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7/2025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6UAuFbjw
記憶卡插進讀卡機裡轉檔，電腦螢幕上是七彩的土耳其吊燈，在煙霧繚繞的市集裡靜靜等待下一次出售。傳輸的光不斷從硬碟側邊亮起，陽光換了位置，傾斜地打進來。
房間的明暗各據一方，繞著唯一的房客轉了彎，如果他再繼續坐下去，它們將會繞一圈，最後歸於黑暗。Jamil Viper坐在相同的位置，玻璃圓桌上放著轉檔中的硬碟跟電腦，再幾分鐘就會跑完，而那張記憶卡的壽命也就差不多了，應該說現在還能把照片存出來簡直是個奇蹟。
相機被擺回攤開的相機包裡，就在他腳邊，鮮紅的羽毛吊飾露出一角。他拿起手機，點開相簿，裡面是他剛傳進手機裡的照片。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1Szj2I9q
Kalim Al-Asim在天使下方，面露微笑，張開雙臂。
那裡不是耶路撒冷，他也不是等待救治的病人，卻仍無法將目光從那對紅寶石上移開。
逆著光的少年似乎真的有對翅膀，他覺得他下一秒就會飛起來。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rfH1uDph
嗡嗡的運轉聲停下，他退出硬碟，關閉電腦，沒有再多看過去的殘骸一眼。記憶卡仍被他放進相機包裡，它原本在的地方，也虧得十幾年來他沒換過用熟悉的配備，才會在今日讓它重見光明。
收好東西，Jamil走到窗邊，位在20樓的房間往下看是車水馬龍的百老匯街。他向遠處眺望，被高樓大廈擋住視線，他還是能精準指出在那些樓房後會通往哪裡。是紐約港或是上曼哈頓、從哪條路出去的地鐵站可以通往中央車站……十年過去，基本路線沒有太大改變。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njYEy0NU
陽光正好，卻有一半躲進雲層，他滑開黑了螢幕的手機，畫面停留在銀髮少年的笑臉上。他不曾想過十年後的現在他會是什麼模樣，頭髮長了還是長高了？還像以前一樣那麼沒有心眼，隨時都能被黑心商人騙光口袋裡的錢？他自然知道Kalim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天真，可那個少年面對世界的樣子，總讓他有這般錯覺。
手機反光的螢幕上映出他的臉，跟銀髮少年的臉融在一起，他見那對熠熠生輝的紅寶石在他的眼中亮起光。他滑掉那張照片，一通電話打進來，他才想起胞妹今天約他吃晚飯。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gAudi8cO
「嗯，我知道，妳不是說要去布魯克林？」蒙塵的黑曜石看著外頭，群鳥飛過，排成一道迴力鏢似的三角，「五點半？行，晚點見。」
掛掉電話，手機被收進口袋，他拉開窗簾，讓光線全撒進來。大理花被照得透光，碩大的花瓣像上好絲綢攤在光下。他拉上相機包，在櫃子上放好小費，轉身走出房門。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owq51shh
★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dtbz04qB
下午三點，表定的上班時間，紐約市無論何地都擠滿了人。剛放學的學生跟成群觀光客擦肩而過，Jamil走在他們之間，化學小考跟旅遊景點從他的耳朵溜過。一顆球滾到他腳邊，撞到他的腳尖停了下來，Jamil彎腰撿起才發現那是一顆蘋果。鮮紅光滑，像剛從水果攤上被人買走，準備變成也許今晚的晚餐或飯後水果。
他抬頭看了看，沒看見像是掉了蘋果的人，附近也沒有水果攤，不曉得這是哪裡來的。他擦擦那顆紅色果實，索性帶走，亂丟水果可不是他學習到的好習慣。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1sxidpR0
他走到50街的地鐵站入口，千篇一律的墨綠色樓梯像通往未知國度的兔子洞──想多了，不過就是一模一樣的地鐵站罷了。刷過明黃色的車票，他趕在車門關起前上車，那是一節滿載學生的車廂，年輕鮮活，最大的煩惱就是考試得了F或是籃球比賽沒有贏。
他一樣找了角落的位置站著，一旁是幾個中學生。金色短髮的少年開心地跟同儕炫耀今天他上籃得分的英姿，其他人也挺捧場，開始討論下一場比賽要怎麼痛宰敵對學校的隊伍。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UPZCeaih
一個銀白的身影與他重疊。
那名少年也曾這樣對他說話，不過話題圍繞在社團練的新歌還有邀請他一定要來聽。他最常說的就是：「Jamil，拜託、來看一場表演吧！你的比賽我可是每場都去唉！」
「所以你來看籃球賽是等價交換？」他這樣回他，換來一連串搖頭否認跟耍賴硬盧。最終他成功去的唯一一場，是兩位跟Kalim感情不錯的熱音社前輩要離開學校前的畢業表演。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v86V46mu
銀髮少年在舞台上依然發光發熱，照亮與他同處一室的所有人。敲打鼓點的雙手未曾停下，他聽不懂的搖滾樂風格，卻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應了下一場畢業表演再來當觀眾的約定。
那是他第一次失約。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4N4gtSAD
地鐵搖搖晃晃從50街駛出，到達公園區的時候已經過了快要二十分鐘。中學生們半途就下車，空位很快填滿了人，列車持續行駛著。他在福頓街下車，刷卡出了地鐵站，走上蜿蜒的樓梯、墨綠色出入口……蘋果還在他手中，沒有被嗑掉哪怕一個角。
他沿著黃金街走，多的是才下課的學生，打球玩鬧溜滑板，或戴著耳機跟世界隔絕。週五的放學令人期待，派對遊戲大通宵，有什麼能擋得了青少年無窮無盡的精力。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7NOVJACb
布魯克林大橋很快出現在他眼前。
看似沒有盡頭的橋得走上一陣子，許多人半路就會折返，又或者尋找更快速的方式，比如直接開車橫越另一條大橋，又或是騎腳踏車。除了中央公園，這裡是他學生時代最常來的地方。
木製橋面走起來穩固，寬闊的橋上人並沒有很多，看來難得的小週末人們對於來橋上走動輒四十分鐘起跳的路途顯然沒有興趣，何況現在是夏日。他的額頭冒出薄汗，很快被擦去，他路過許多遊客、情侶、街頭藝術家、玩球的小孩與狗，沒有多少人跟他一樣行影單隻。
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ON7XimFS
再往下走，進入有「另一個曼哈頓」之稱的布魯克林，與印象中的紐約是兩個面貌。像山的陰面與陽面，凹處與突處，截然不同又密不可分。事實上大半紐約人沒有來過布魯克林，對他們而言那終究在橋的另一邊。而他數不清自己來訪的次數，他跨越東河的頻率比很多人都高。
船從大橋下駛過，一陣風吹來，就像過往許多個太陽高掛的日子──
ns 15.158.61.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