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科幻BL／強強／陽光攻ｘ軍人受） - 6.2 我們在巨人身上野餐

「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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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默應冬應的邀約出去玩了。

黑髮男人一出火車就走了反方向，這是哪門子的「早跟農家打聽好了」啊？

啊？那神像大到快連月亮上的人都看得見，佐藤冬應這瞎子還能背著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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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暴喝一聲招回愈飄愈遠的魂魄：「這邊，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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揹著背包的冬應轉過身來，黑髮被風吹得亂揚，臉上頗為不服，「我與農家打聽過，他們說朝那邊走有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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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來這男人仍面癱，但阿默與他朝夕相對、久經訓練，現在連冰塊在融化還是流汗都看得出來。「鑑於你一向如此討人歡喜，我才不敢賭農家不是在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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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阿默不是第一次在哈薩克下車，也非首次去拜訪位於昭蘇草原的神像。

他知道星艦上的重力與地球一樣，但不知道氣壓變化，為保險起見便帶上了數支高氧注射劑。

他領著冬應進行了不長不短的徒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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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蘇草原被群山圍繞，形成幾乎封閉式的高位盆地，四季不分明，在初夏六月也能遠離暑熱，冬應選的倒真是遠足的涼爽好天氣。

碧綠的夏塔河像一條翠綠彎曲的髮帶，岸邊的毡房似白玉珠般點綴在旁。

草原石人、土墩墓是高原的獨一份。農家曾告訴阿默，那些散落的石人是遊牧民族的墓前雕像，經歷千年的風吹雨打，墓穴已無影蹤，忠貞駐守墓地的石人們卻未被自然擊倒。

石人散落各處，最矮不過半米，最高達三米，都面向旭升東方——喚醒生命與力量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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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也特意去看過小洪納海區的石人，聽說那些石人保存得較好。的確，帽子、髮辮及衣服皺摺仍具輪廓，但身後所刻的文字已無人能懂。他突然想起從未問冬應：在太空中消逝的靈魂無土可歸，將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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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啟唇前，冬應先一步問：「石塔有什麼功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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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隨他的視線一同遠眺右前方的石塔。

「因為平原一望無際，以前牧民放牧時就堆石頭，六、七米高的方石塔是路標、界標也是祭祀塔。你看，上頭掛著那些彩條叫經幡。」

由綿布、麻紗跟絲綢組成的經幡在風中擺動似神或怪的長臂，除了指引放牧人歸家，肯定也在召喚散盪靈魂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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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們夠接近了，冬應沉吟：「我注意到經幡的五種顏色有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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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色序可不能亂了，五色分別象徵天空、雲、火焰、江河跟大地。」

阿默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激光筆去懶懶割草，不時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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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默對冬應的餘怒未消，但生理上無法放過每次撲過去解疑答難的機會——冬應肯定在這點上狠狠拿掐了他，所以不再抑制對地球的好奇，一反常態地積極提問。

他在冬應眼中就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嗎？他想維持餘威就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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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蘇草原上的智核教神像不似寮國的浮空機械眼球，而完全是石頭所製成。

非常入鄉隨俗。

巨型神像似跟守墓石人同時誕生，破土孵哺而出一樣古老，睡於油菜花田中。

阿默說在月球上能看見是誇大了，但躺姿的人型巨像目測至少四十米長、重數百嚬，比任何祭祀石塔都惹眼，橫亙在平原深埋的無數屍骨之上。聽說當初即使有科技加持，也耗時費力才能完工。若阿默走過去，躺下來，整個人僅占神像的額與眼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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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這是三百年前的古早機器人造型，機器人在經文中被描述成光滑的金屬面孔，沒有眼睛、鼻子或嘴巴，「眼睛」是紅色光點。面孔、脊骨跟腿部都不是模仿人類，機器人像電子廚具跟豹子交配而成，腳部是兩雙鉤子。整體線條流暢、簡單且功能性強，如今被石頭雕刻出金屬紋理，賦予了強烈的反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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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那邊的神像也差不多大，在麥田中矗立的獨眼巨人神像，姿勢像這樣⋯⋯跪著，頭深深地低下去並伸長雙臂，手心向上。孩子們都把神像當攀爬架、滑梯，在兩條手臂上攀來滑去的，所以只有石像手臂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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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地區幅員遼闊，神像相應巨大，方便朝拜。

阿默不常回家鄉，一來那兒已無他認識的人，二來也離路軌太遠了。或許吧，終有一天他們會去拜訪他小時候的家，去看那些殘破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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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與冬應涉過油菜花田，小心翼翼地在瘋狂蓬勃的花田中找下腳之地。

說來偏心，野草就斬得無比順手，卻不捨得砍花。

阿默是土生土長的西藏孩子，對高海拔十分適應，回到高原更如魚得水；冬應忙著左顧右盼，亦未見一絲氣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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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爬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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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說過能觸碰的才是神啊。」

阿默撥開及頸高，一直撞過來的高壯油菜花，抬頭觀察一下，又繞著機器人頭部走了半圈。

「來，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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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爬神像似去攀特別光滑的懸崖石壁，土孩們從小就將技巧熟爛於心。

阿默用好手對石像進行點額禮，吻了吻掌根。

他退後幾步，猛衝，用後助力一躍而上，義肢抓進機器人獨眼的凹位，腳踩面具的裂痕，再借力使力地抓上了面具與腦袋的狹縫，引體上升，便順利攀上去。

阿默坐好後便攤開雙手，朝冬應擺了擺。

冬應卻沒脫下背包拋給他，而是依循路徑，更輕鬆、更順滑地三划兩撥就上來了。

阿默挪了挪位，冬應把屁股放到他旁邊。

阿默緩緩抱膝，在巨人側臉上坐得更深。攀高便看見油菜花田在雪山腳下盛放，萬畂的鵝黃與巍峨的綠互相輝映，花毯似巨人壓於身下的柔軟毛毯，在風翻草浪時，巨人又似倘佯於金黃色海岸上，被一波又一波金燦燦的潮汐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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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油菜花。瞧，那邊，紫蘇花也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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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花田在寂靜百年裡肆意生長，怒放得不管不顧的，是交匯進萬畂金黃海洋的一抹紫色洋流，紫黃交織下，融為倒入海面的晚霞，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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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綠水、藍天白雲、還有紫黃花田與零落的小石人原住民。

冬應看得是目不暇及，抬首，又低頭。阿默看著黑髮男人的側臉，勾起微笑。

半個月過去，冬應的瘀傷尚未好全，昨天夕照把膚色曬得慘白，如今近看，冬應的顴骨上仍有淺印，似一朵小小的紫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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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廣袤無垠的雪山草原畫，很長時間裡都只有他奢侈獨享。如今，冬應是觀畫人，也是畫中人——阿默才不管博士覺得冬應很醜。

黑髮白膚，對比強烈的人都不會差到哪兒去。

就算剛聽到博士評價時似被賞了一巴⋯⋯之後漸漸明白那是福分——他不用再擔心這「社會服務令」的不成文規定，若冬應不接受或適應這潛規則的話⋯⋯

甭想了，該慶幸博士不需要冬應提供暖床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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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雙手抱膝，懶懶地將下巴抵在膝上；冬應坐得正經八百，鞋底斜踩石面。

好一會兒，他們只是靜靜享受著風與景。

躁辣的陽光澆養的油菜花也很張狂，辛辣花香中帶著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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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似是他肚中蛔蟲，「油菜花聽起來可食用，若能，那些流陡之徒⋯⋯馬賊們應當不缺口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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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缺啊。」阿默聳聳肩，「只要搞到最簡單的生電裝置或偷電，用一點科技去淨化土跟水，種片小田，總歸不會餓死。再不濟的就來摘這些毒油菜花，捕一兩隻毒雀，就有油、有菜又有肉了，不怕慢性中毒、不怕吃出癌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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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馬賊會溜進火車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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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被逐出部落的瘋子？說真的，殖民星再把犯人扔回來，這裡就變瘋人國了。我不在乎他們為什麼要溜上車，我只要他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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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似乎更迷惑了，「但你說，三個月前上車偷東西的馬賊被你⋯⋯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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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漫不經心地撥弄花朵的手凝結了，他本來在找石縫間品相最完美的油菜花。

他緩緩皺眉，理解滲入了心田，「⋯⋯你以為我⋯⋯怎樣？殺了闖上火車的馬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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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不語，側頭等待他的解釋。

——阿默突然懂了，這就是冬應獨自一人時會做的事，以暴亦暴、斬草除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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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你以為我殺了人，還跟我去鳥不生蛋的地方遠足？呵，你才是瘋子吧！不，我抄起鏟子把他敲得頭破血流，再攥他下車⋯⋯還良心不安地扔了點肉乾跟幾瓶水給他。他好像被我打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撿起來，慢慢走了。我讓博士快開車，之後經過那區都不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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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鐵鏟打頭是會出人命的。

阿默當時看到馬賊闖入餐室，目露青光、雙手快要碰上植物人時急火攻心、眼前一紅就敲破了馬賊的頭——幸好馬賊命硬。

他向來有怒氣管理問題，而他差點打死了毫無還擊之力的人。有時午夜夢迴或突然想起都會後怕。那灑上幾滴血珠的黃泥小徑；按著額頭，搖搖晃晃地走遠的衣衫襤褸背影，在阿默偶爾閉眼時便重現，仍鮮明如昨，泥黃與鮮紅對比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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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的眼睛明明非藍非綠，卻如同一片深邃的湖水，平靜中透著不可忽視的穿透力。

黑髮男人似未被說服，阿默便滑動一下喉頭，低頭以義肢手指摩蹭石面。

「⋯⋯我猜你的艦上沒有乞丐吧？不，肯定沒有，沒用的人都被你們拋回地球了。事實是，在智核教最鼎盛的時代都有流浪漢跟乞丐⋯⋯冬應，餓肚子是很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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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餓會讓人失去理智。我遇上那名流徒，可能被馬賊放逐了？可能迷路了？或沒電沒火？只吃野草喝野水是會死人的⋯⋯媽的，我不在乎他為什麼偷闖火車，我把錢押在他餓瘋了上。他只是想找點東西吃⋯⋯每個人都有落難的時候，都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他只是餓了啊冬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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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按著被風吹亂的髮，只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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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微乎其微地點頭，心不在焉地用手輕撥附近石縫中的青苔、草渣跟小花。

他對黑髮同事的見好就收，不追根究底的感激之情多到荒謬。

在他決定要開始原諒冬應，對冬應施以緩刑後，應該可以重新獲取喜愛冬應的資格，冬應畢竟是以身擋槍，救了他一命的人，讓他還能有機會去見養父母。

那種喜歡，如同一個人類喜愛一件物品、一件古玩般，如同讚歎意想不到長得很好的路邊野花；如同寵愛在花檔千挑細選後帶往家中，光看不碰也能令心底十分愉悅的截枝花卉。

那是超乎陌生人、同事的歡喜，可能在阿默的鍥而不捨的固執與依賴之下能成為朋友，偶爾還沾上了色慾，卻未達親人戀人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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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能知道你在找什麼，我就能幫忙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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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別忙了，不是什麼⋯⋯」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剛好，阿默就在冬應身後不遠處看見了一株生得不高，但花冠完整的小油菜花。

這花可算十分的野，種子被風扔到石縫泥間也能蠻長。一簇簇十字型的花瓣薄得快透明，卻半點不顯盈弱，是朝氣勃發的黃、滿懷野心的黃，是陽光沉澱到花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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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伸臂，擦過冬應的腰去拔下那株陽光。

他轉了轉花株，找出最好的部分摘了下來，本想簪到自己耳際。

但他抬頭，想了想，便轉了花莖方向。

這次，冬應早有預備，反應極快地後退——彷彿阿默會拿花枝插爆他的頸間大動脈，明知道簪花不會令他的大男人氣概受損，不知道在害羞什麼。這兒只有他倆，感覺也像整個地球只有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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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躲，我把最好的給你了。」

阿默翻個大白眼，繼續進逼。

他以食指勾開擋著耳殼的黑髮，把花輕巧簪上。

指腹擦過冬應的臉頰時，冬應一僵，但很快就放鬆身體。

皮膚交接那不夠半秒的酥麻，卻順著阿默的好手一直攀上肩膀。因為過分在意而癢癢麻麻的，他的臉上卻不露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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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刻意把簪花拖得很長，東扯扯、西轉轉，似展示小黃花的最佳角度是多重要的事⋯⋯無他，他現在才發現自己跟冬應的膚色差有點遠，他想多研究一下，那很應分。

⋯⋯這世上怎會有眉骨如此好看的人啊？

阿默屈起指節，裝作粗心地擦過冬應的臉頰。

糟了，酥麻不是錯覺，似偷吃糖果的酸甜爆擴，激越心跳讓他的四肢被電得發麻。

這完全是冬應不反抗的錯。

既然冬應怕會冒犯到他的文化習俗而不敢妄動，如此虛位以待，差不多就等同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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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住的殖民星自詡為綠植之鄉，還挺自豪的。我搬去時已有簪花的傳統，簪花有特殊意義。我們會找最當季、最好的花簪在髮間、耳邊跟帽子上；父母會為孩子打花環；官員也會為平民簪⋯⋯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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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忽地吞吐，彷彿腦袋通往聲帶的路徑小小地崩裂，讓他試兩次都沒法講完。

他驀然失去所有好心情，抵在冬應臉上的手亦垂下。

在斷絕所有身體的連結後，冬應反而野心勃勃地抬目，直直凝視他。

無言間唯有兩雙瞳仁在彼此掃盪，探問對方。

阿默從未與冬應靠得如此近、被看得如此深，瞬間覺得自己被剝皮去骨，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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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應啟唇了，阿默應等待，卻聽到自己衝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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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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