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篝火在空地上隨風搖曳,三人盤坐於山間,但周圍一隻蚊蟲都沒有,阿鱗克的故事並不長,因為根據形容,這座山頭占了他的人生中的百分之九十九。
李璟奕旁敲側擊的詢問,得到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生活日常,據阿鱗克的回憶,他已經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少個年頭。
而這座曾經的度假別墅,竟然沒有時鐘,就像是他父親不希望他能計算著時間那般,裡外找不到任何一個能計算時間的物品,哪怕一隻手錶也沒有。
阿鱗克從記憶以來所看見的第一場雪,就是從這座山頭落下的,那時的他還非常弱小,體型甚至一個手提袋就能裝下,他經常被父親裝在袋子裡,帶進人類的社會中。
那時候的城市和現在不一樣,田野間到處都能看見牛在耕田,地板也不是現在的柏油,大部分都顯得很破爛,土地上都是牛隻拉車所留下來的胎痕。
只有一些人多的地方,才有黑色的柏油路,才有一些風格和現在不一樣的高樓,而那些所謂的高樓也沒有現在的樓高。
路上都車輛都方方正正,但更多的是自行車和三輪車,路面上經常能看見掛著的紅色精神標語,路過的行人都穿著西裝褲加皮帶,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
李璟奕覺得光是聽畫面描述,就可以知道這至少是半世紀以前的故事了,但是具體是哪個年代根本無從考究。
阿鱗克一個人在這座山頭待這麼久,那得有多麼耐的住寂寞…
而阿鱗克說,他父親離開的最後一天,自己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而已,他父親只是像往常一樣交代該注意的事項,抱了抱他就離開了,直到多年以後,他想起那些交代,才發覺每一個字句都像在交代遺言,充滿著感慨。
也許就是這樣,他的父親才沒有留下任何時鐘,因為他不想讓阿鱗克去計算自己離開了多久,不想讓他永無止盡的望著時間,去等待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
在這座鬱鬱蔥蔥的山林中,不需要任何的時間。
「你住在這裡這麼久,按照道理說,不應該廢棄成這個樣子。」李璟奕指著別墅點出自己的疑問。
阿鱗克用手指比著自己說道:「我想住,但是住不下了。」
李璟奕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問了一個挺白癡的問題,看看阿鱗克那碩大的身軀,大概進去走一圈木製地板都會被踩碎吧。
他啞然的說了一句話:「都這麼久了,以人類的壽命,你父親……」
「我知道。」阿鱗克望了自己身上的鱗片,「我想過去尋找他的蹤跡,可事實上我根本走不出這座山,父親很多事情沒有教我,所以很多常識我不知道,但是他將一切關於自保的學問都交給了我。
我很清楚,只要我敢走出這座大山,就會像今天一樣,如果不是你們,就算我沒有死,也變成了機構的實驗品。」
故事的話題到這裡就打住了,因為李璟奕沒有繼續問問題,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出路,只能靜待謝令秋的聯絡,他搖搖頭,走到牆角邊拾起一個黑色的袋子,回到了刀客身邊,然後一股腦地全部都倒了出來。
這些都是他收拾那些死去的戰鬥組身上取下的裝備。
這些不是謝令秋要銷毀的那些科技裝備。
它們有另一個名字──傳說之物。
換句話說,就是和刀客一樣都達成都市傳說條件的物品。
都市傳說有一個準則,那就是起源,特異力量的源頭。
就像戰鬥組裡面的成員通過千奇百怪的方式獲得力量,不管是如何特殊的方式,都絕對跟都市傳說脫不了關係。
而這些獲得力量的人,是無法將力量傳遞給其他人或者物品的。
地面上,有兩把雪白的劍,劍脊上布滿雪花的紋路。
除此之外,還有一把吹箭,是從被飛刀射死的戰鬥員附近撿回來的……李璟奕覺得有點荒唐,因為搜索很久也沒見到遠程攻擊的武器。
能把吹箭打出手榴彈破壞力的,大概也就傳說之物能辦到。
而蒙面男子的身上,並沒有找到任何的物品,沒發現能讓他進行各種變身的物品,也許這件東西並不需要配戴在身上也能使用,又或者是它以其他型態存在著,所以才讓李璟奕空手而歸。
刀客伸手,若無其事地拿起那兩把白劍,劍身立刻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就像是在掙扎著逃離一般,刀客開口道:「安靜,否則打碎你們。」
兩把白劍宛如變成了兩塊木頭,靜靜地躺在了刀客的手上。
一段時間後。
刀客撇了一眼就將其丟回了地面上,面色索然無味,「這兩把劍,可以傳承武意。」
李璟奕驚奇的亮起雙眼,「他們可以讓人變成武者?」
刀客想了想後說道:「流浪在世間的武者雖稀少,但也不只我一家,不足為奇,不過這兩把劍就像是修練魔功,欲憑此劍入武者,每月須以寒冰凍人取命,餵養兩把子母劍。
母劍令霜雪,子劍輔冰寒,母劍掌握控制霜雪的能力,子劍掌握調節溫度的能力,一個是操控結果,一個是加速過程。」
李璟奕縮了縮脖子,「那為什麼不成為武者之後就放棄此劍…?反正已經拿到門票了。還有如果不給它祭品會怎麼樣?」
刀客回答道:「不給祭品,它會凍死持有者,但如果滿足它的需求,它不止會傳授武意,還會傳授他們獨有的招式,就如他們剛才使用的『飛雪式』。
而想得到完整的武意,至少持有一年。」
李璟奕繼續說道:「蛤……這些…是他們告訴你的嗎?我看他們剛才顫抖的樣子……就跟活著沒兩樣,這也太他媽的難以言喻了。」
刀客道:「嗯,他們有懵懂的意識,會自行與持有者溝通,這些規則並非他們所定,而是生來便如此,他們只是遵循本能的意願而已,所以我才沒有直接毀去。
不過此乃不祥之器,應該被機構所收容,而不是拿出來使用。」
李璟奕說道:「如果往好處想的話,也許每次的祭品可能都是惡人,雖然我也不太相信就是了,但是它真的這麼聽話?你一問他們就全說了?那我也來問問看!」
刀客說道:「你可以試試,他們大概會直接要求你去殺人,否則就凍死你。」
「咳。」李璟奕乾咳一聲收回手掌, 內心暗忖:「媽的,這狗屁子母劍,也會欺善怕惡。」
雖然李璟奕內心暗罵著,但是眼神去飄向了那把宛如翠竹般的吹箭。
刀客說道:「往後這些東西,你最好都別碰,這些東西的氣場都很複雜,對你而言都很燙手。」
「……好。」李璟奕含淚點頭,得到了這麼多好東西卻不能使用,內心之煎熬可想而知,他忽然想到,「不知道這些東西會不會被謝令秋回收?不然拿去贈送可以使用的人,做點人情?
阿鱗克雙劍流?不,感覺有點奇怪,戰車吹箭術?唉,還是算了只能先留著。」
他一邊感嘆著,一邊取回了自己揹上來的物資,望著漆黑如墨的天色,他開口對阿麟克說道:「有需要的東西嗎?我這裡有多一件被子,還有一些衛生紙之類的…普通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有。」
阿鱗克搖頭說道:「我已經習慣生活在水裡了,不需要這些。」
「哦…好吧。」李璟奕提著物資,精神有些渙散,他準備找個好地方打地鋪,睡上一個好覺,畢竟揹著物資連爬數公里,還進入感知狀態強行來上一場惡戰,最後還孤苦伶仃的收拾殘局。
他早在聽著阿麟克的故事的時候,就已經感到疲倦不堪,直到終於完事之後,終於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嗖!
此時一顆小碎石從他耳邊飛過。
李璟奕閃了一下,回頭望去,如砂鍋大的拳頭映入眼簾。
「靠!」李璟奕下意識到罵道,腦袋再次一偏,雙膝微彎,讓身體向左邊倒去,小腿順勢踢出,但是被一支如怪手般的手掌抓住,然後整個人被舉起往外丟了出去。
這種熟悉的感覺,無處可以借力的失重感,李璟奕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要隨時隨地都能進入戰鬥狀態,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啊。」刀客宛如出鞘的神兵,戰意昂揚的說:「我可記得你是個愛練功的好材料,也記得要讓你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
「哭阿。」已經筋疲力竭的李璟奕怒喊一聲,站起身拔腿狂奔,絲毫沒有戰鬥的意思,毫無尊嚴的遁入山林之中。
「哈哈哈,貓抓老鼠嗎?也不錯。」刀客在後方大笑,身影跟著掠出,「那你最好跑快點!」
阿麟克則是在一旁見怪不怪的看著兩人,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怎麼現身,但是自己家裏面傳來的動靜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可是天天看著李景面被刀客滿世界追著打的囧樣。
他沒有離開,而是跳入水中,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靜靜地靠在岸邊,進入假寐的姿態,增進身體的恢復速度。
夜之漫漫,彎月似有似無的移動著身軀。
直到午夜時分,森林中依然湧動,一些夜行性的動物都紛紛出來覓食,月光灑落在空地上,由於秋天的緣故,山間寒冷肅殺,絲毫沒有因為月光而感到柔和。
黑暗中走來一道身影,一名膀闊腰圓的大漢從裏頭踏出,單手持著鋒利的刀刃,另一手拎著如同死屍般的男子,雖然還能看見呼吸,但卻沒看見任何的反抗。
「可以休息了。」刀客滿意的說道。
「呃…」李璟奕無意識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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