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日午後,今天最後一堂魔法操作課上完,學校已經放學了,窗外陽光依舊強烈,一隻花香引來的的熾光蝶,穿過窗口飛進教室裡,停在講台上一盆盛開的薰衣草上,緩緩開合著閃亮的透明翅膀,天花板上吊掛著的冰魔能風扇間歇轉動,偶爾帶來片刻涼爽,很快就被熱氣所吞噬。
陽托著下巴坐在窗邊,雙眼失焦地望向窗外,不時冒出一兩聲嘆氣,他今天從早上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了。
「嘿,陽!放學啦,還在發呆啊?」明拎起他的帆布雙肩背包,一把甩向身後走了過來,在陽身後又喊了一聲,「陽?」,但他似乎完全沒聽到。明直接從他的後腦勺用力拍下去,說:「放學啦!喂?」陽用手護著頭,向明抗議著:「幹嘛啦!」
「叫你都沒反應啊。你怎麼了,整天都這樣失神失神?」明問道。
「我才不跟你說,等一下又被笑。」陽顯得防備心很強。
「幹嘛笑你,欸!我是在關心你,我們是不是朋友啊?」明坐下來,準備好好聽朋友的心事。
陽聽了這句話,稍稍放下心防,以一種有點為難的表情說:「真的不笑?好啦,有人可以跟我聊一下也好——明,問你哦,如果有人,啊⋯⋯不是我哦,是我一個朋友。他本來從來就沒想過要談戀愛,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卻開始對原本根本不可能有興趣對象很在意。一想到對方就胸口一陣緊繃,呼吸也變得急促,又一直好想見到對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難道這是戀愛的感覺嗎?但怎麼好像是生了什麼病似的?」
一口氣聽到陽講了這麼多,反而有點不知所措的明,跳過了「先承認你就是那個朋友」的階段,超級直接地回應:「蛤?你是突然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嗎?不要愛上我哦,我喜歡的是女生。」他用誇張的手勢擺出一副「絕對不可能」的姿勢。
陽翻了一個大白眼,難掩心中的焦慮:「吼——不是啦!你真的有夠爛,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
這時正好悠太和零也背著包包走過來,悠太問:「兩位,放學囉,今天去不去商店街?」最近他們大夥課餘的時間經常往街上跑。
陽的樣子突然變得緊張,支支吾吾地說:「什⋯⋯什麼,我⋯⋯我沒有要每天都去道具店找莉莉哦。」
明感到疑惑:「誰說到莉莉了?。」
陽聽完發現不對勁,直接把頭砸在桌子上,大喊一聲:「哎喲!」
在場的幾個人心裡都猜到個七八成了,悠太若無其事地對陽說:「是我和零想去看看上次看到那間占卜店,聽說那個占卜師很厲害,要不要一起去呀。」
陽把頭從桌面拔起來,額頭上多了一個紅紅的印子,他左右張望,確定了周圍沒有其他人,豁出去似的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啊——不管了啦,你們聽我說,我覺得我的狀況很嚴重,腦中一直出現莉莉的身影,一想到她就又想笑又想哭,心裡一團混亂,但我又好想見到她,可是啊!可是!她⋯⋯她是一個綠色皮膚的哥布林欸!我這樣是不是太不正常了!啊啊——你們想笑我就笑吧,我已經快被自己煩死了!」
陽不敢看朋友們的反應,用雙手把臉摀住,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得超大力,都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了。
零完全不知道這種時候要做什麼反應,沉默地望向其他地方;悠太還在尋思怎麼說比較好;明倒是單刀直入地說:「誰想笑你?你終於有喜歡的人啦,莉莉不錯啊,很可愛!種族不同又沒關係!只是戀愛而已啊。是不是擔心追不到她?這種小事就不要煩惱啦,走吧,我們去悠太說的占卜店,幫你算算戀愛運。」
於是幾個人走出教室,往商店街前進。走在校園裡,陽問他的朋友們:「你們好像對這件事沒有很驚訝是嗎?」
明回答:「那又沒什麼。」
零則是直白地說:「其實⋯⋯之前就看得出來了⋯⋯」
悠太跟著附和:「嗯,還蠻明顯的哦。」
明反而這時比較驚訝:「什麼什麼?難道只有我沒看出來?」
陽聽了這些話,更加難為情了,一想到平常那些和莉莉的種種互動都看在朋友眼裡,更是害羞得耳朵都紅了,說:「有……有這麼明顯嗎?但我自己是今天才發現的欸⋯⋯」
悠太微笑著說:「你總算明白自己的心意,這樣很好呀,我們也可以幫忙想想怎麼追她。」
陽喃喃自語地說:「幸好慧不在,他跟海斗去了圖書館,要不然一定會被他笑的。」
慧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你說幸好誰不在?」
「嗚哇!出現啦!」陽瞬間跳了起來,心跳也跟著快了一拍,不由自主喊了出聲。
「別把人說得像鬼一樣好嗎?」海斗笑著說。
陽困窘地繞著手指說:「你們不是去圖書館嗎?」
慧攤了攤手回答:「結果今天圖書館竟然沒開,然後回頭就看到你們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啊?」
陽臉色微紅,搪塞道:「沒什麼,只是隨便聊聊而已。」
慧搭上陽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著說:「聊戀愛話題,對吧?幹嘛不讓我們一起商量?」
結果這下全員可到齊了,陽深吸了一口氣,坦白地說:「既然都聽到了,就不用假裝了啦。」他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就算我想找人商量,你們都沒交過女朋友吧。」
明笑著說:「我有啊,交過兩三個了。」
陽驚訝地說:「什麼?我怎麼都沒看過?」
明顯得有些無奈:「當校隊隊長的時候常會被女生告白呀,但每次都很快就分手啦,我實在搞不懂女生,不高興都不講的,很難相處欸。」
這個直男的煩惱,其他人根本沒在聽了,每個人都在心裡想著「已經交過兩三個了?」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要羨慕,還是佩服,或者是要對他的「浪費」行為感到痛心。
一行人說說笑笑,很快已經到了商店街路口,悠太指著一個不遠處的巷子說:「那占卜店就在那個巷子裡,我和零上次路過有看了一下,是個很有氣氛的店。」
慧好奇地說:「傳聞中的厲害占卜師啊⋯⋯不知道異世界的占卜有什麼不一樣,蠻讓人好奇的。」
海斗語氣冷淡地說:「大概都差不多吧,不管在哪裡,命運真的能用占卜算出來嗎?先說這我是不相信的。」
明接著說:「我認同,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悠太微笑著說:「總之先去看看吧,說不定很有趣呢。」
聊著聊著已經到達占卜店,占卜師是一名龍裔女子,她身材很修長,長著一張龍的臉,還有犄角和尾巴,柔軟的水藍色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全身覆蓋著綠色的鱗片,金色的雙眼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她坐在一張舖有桌巾的桌子面前,寶藍色的桌巾上點綴著星空的圖案,一顆明亮的水晶球擺在桌面上。
占卜師用非常輕柔的聲音說:「你們好啊,我是德拉可,要算戀愛運嗎?」
陽大吃一驚說:「妳怎麼知道?」
他心想難道真的有這麼神,但德拉可卻笑著說:「你們人類啊,要嘛就是算財運,要嘛就是算戀愛運,看一眼就可以猜到了。」她邊說,邊用手指輕輕來回撫摸著水晶球,瞇著眼睛盯著陽看。
陽心裡還在盤算著,是否真的要跟這個眼神有點怪怪的占卜師吐露自己的心事,下個瞬間,德拉可卻做出一個沒人猜得到的動作,她拿出一疊票券,語氣瞬間改變:「來吧,我這裡有一批瑟琳娜演唱會的門票,買兩張吧,這可是現今最搶手的偶像巨星演唱會門票,拿這去約你心儀的對象,戀愛一定大成功!」
陽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占卜師竟然賣起了黃牛票,不知所措地說:「呃⋯⋯不,我⋯⋯」
但明卻一個箭步上前,滿臉期待地說:「是那個賽蓮族的美少女偶像,我超愛她的!我要買!請務必賣給我一張!拜託了。」
陽完全傻眼:「明⋯⋯你?」
明的眼中充滿著熱情:「你不知道瑟琳娜嗎?她是個超級夢幻的歌姬呢,這演唱會的票一票難求,沒有排上一整天的隊是買不到的!」
陽聽了這些話,吐槽道:「竟然到異世界還能追星,真服了你。」但是悠太也跟著附和說演唱會好像很棒,陽內心立刻就動搖了。
結果最終大家都買了演唱會的票,早已經不記得原本要占卜的事情,都在討論著瑟琳娜的美貌和歌曲,以及要如何準備參加演唱會的種種話題。初戀的少年,看來還有很長的戀愛之路要走。
——次回,果然還是去了莉莉的店,事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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