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玉伴月 - 下馬威

次日清晨，宋嬋在慕容瑾的懷中醒來。

男人還沉沉睡著，右手臂似有若無的摟著她，指尖有意無意的觸碰著她的臉蛋。

宋嬋翻了個身，撐起頭，打量起男人的容顏。

雖說她早已看過這張臉無數次，可每每細品，都不覺感到驚豔。

明明是馳騁沙場的將軍，膚質卻沒受到風吹日曬的摧殘，還白的透光，連女子都不禁稱羨。

還有高挺的鼻樑，尖尖的下巴，一雙眼長得絕美，眉宇濃而不突兀，可稱得上世間極品。

只可惜啊，什麼都好的他，唯獨個性腹黑，若是娘子不夠聰慧，分分鐘就得被吃得死死。

不過無妨，反正她喜歡，夠聰明的男人，才能與她匹配。

否則那男人就不是她的夫君，而是男寵了。

不對，就算是男寵，也是有聰明的男寵。

「夫君，時辰差不多，該起了。」宋嬋搖了搖慕容瑾，男人模樣慵懶，不甘不願的張開眼。

「幾時了？」他的嗓音沙啞，一邊捋了捋宋嬋的髮絲。

「寅時剛過半。」

「確實該起。」慕容瑾直了身子，準備更衣。

似乎只要這姑娘在身邊，他就能睡得特別安穩。

或許是因為，她夠優秀，有她伴在側，慕容瑾可以不用隨時保持警惕。

看男人沒打算喚她，宋嬋便自己走到他身邊。

「夫君，我來替你更衣。」拿起一旁掛著的外袍，宋嬋打算替慕容瑾套上，可男人卻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那一步，連慕容瑾都被自己震驚。

一晚裡，他都將宋嬋當成了虞嫺，可現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下意識後退。

是愧疚還是……

不敢。

讓虞嫺委下身，做替男子更衣這種事，他會怕。

宋嬋的手懸在半空中，語氣裡沒什麼不滿，一邊重新將手伸向他，一邊道「昨日聽夫君說了一位名叫虞嫺的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倘若尚未婚配，夫君大可將她納為妾。」

聽到這話，慕容瑾不自覺怔愣。

為妾？

不論她與宋嬋是不是一人，要讓她為妾，那都不可能。

「你也該知道，讓她為妾，不可能。」

「為何？」

慕容瑾這是還沒死心，仍將他們視作一人呢。

宋嬋不禁在心裡念叨。

「為何，夫人心裡有數。」慕容瑾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女孩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步，宋嬋仰著頭看他，本該無波的眼裡閃過一絲漣漪，與男人四目相望。

「將軍、夫人，該用膳了。」沒注意到裡頭的情況，蔻依自顧自的走進門，看到兩人親暱的模樣，頓時紅了臉，手足無措的停在原地。

「是……是奴婢失禮，奴婢這就退下。」蔻依本打算直接離開，卻被慕容瑾攔了下來。

「等等。」男人走到她身前，接過她手上的飯菜「時間差不多了，夫人，咱們用膳吧。」

她看向還站在原地的宋嬋。

「好。」宋嬋走去一同將吃食擺上桌，待慕容瑾坐下，才一併落座。

蔻依退到一邊，雖沒出聲，可容嬋餘光便見她身形閃爍，站立不穩。

慕容瑾顯然也見，剛替宋嬋夾了一口飯菜，便轉頭看向她「昨日聽陸鳴說，你在路上暈了過去，眼下可康復了？」

蔻依略微抬起頭，卻沒正視慕容瑾的眼眸「回將軍，奴婢已無恙。」

「是嗎？那便好，一會兒夫人還要給老夫人和姨娘們請安，你便在一旁伺候吧。」慕容瑾說罷，便沒在理她，吃起飯菜。

宋嬋雖沒多說什麼，可她知道蔻依的情況不好，一頓飯吃下來心神不寧。

即便如此，慕容瑾與她說的話，她也全都應下，想來在男人眼裡，她的樣子沒什麼異常。

擔心歸擔心，蔻依至少在自己身邊，她也好照看著。

慕容瑾吃完飯，便去書房待著。剛完婚，他就沒去軍營練兵了。

宋嬋則去往姨娘們的住處。

慕容老將軍只納了兩個妾室，老夫人則應身子骨不好，長年臥榻在床，昨日的婚禮更是沒露臉。

兩位姨娘據說一位性情恬淡，一位豪爽霸氣，但都是好相處的。

至少，對宋嬋來說，好相處。

只要不耍無謂的心機，就都是小事。

屋內飄著淡淡的藥味，混雜著隱隱花香，擺設的典雅樸素。

榻上躺著一女子，面容嚴肅，卻病懨無力。

看完宋嬋行禮後，她才淡淡開口「我身子不好，昨日沒能去你們的婚禮，你別見怪。」

「嬋兒自然明白，母親要養好身子才是。」她走到榻邊，拿過侍女們端著的藥。

舀了一口湯藥，她輕輕吹涼，往周蕪的嘴邊遞「來母親，喝藥。」

周蕪看著她，卻沒飲下「你這姑娘，性子倒是直爽，多的話不說半句，動作卻快。」

「與傳聞中的，有所不同。」

宋嬋聞言，輕笑一聲，又吹了吹那藥「孩兒若是太過拘謹，反會讓母親無法放鬆，如此可違背了嬋兒的本意。」

周蕪，娘家也是軍人出身，雖略嚴肅，但比起彎彎繞繞的態度，她更喜人直來直往。

畢竟話說再多都是華而不實，實際作為才是真。

「嗯，挺好的。」周蕪飲下了那口藥，算是對這兒媳的初步認可。

「姐姐，我們來了，來見見這將軍夫人是何風貌。」突然，一個輕快的聲音打斷，一肥一瘦兩個身影出現在眼前。

肥姨娘名喚楊耘，性格爽朗，敢愛敢恨，尤其護短。有小道消息稱，慕容老將軍不把她當作妻，更像是兄弟，不過呢，她育有一女，所以這傳言是否為真，有待判斷。

瘦姨娘則喚溫緩，人如其名，她確實溫柔和緩。她和宋嬋一樣，是從京城嫁去邊塞，所以各方禮儀十分得體，又有傳聞稱，她年輕時雖貌美，可太過恬淡，以至於慕容老將軍與其相處，每每感到十分不自在。

至於老夫人，她性格嚴肅、一板一眼，不過在楊耘多年的陶冶下，如今已較當年好了許多，老將軍與她相敬如賓，雖沒有轟轟烈烈，卻也平淡似水。不過亦有消息傳出，老將軍很聽夫人的話，是個妻管嚴。

眾多傳言中，至少有件事能確定，老夫人在家中的地位崇高，縱使老將軍已逝，她臥病在床，下人們也不敢怠慢於她。

宋嬋放下手中藥碗，朝她們行了一禮。

溫緩朝她點了點頭，楊耘則抬起下巴打量她。

興許是覺得熱，她手上拿著一折扇，折扇未開，楊耘便持著它抵住宋嬋的下顎。

宋嬋順著力道抬起下巴，眼裡閃過一絲驚愕。

不過沒意外，這些也是裝的。

「宋家的姑娘，果真標緻。」楊耘把她的臉往左挪，又往右挪，看上去頗為滿意。

「年輕可真好，這皮膚真水嫩。」這次，楊耘乾脆上手，直接摸起她的小臉。

這動作，還真讓宋嬋有些無語。

發自內心的。

「耘姨娘……」宋嬋小臉微紅，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怎麼？這就害怕了？」楊耘這語氣，擺明了挑釁。

「好了，你這樣成何體統。」周蕪終於出聲，她的口氣不兇，卻足夠有威嚴。

楊耘不甘願的閉上嘴。

「咳咳。」說了太多話，周蕪不堪負荷咳了兩聲，宋嬋見此，立馬拿出帕子，遞到她嘴邊。

「母親，平心靜氣。」她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又拿過剛才放置一邊的藥，餵她喝了幾口。

楊耘斜眼看著她，嘀咕道「虛偽。」

溫緩聽到這話，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語。

楊耘翻了個白眼「剛嫁進來就狂獻殷勤，誰不知道她安得什麼心思。」

宋嬋置若罔聞，坐在床邊，用勺子刮著碗緣，以防藥汁滴下。

她知道，楊耘就是在下馬威，以免她日後騎到周蕪頭上。

不論今天她做了什麼，楊耘都會找到地方為難她，所以她並不在意。

「耘姨娘，賣瑾一個面子，別為難我的新婚妻。」突然，一個溫雅的男聲傳來，眾人眼裡皆閃過驚異，回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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