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117年1月 草案失竊前約兩個月 奧士 國立奧士大學 行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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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晚餐時間後的七點多,天色已經完全入黑,學校裡的師生們也離開得差不多,走道上只剩零聲的住宿學生經過,讓人感到相當冷清,不過今晚的行政樓卻和平常有點不同,從17樓的副校長室裡傳出的燈光,在漆黑的校園顯得特別醒目,看來今天有人還在「加班」中。
這時的副校長室內,有兩個人正在商議事情,其中坐在其辦公桌前的,固然就是這所大學的副校長張銘傳先生,他穿著整潔的深灰色西裝套裝,簡單有序的平頭髮型加上黑框眼鏡,給人一種久經風浪的沉穩感,儘管今年他已經踏入五旬,可一向自律如常的他平日勤於鍛鍊,從他的健壯身形讓外人幾乎猜不出他的真實年齡,可能會以為他不過才年約四十歲而已。
「唉……」
張銘傳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身為副校長,光是日常工作就非常繁忙,實在沒心思去理會一個學生的荒謬之談。換作是別人,他已經把人直接趕走了,然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有所動搖。兩人身為副校長和學生會會長,工作上需要很多溝通和配合,今天並不是他和陳博遠第一次商談事情,雖然平日並不常見面,但是在教育界久經風浪的他,對這個學生的性格和能力還是心中有數的。
陳博遠給他的印象非常獨特,張銘傳見過許多能力出眾的學生,可他們都和陳博遠不一樣,他令人驚訝的是處理事情的成熟老練與洞察力,完全不像是一個大學生該有的樣子,因此就在剛才,他聽到如此「幼稚」的話從陳博遠口中說出來,也讓一向穩重的張銘傳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
張銘傳嚴肅地說道:「博遠,我們也認識有兩年了,我知道你剛才說的不是玩笑話,正因為如此我要你慎重考慮你現在說的話,我不想講太難聽的話,到目前為止我還可以當作甚麼都沒有聽過。」
「謝謝你,副校長,真的很遺憾。就像你說的,我剛才的話都是認真的,或許在你聽起來這是很荒謬的計劃,不過我會一一向你解釋,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因為我開出的條件,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陳博遠只是平靜的站著,心中沒有一絲波瀾,誰會知道這個學生剛才竟道出了一個將會牽動教育圈乃至整個社會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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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張銘傳卻如神差鬼使一樣對陳博遠的話產生興趣,雖然聽起來只是一堆瘋言瘋語,但是他很想要知道這個學生的能耐可以有多大。
「沒錯,博遠,就像你所說的,明年學校將會大量減少給予學生會的撥款,這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聽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並不只是學生會的問題,而是所有部門都面臨的情況,換句話說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不管你能不能夠理解,學校……不,這是奧士正面對的困境!如果你是想企圖借公關危機向學校施壓,繼而爭取學生會的撥款的話……」
「不,副校長,你誤會了,我和學生會都沒有與學校為敵的意思,首先這個計劃是我的個人獨斷,與學生會沒有任何關係,再來我也沒有打算要爭取學校的撥款,相反我就是想幫助學校,讓減少撥款的政策能更順利的落地實行,還可以順便幫助學校『排外』哦!」
張銘傳表情瞬間凝重起來,說道:
「你是甚麼意思?今年全球大環境處於下跌趨勢,教育部的財政壓力已經很嚴重,緊縮是必然的做法,其他大學也一樣,這不存在甚麼落不落地的問題。」
「沒錯,就縮減預算來說可能確實是這樣,不過我想教育部…不,政府應該給了你們比緊縮預算更麻煩的壓力吧!」
「你想說甚麼?」
「就如副校長所說的,在金融泡沫爆破後,奧士的失業率及各項經濟數據都陷入了前所未見的低位,大量中小企業倒閉,加上自殺潮和少子化的巨大負面情緒,這些都令民粹主義抬頭,改革黨的支持度不斷上升,進步黨的執政可以說是岌岌可危,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進步黨政府急需一個有效的長期方案來提振本地經濟,光靠縮減開支根本無法扭轉這個國家的頹勢,只不過是暫時性的措施而已,而改革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出路。」
「博遠,關心社會是一件很好的事,不過你的身份是大學生,是學生會會長,請你在你的職責範圍內做好自己本份就可以……」
這時陳博遠直接打斷了張銘傳的話:
「那執行『明鏡計劃』是你們的本份嗎?」
「……!!」
張銘傳聽到這四個字,不禁心頭一震,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陳博遠。
「博遠,你……」
陳博遠毫無惡意地笑了笑,便接著說:
「放輕鬆,這畢竟是政府內部的非公開計劃,接下來的話就當作是我的自言自語吧。明鏡計劃,由進步黨政府內閣主導的大方向計劃,一個全面涵蓋奧士各個領域政策的本土主義改革。」
「……」
「明鏡計劃涉及的範圍很廣,其中的重點之一就是緊縮預算和反移民,為了這個目標,教育部就是一個重要關鍵。每年都有大量外籍生透過進入奧士的大學,畢業後取得臨時居住權,因為對比起鄰近國家,奧士的薪金水平高出一個等級,他們也當然更願意留下來工作,這個數量近年正急速上升。這種『走線移民』在經濟上升期倒也還好,可是在經濟衰退的現在,緊縮的不只是政府,大量企業都更傾向大量裁員,並以低薪聘用這些外藉人才,這種情況甚至有蔓延到基層勞動業的趨勢,嚴重威脅到本地人的就業環境。」
陳博遠慢慢走近,雙手靠著桌前,接著說:
「對於打壓外籍生這部分,我想教育部應該給了你們相當大的壓力吧。其實現在本地民眾的排外情緒非常高漲,我想換作是別的國家,就算直接打壓外勞和移民,可行性也是很高的吧。不過奧士一直是全球最自由開放的國家之一,過去十年的經濟起飛某程度上也是依靠大量吸引外資為支撐,今日突然釋出這樣的右傾排外主義,勢必會引起國際不滿。而且棒打出頭鳥,其他大學也不敢輕舉妄動,壓力最後還是回到身為首席大學的你們身上,我想這一點校董會也很煩惱,那不如交給我來處理吧!」
「……」
此刻的張銘傳內心感到非常疑惑,陳博遠所說的確實正是校董會的擔憂。
在經濟衰退的大環境下,全球國家都處於神經極度緊張的狀態,就像一艘下沉中的船舶,他們都想抓緊那塊救命的木板,然而大家都知道木板不可能負荷所有人的重量,強大的人必須擠下其他想靠近的手,弱小的人只能緊緊抱著前面的大腿,一旦下沉,國家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低潮之中!張銘傳很清楚公關危機的引爆是沒有理由的,任何東西都可能變成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的眼光也洞察到排外政策暗藏的危機,不過政府給予的壓力正逐步增加,明鏡計劃的全面推動已經迫在眉睫,即便知道危險也要走下去。
然而陳博遠沒有在意他的心思,繼續說著:
「副校長,如此一來按照我的部署,這件事就會變成是由學生會發起,為了平衡預算而對外籍生緊縮的行動,在得到公投的支持下,學校只是扮演接納學生整體意見的角色,然而因炎上而引爆的排外情緒不會那麼簡單就平息,其他學校的學生會也很可能仿傚,只要好好利用這個破口,接下來的事情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怎麼樣,這樣的計劃還行嗎?」
張銘傳仍舊沉默著,全程沒有回答一句話,一直打量著眼前的陳博遠,顯然這個計劃是有可行性的,過程分析到位,雖然中間大部分環節具有很大的賭博成分,成功率也許連10%都沒有,然而這都不是重點,這個學生怎麼能打聽到政府內部的秘密政策,而且言談間他似乎還有所保留,要知道就連身為副校長的自己對明鏡計劃的全貌也所知不多。
儘管如此,張銘傳對他也完全沒有一丁點的信任,一個不了解其底細的大學生加上一個天方夜譚的計劃,現在最好的應對便是裝作不知情把他打發走。
可是,張銘傳卻在猶豫著,因為陳博遠的計劃擁有一個極其吸引他的地方。
「博遠,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明鏡計劃,我想我是把你看得太簡單了,不過你的計劃沒有任何實質的支撐,不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只要其中一個地方失算都無法達成,你只看到了成功的那一面,而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去相信你這個無謀的計劃。」
「確實,你說得沒錯,不過我有信心這些不確定的因素都會如我所料的發展。」
「我似乎沒有理由去在意你是怎麼想。」
「或許吧,不過我想副校長你也意識到,這個計劃對你來說真正的好處。所有的行動都只是我一個人的獨斷,你跟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連帶的關係,我們兩人的身份差距也不會讓人起疑。而且本身一個影響如此巨大的風波,校董會在情在理都是可以直接動用權力下令中止草案或者解散學生會的,換句話說,你永遠有著停手這一個選項,只要你看到校內或校外有任何一絲風聲不對勁,你隨時都可以把我捨棄掉。」
沒錯,這才是讓陳博遠的計劃不只是一堆廢話的唯一理由,校董會的最終決定權是不會改變的,這絕對的主導權使張銘傳有了考慮的空間。
陳博遠敏銳地洞悉到他的心思,隨即再補充道:
「其實,校董會的情況我也有所耳聞,聽說校長的支持度越來越低了。假如事情成功後,不光是能達成政府的要求,即使事敗,我想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對吧,未來的張校長!」
「……」
陳博遠這一語直接說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慾望,只見張銘傳意味深長的笑著,然後對陳博遠說:
「有意思,說吧,你想得到甚麼?」
隨著張銘傳的回應,一場可怕的陰謀正逐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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