家族蒙羞而被逐。這樣的一個弱女子,身無可依卻仍然來到了【我】的寺廟為她無緣的孩子祈求冥福。聽到這種事時,【我】真不知道她是單純還是愚蠢,竟然會視那種產物為自己的孩子……
【我】一時興起便收留了她,作為加茂家的當主,要庇護一個小女子並不是什麼難事,也不指望她能給我什麼回報。現在美子皇后在提倡新式女學,【我】也本來打算送她去,讓她一個小女子可以自立。想起跟她提及此事時,她亮亮的眼神滿懷期待,臉上全是感激……
呵,命運對她真是殘酷……
【我】本以為是舉手之勞的照拂,竟然最後會把她推入深淵……真是可憐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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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有一件深棕色的圓柱形物品在她前方。少女閉上眼,又用力睜開。視野逐漸清晰,啊……那是茶几的檯腳……
少女又眨了眨幾下眼,手指蜷縮着摸到粗礪的草料,她終於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了。她來到悠仁的家等着他,不小心在塌塌米上睡着了。
庭院的陽光穿過半開的紙門照在她身上,夢中失血過多的寒冷感卻仍在。少女懶洋洋地繼續躺着,她討厭這個夢,她厭惡着三大世家為了爭權奪利而攻訐構陷其他術師,可是這個夢總會讓她沒法徹底去討厭那些守舊固執的三大世家。即使是那個唯利是圖的加茂家當主,在他生命的最後,竟然是擔心這個世界的未來以及愧疚沒能守護那名女子。
(不過這一切也與我無關,時間已經過了一百五十年……那個女子,恐怕下場不太好……)
少女歎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再想這些往事了。
(悠仁什麼時候才回來?……說回來,五條老師是那個五條家嗎?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呢……)
少女又想起伏黑之前提過咒術規定,雖然不清楚跟她知道的會有什麼分別,但是咒術師大多都不能接受到悠仁這個宿儺容器的身份吧。假設五條老師能代表那個五條家,那禪院家應該會不甘罷休,而加茂家……大概也不會認同吧,所以,悠仁至少會面對兩大世家的惡意……
必須想想辦法,讓宿儺從悠仁身上剝離。就她所知,成為容器就代表着容器的肉體適合咒物的靈魂,而肉體和靈魂密不可分,所以一旦建立了連繫,就很難斬斷了。她需要更多資料才行,咒術高專會有這方面的文獻嗎……?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悠仁死掉……
【作者廢話區】
領域的取名比開領域更難……
明治維新的資料太多了喫了很久…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E4F44OJ8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