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彼淇奧,綠竹猗猗。」取自《詩經·衛風·淇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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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瑜自從到隆中雪清閣後,身體比在漢中好了許多,和武騅學習天文占星畫著北斗七星圖,跟著劉杏到山上找藥草或到南陽採購藥材,認識了不少藥草用途,也常和武騅之子武驥一同練劍,把在漢中學習的劍法與武驥交流,武騅和劉杏總是誇自己舞劍的身段好看至極,或者與武騅之妻研究兵器圖稿,製作出許多小器具試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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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最深刻的體會便是心胸開闊許多,他常常坐在竹房外的竹台上看著夜晚明亮的星星,把每日的星辰變化畫在竹簡上記錄著,日子一久便明白宇宙浩瀚無邊無際,他們只是渺小的人類,就算身處在亂世之中,也要學著活在當下,任何的執念都會無意識將自己困住,每次武騅都會嘲笑自己才年紀輕輕,就彷彿要遁入佛門,不問世事。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1WumuCP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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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也會想起在洛陽與雲肇一同騎馬玩耍的日子,還有魏平王帶著自己放風箏,教自己吹玉笛…,亂世時期,群雄割據,每天都活在弱肉強食搶奪土地城池的恐懼中,誰又能比誰仁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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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隆中雪清閣經歷了春夏秋冬,晏瑜空閒便會到佛寺整理及禮佛,他總是會為雲肇他們誦經祈福,同時也希望將此功德迴向給那些戰死的軍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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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其實早在晏瑜入襄陽城進隆中後,便接到來自魯平將軍的來信,信上訴說著對方平安健康,也讓他和父王安心許多,自從晏瑜回到漢中後,父王便一直擔憂著對方,比自己的兒子還要關心,也讓大哥和自己忍不住調侃起來,說晏瑜若非姓晏,父王定認他為義子,父王聽了還開玩笑若不是上了年紀,他們倆早就被追著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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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雲肇數次想要到隆中探望晏瑜,無奈雍涼二州尚未安定,宣秦虎視眈眈不放棄奪取此二州,去年年末還去鎮守散關以防宣秦,這些事情他一直都不敢跟晏瑜與書信告知,因誰能料到鎮西侯立國後,展現野心勃勃之樣,先是取蜀川各郡地,遷都於成都,備精銳於漢中蓄勢待發,甚至前些日子還傳出欲與齊豫、陳越兩國合縱攻魏沅…,讓父王不得不加強戒備防止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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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經歷過逼宮之亂後的亂世時期,雲肇明白許多人生無常,誰都不知道明天會如何變化,所以需得珍惜當下的一切,若有想做的事情便要趕快去做,才不會後悔,於是在中秋過後的下月月初,雲肇便跟雲權稟告前往隆中探望晏瑜,以及巡查襄陽城一事。
目前長安、洛陽均有重兵守城,雍涼兩州鄰近蜀川邊關也有上將鎮守,雲權思考評估後,便答應了雲肇的請求,畢竟他自己也許久未見晏瑜,在他心中晏瑜就像義子般的存在,他也想要知道目前對方生活的狀況如何,有沒有吃飽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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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臨走前,雲權還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冬季衣物、暖手爐、銀炭及金錢等,請雲肇一同帶到隆中給晏瑜使用,還有一封親筆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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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晏瑜並不知道雲肇此刻已前往隆中方向的路程,他依然每日跟著武騅上下山農耕、學習,或著到古佛寺內灑掃及誦經祈福,第一個見到雲肇回到隆中的人是武騅,起初武騅還以為自己在作夢看錯了人,後來雲肇走向前跟自己打招呼後,他才發覺眼前的人是真的雲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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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雲肇公子!抱歉,現在應該稱呼為少將軍,請少將軍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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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雪清閣的休沐日,所以武騅和大哥武駟便沒有去農耕,兒子武驥則是樂開懷去竹林練劍,而今日也是農曆九月二十九日,為藥師佛聖誕,晏瑜一大早便前往古佛寺誦經祈褔,所以今日的雪清閣相當清靜,只有劉杏搗藥的聲音,還有樹林鳥叫蟲鳴音,因此武騅見到雲肇時,嚇一個差點無法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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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騅先生不用多禮,您是我和少瑾的恩人,是我臨時過來隆中探望,我也沒告訴少瑾,想說給他一個驚喜,這是父王給少瑾還有先生們帶來過冬的物品,我讓人幫你們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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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下馬後,指著後方用馬車上的物品說道,隨行的素衣兵士解開繩子並將車上的物品一一搬了下來,如此大禮讓武騅愣了約三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他趕緊招呼小童一起幫忙引兵士們將物品搬入雪清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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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軍真的很不好意思,還讓魏平王為我們準備過冬物品,武騅在此先替晏瑜及武家人向魏平王、少將軍拜謝。」
武騅見到這些物品有條有理的整理成一箱一箱,上頭還註明著哪些是晏瑜所需物品,哪些是雪清閣所需物品,讓他非常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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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少瑾與我皆歷經亂世,他也對我有恩,此恩情以一輩子相報也不夠,雪清閣亦同…,對了,我聽說神醫劉杏先生也住在雪清閣,這是我途經南陽時,為劉杏先生準備的珍貴藥材,感念他醫治少瑾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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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微勾起嘴角,一雙眼眸中充滿了數不盡的情緒,他指著後頭兵士搬的箱子,特意用了不同顏色的箱子區別,南陽盛產中藥藥材,品質極佳,幾乎所有醫者都會到此處採買或者行醫救治病人,武騅見到那一箱箱珍貴的藥材,驚訝的驚呼幾聲,他沒有想到雲肇竟然連劉杏的禮也備上了,而且還是劉杏不敢下手的珍貴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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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少將軍的貼心,劉杏定會很高興,有了這些珍貴的藥材,任何疑難雜症也會得到醫治…。」
武騅再次拜謝雲肇,亂世之中這份情誼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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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是積陰德之福報了,對了…我怎麼沒看見少瑾?」
雲肇從進來雪清閣便一直注意晏瑜的身影在哪裡,但裡頭清淨的很,除了武騅和小童之外,就剩他和那些隨行搬貨的兵士,並沒有見到晏瑜,許久未見對方,他相當思念晏瑜以及那雙水靈的漂亮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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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藥師佛聖誕,少瑾去前面不遠處的古佛寺誦經祈福,少將軍直接往前走約五百公尺的距離,往左手邊看便會看到古佛寺,佛寺外頭我和少瑾整理過,不難找。」
武騅帶著雲肇走到雪清閣門口,為他指了前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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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點了頭,
「那我就先過去找少瑾,伯衍你們將東西搬完後,就先待在雪清閣等我。」
離開之前,他不忘向另外一位隨行的陳伸校尉叮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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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謹遵少將軍吩咐。」
「哎呀呀,少將軍你就放心,等下搬完後,我會招待這些將士們,不用擔心。」
武騅看著雲肇對於將士們剛正嚴肅的模樣,忍不住在一旁笑了一下,然後揮揮手讓雲肇趕緊離開雪清閣,去找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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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騅先生,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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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離開雪清閣後,沿著武騅指示的方向往前走,如同武騅所說,路上的雜草樹葉都經過整理,走起來順暢許多,稍微爬了一下坡後,往左手邊一看便看到古佛寺佇立在樹林中,除了樹林草木香味之外,他隱約聞到淡淡的沉香薰香味到,隨著越走近佛寺,香味更加明顯,且還聽到了規律的誦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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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不知道為什麼緊張了起來,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許是久未見到對方,在這幾年之中也不知成長到什麼地步,但晏瑜那雙水靈的大杏眼仍一直存在自己的腦海中…,無法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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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佛寺內,見到一襲素白衣裳的嬌小背影跪在大殿上,裡頭燈火通明,沉香裊裊白煙隨著微風任意飄散,聽著對方誦經的聲音,雲肇不禁眼眶紅了起來,兩人互別時,他年方十六,而晏瑜才六歲…,當年稚嫩天真的聲音也有了些許變化,如今估算著年紀大約落在十一、二歲,人都說總角之年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可適逢亂世之變,他們不得不在一夕之間成長,在他的記憶中除了逃難之外,就是帶兵打仗,每日擔心他國是否會攻打魏沅而備戰著…沒有一天是放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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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瑜誦完一個段落後,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原本還以為是武驥或者武騅過來佛寺找自己,結果一轉頭看到那抹許久未見的玄黑身影,晏瑜驚訝的睜大眼,有些來不及反應,他緩緩站了起來。
「雲肇…哥哥?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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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少瑾,好久不見…,我們都好好的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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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感動之外,在晏瑜轉過身後,雲肇見到晏瑜逐漸長開的樣貌,在內心不禁驚呼了一聲,晏瑜小時候本就生得如女子般好看,有著漂亮的大杏眼,可眉宇間仍有幾分英氣,沒想到隨著年紀變化,這樣貌竟然如此動人…,儘管如此,那份從小一同相伴相隨的情誼還是讓雲肇拉回理智,他朝著晏瑜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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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太好了,還能見到元澈哥哥真的是太好了…。」
晏瑜見到雲肇後,便紅了眼眶,過往亂世的回憶一一浮現,忍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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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藥師佛聖誕,晏瑜還特意向藥師佛許了個願,希望有朝一日能再次見到雲肇,如若無緣相見,也望佛菩薩保佑雲家人一生平安如意,卻沒有想到願望實現的那麼快…,雲肇走了過來看到自己哭得滿臉淚水,伸手便抱住自己安慰著,晏瑜可以聽到雲肇激動的心跳聲,對方身上的淡淡檀香味道勾起他熟悉的記憶,他沒有作夢,眼前的人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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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輕輕撫摸著晏瑜柔順的長髮,今日只有晏瑜一人誦經祈福加上是雪清閣休沐日,所以打扮的也較輕鬆自在,頭兩側編了辮子並順到中間用淡藍色髮帶綁起,其餘頭髮自然散落在背上,沾染了大殿上的沉香味道。
「數年不見,少瑾也長大許多了呢…,別哭了,這樣不好看。」
「你才不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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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聽到晏瑜的反駁,忍不住笑了出聲,他用手拭著晏瑜臉上的淚水,偌大的杏眼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讓他有些捨不得,
「父王也很想你,只是他不方便過來隆中探望你,但他也為你和雪清閣準備過冬的物品,還有金錢、糧食等,讓你們好好過日子,他便心安…,對了,差點忘記,父王有寫一封書信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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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從懷中拿出書信交給了晏瑜,只見晏瑜露出笑容打開書信看了一眼後,然後抬起頭看向雲肇,便先將書信折起來收到懷中,
「我也很想念權伯伯…阿,現在不能這樣稱呼了,應該是魏平王,襄陽一別後,魏平王還能想到我,並幫我準備過冬的東西…,相比之下…,唉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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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瑜勾起想到那遠在蜀川的宣秦王,也就是他的父王,心裡不由自主感嘆起來,自從他來到隆中,家中除了衛后之外,就沒人捎來信,晏瑜能明白宣秦王的想法,對方巴不得自己離開蜀川,離開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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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父王立國,為魏平王,但他仍然是你的權伯伯,這點是不會改變的,父王他其實一直把你當成自己親兒子看待…,那時候他也希望你留在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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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
晏瑜點了頭,魏平王之恩他永遠都不會忘…。
「對了,你們今天就回長安嗎?還是要住一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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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來有帶一些隨行將士們,我看雪清閣似乎沒有多餘地方可供將士暫宿一晚,也不方便打擾騅先生,所以待會就出發返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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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行路對於雲肇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雖然有些捨不得,但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是打算早些回長安,而晏瑜聽了雲肇的話後,他想到佛寺後方有休息的地方,便向雲肇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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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讓將士們借宿佛寺一晚,這佛寺後方有休息的精舍,平時也就我和騅先生,還有杏先生會過來打掃整理,沒有其他人居住,容納幾位將士應該不成問題…,況且太陽也快下山,你們自行下山的話,估計會花一段時間,當初騅先生在亂世時,怕會有敵軍來擾,便在樹林中佈下陣法,所以你們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再帶你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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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此等事…,這麼看來我憑記憶上山,倒還是蒙對了…。」
雲肇帶著將士們上山時,是憑著幾年前在隆中跟著武駟上下山的記憶走上來,如今晏瑜這麼一說,的確上山時他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同,原來是佈下了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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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瑜笑了一下,
「幸好元澈哥哥記憶力很好,不然走著走著就會滾下山了呢!那麼你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我的床很大,足夠睡兩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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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肇看到晏瑜的笑容,也不禁勾起嘴角,他伸出手摸了晏瑜的頭
「好,今晚就跟你一起睡,可不要踢被子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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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才不要踢被子呢,就說我。」
晏瑜撇了嘴反駁著雲肇,還對他哼了好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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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晏瑜總會想起當時在隆中的回憶,那抹屬於少年最純粹無暇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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