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信和林雅琳兩人來到大樓頂樓的特別會議室,與其他普通教室或會客室不一樣,特別會議室只有在學校宴請重要賓客或召開校董會會議時才會使用,身為學生會主管的他們也只來過這裡兩三次,毫無疑問學校是非常重視這次事件的。
3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QKEtG2bZ9
打開門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間廣闊的高級休息室,高貴的裝潢設計到一椅一桌的品味都盡顯精緻和奢華,兩人察覺到房間的燈光是亮著的,看來有人比他們更早來到,沿著視線望向另一側,那是連接會議室的門,這是一個房中房的設計,他們慢慢走到門前,輕輕敲門後進入會議室。
只見會議室裡有兩位學生正在聊天,看到兩人的來到,其中一位體型稍胖的男生,周國豐,他的穿搭十分簡潔乾淨,素白色的衣服和牛仔褲,臉上幾乎看不到多餘的毛髮和油膩,偏小的單眼皮眼晴,顯得偏白膚色的臉頰更加豐厚,他向兩人熱情地打個招呼:「嗨,是雅琳,連宇信也回來了,你們先坐吧,其他人還沒到。」
「國豐,柏文,你們很早到呢。」林雅琳慢慢放下手上的東西說道。
另一位比較瘦削的男生,鐘柏文,從體型就能輕易知道他並不擅運動,配上深黑的方框眼鏡,感覺是不苟言笑的類型,外人看來就是個長得還算不遜的理工科男生,他回道:「今天下午的課提早結束了,我看也沒其他事要做,就早點來了,話說李宇信先生,記得把在央城的收據七天內交到財務部辦理報銷,不過那些去夜店,喝酒的單請不要拿過來。」
這時林雅琳和周國豐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你們怎麼能這樣想我呢,我去夜店的錢從來都是自費的,放心放心,我保證實報實銷。」李宇信說著自己都快忍不住笑出來。
「那記得說到做到,你可是財務部的『重點關注對象』!」周國豐也不留情的說。
「再關注都沒用啦,你們那麼匆忙的叫我回來,自費公費都沒時間花啦。」
「不說還以為你是去旅遊呢。」
「就是,他剛才就一直抱怨啦。」林雅琳不嫌事大的補了一句。
李宇信苦笑說:「雅琳,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幹嘛要補我刀呢?」
會議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這時一位紮起長髮的女生,王嘉慧慢慢走了進來,她身穿一件短版的Polo衫,露出稍有肉感的腰部,今天綁了高馬尾的她看起來十分有活力,配上她的鵝蛋臉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讓人不禁很想親近。
她看了看眾人:「嗨,大家都在,連宇信都回來了,怎麼樣,央城的夜店好玩嗎?」
王嘉慧隨口說的一句話,卻引得所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有李宇信一臉無奈的苦笑著。
「還不錯還不錯,不是夜店,我是說<法學生夜>。」
「是哦,所以央城的女生不合你口味囉。」
這下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嘉慧你對我誤會可太深了,我可是正人君子,至少這一趟是啦!」
在眾人的笑聲下,周國豐說道:「好啦好啦,看在宇信這麼緊急都趕回來,大家就饒過他吧。」
「果然是我們的副會長大人有遠見,就是不跟這些人一般見識。」
「嘉慧,你先放下東西吧,現在只差博遠會長一個,等他來了我們就可以開始。」
「好。」
3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XBmQsGJEf
過了一會,會長陳博遠也來到,今天他穿著T恤和西裝外套,典型的商務休閒搭配,更加突顯他的俊敏和另類的成熟氣質;他一進門看到眾人後,就先說道:
「嗨,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喲,宇信也回來了,太好了,怎麼樣…」
李宇信先打斷他的話:「Stop!會長大人,我要先說明一下這趟我可沒有去夜店哦。」
陳博遠看了一下周圍的眾人,笑道:「真的嗎?你生病了?我聽說那邊的流感潮鬧得很厲害,沒關係啦,下次還有機會。」
眾人難掩笑意地再次齊聲笑著。
「連會長大人對我的偏見都好深啊。」
「確定不是因為太了解你嗎?」鐘柏文說道。
隨著鐘柏文的補刀,眾人又輪流調侃著李宇信,即使是緊急會議的場合,他們也沒有在拘謹,就像是一群好朋友的相聚在互相開玩笑一般。
3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fqLqZ1hmu
一陣喧鬧之後,陳博遠整理一下手中的文件後說道:「好啦好啦,時間差不多了,既然大家都到齊,那我們就趕緊開始正事吧。」
眾人馬上收回剛剛開玩笑的情緒,整個會議室從幾分鐘前的歡樂氣氛片刻變得嚴肅起來。
「這次緊急會議,是為了討論有關<學生草案>的內容及其引發的公眾輿論,學生會需要討論及決議出正式的回應和後續跟進方針,參與成員由學生會主管級以上人員組成,列席的分別有:
會長,政治學系四年級,陳博遠
副會長,管理學系三年級,周國豐
主管,傳播學系三年級,林雅琳
主管,數學系三年級,鐘柏文
主管,社工學系三年級,王嘉慧
主管,法學系三年級,李宇信
無人缺席。
另外,這次會議內容需要全程保密,且不會作任何形式的會議記錄,以上。」
陳博遠接著說:「我想你們從新聞媒體上都有或多或少知悉事情的一部分,然而因為有些細節我們從未向外公開,為了避免資訊上的偏差,我會從頭開始交代所有事情;事源於三日前的下午大約三點半左右,我剛下課如常回到會長室處理事務,發現會長室房門門鎖和抽屜鎖都被破壞,而原本放在裡面的文件亦遭人盜竊,這份文件就是我即將呈上學生會的<學生草案>。」
<學生草案>,一份由學生會為主導,從學生層面出發向學校提出的年度反饋書,這是由教育部在背動支持下推動的新措施,是政府「大改革」的其中一環;而國立奧士大學就是第一間試行的大學,由於草案內容是由學生自身提出,更能反映學生們的真實需求,試行至今提出了不少實質惠及學生的建議,學校方面的採納度也相當高,因此每年都備受學生和外界關注。
「居然是被盜竊……」
「沒錯,這份草案的內容在當晚就被犯人刊登在網上,並且很快便引發大量學生社群的討論,也有多間媒體爭相報導,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
「那份草案到底具體寫了甚麼,為甚麼會被炎上至這種程度?」
「草案包含了學生會去年舉辦的學術會議和各種活動的學生反饋書,還有我針對整體學生和學校面對的一些問題提出的建議,這次風波的關鍵就是當中有關對待外籍學生的各種措施和制度進行的大量改善建議這一部分。」
「外籍學生?」
「對,我在草案裡建議學校提高所有外籍學生的學費及相關費用;將教育部對本地和外籍生的獎學金和生活補助合併,以劃一的標準發放;另外建議在校董們的管理層會議中,積極探討大學降低外籍生招收比例的可能性等等……」
「這……不是完全的是在針對外籍生嗎?」李宇信有點吃驚。
「很顯然,這是赤裸的歧視。」王嘉慧亦不悅的說道。
陳博遠沒有理會兩人的話,繼續說道:「而因為這是即將呈上的正式文件,上面蓋有學生會的印章和我的簽名,這也讓輿論迅速燃燒起來,草案的細節部分我就先不詳述,你們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隨時問我。」
「……」
其他人一語不發,內心都冒起了同一個問題,到底是甚麼理由讓會長提出這樣的草案內容?不管是不是學生會主管,即使隨便找個學生都能輕易想到這種具爭議性的內容,會被炎上一點也不奇怪,更讓他們感到吃驚的是,一向做事高效敏銳的陳博遠,居然會沒看出這點,還搞出這麼大的亂子。
周國豐說道:「會長,我想先問,先不管草案的內容是對是錯,還有學生會要如何回應這次風波,但是盜竊這一部分已經屬於刑事犯罪,我們不是應該通知校方報警處理嗎?」
「你說得對,事實上在我發現失竊的當下就立刻通知校方,請求校方去做進一步的處理,但在校方還在了解事件時,當晚輿論和新聞媒體就已經以意想不到的發酵速度,在網路上衍生出各種陰謀論和對學生會的抹黑起底,這比我們之前面對過的炎上都來到太快了,而且攻擊對象不止是學生會成員,連校董會管理層甚至教育部官員都受到牽連,這兩天學校已經接到許多不同媒體在學校附近蹲點查訪的報告,這對學生和學校的運作都造成很大的影響。」
「媒體的行動這麼快…」李宇信疑惑地說著。
「沒錯,所以校方認為事件已經演變成一次公關事件,在報警處理之前,當務之急是決定學生會應該如何回應事件。」
鐘柏文敏銳的問道:「會長,除了那份草案,犯人還有盜取其他文件或財物嗎?」
「沒有,失竊的只有一份文件。」
「這樣……」
林雅琳接著說道:「我明白柏文的意思,我也覺得對方應該是有備而來的,很可能犯人一早就鎖定了偷竊目標,可能為此事前還調查過會長的日常出入時間。」
陳博遠輕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但是礙於目前沒有線索,而且現在討論犯人身份和目的對狀況其實幫助不大,我們有更優先的課題要處理。」
「對外回應嗎?」
「沒錯,關於這部分我需要跟大家說明,昨天教育部已經直接聯繫學校發出通知,表示已經知悉情況並高度關注事件,再三提醒學生會目前事態已經升級,必須審慎考慮決定後續的處理。而草案涉及外籍生的待遇,已經引起外國政府的關注,所以我和學校討論之後決定今晚召開緊急會議,商議學生會要如何回應事件。」
「除了公關危機和歧視問題,甚至還牽涉到外交嗎;那麼學校方面,校董會有甚麼指示給予我們嗎?」周國豐問。
「今晚來之前我就是在和學校討論這件事,校董會經過商議後,決定讓學生會自己去討論要如何處理。」
「甚麼!?」王嘉慧震驚地說。
「沒錯,剛才副校長已經很清晰的向我表達,校董會不會主動干預學生會的獨立內政,在不違反校規和學生會權力的前提下學校將維持學生會自治的大原則。」
「這……即使不算盜竊這一犯罪行為,光是這公關危機程度,學校怎麼可能置之不理?」林雅琳對此也感到非常詫異。
「是啊,但剛才副校長已經很清晰明確地向我表達這一點,所以我們只能接受現狀;另外,副校長也想針對草案內容提醒學生會,目前教育部對外籍學生的學費和其他相關事務均是沒有規定的,這一點適用於奧士所有公立和私立大學,也就是說,草案內容本身並沒有觸犯任何法規,這次風波是由學生會的草案引起,學校交由學生會自行決定,也就是說這次爭議的處理方式將會完全由我們這個會議決定。」
李宇信輕聲說:「還真的料想不到,學校竟然會放任我們……」
林雅琳則分析道:「或者說,他們也想跟學生會做切割,好讓外界的炮火集中到我們身上,撇清校董會自己的責任吧。」
王嘉慧也暗笑著補充:「哈哈,公平點說,他們的確沒甚麼責任,畢竟是學生會的草案,而失竊也是不可預計的事情。」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討論時也少了很多顧慮,某程度上也是個好消息。」鐘柏文說。
陳博遠望向周國豐說:「另外,我希望這次會議由副會長周國豐主持。」
「為甚麼?博遠,那你……」
「不管我們今晚討論的結果是怎樣,這次事件源於學生會的重要文件失竊,後續還引起了公眾和社會關注的巨大風波,對學校和學生的聲譽造成嚴重的負面影響,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必須為此負上一切責任,我會在事情結束後向學生會和學校辭去會長一職,我也不會參與這次會議討論,所以由你來主持會比較適合,之後的事件也會交給國豐來負責。」
對於陳博遠即將引咎離任,在場的所有人或多或少心裡都是有底的,可隨著學校的不干涉態度,到一直帶領學生會的會長下台,眾人這一刻漸漸感受到那種臨危受命的責任感。
「博遠……我明白了。」周國豐凝重的回道。
三年的共事和交情,他很了解陳博遠不是一個會逃避責任的人,既然已經決定這樣做,自己也不便出言左右。
周國豐定了定神後說道:「不過這份草案是由會長提出的,即使不參與討論和表決,我也希望你可以列席,解答我們一些問題。」
「這點當然沒有問題。」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這次事件只當成一場公關危機來處理,我感覺到這場風波涉及的影響可能會很深遠,不只是關乎學校的聲譽,甚至整個教育界以至社會的價值觀定位都可能會造成衝擊,在討論出學生會的正式回應之前,我們需要分析這份草案內容的正當性,以及真正的相關者:外籍生和本地生,結合他們所面對的情況,討論出最適合的解決方法。」
「國豐說得沒錯,這次真的麻煩你們了。」陳博遠向眾人深深的點頭以示謝意。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