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大圻山之陰臨河的對面長年被煙霧籠罩,無人知曉河的對面有什麼,這時煙霧盡散,竟出現一座宮殿,裡頭的使女正捧著珍珠妝點作為帷幔的鮫綃,陽光照之流光溢彩,連正在妝點的珍珠都嫌黯淡。
一名使女正笑容盈盈的縫珍珠:「真想看南海夜明珠,據說有手爐那般大,那要多大的蚌才生得出這樣的珠!」
另一名使女正插著花,說:「宴會結束前總能大飽眼福。」
使女又說:「不知天界三殿下這次是不是又來搶劫?上次搶劫還炸了龍宮呢,害得龍后的千歲宴只好來這邊的行館辦。當初她與龍太子的婚事若成,要多少奇珍異寶沒有呢?說不定南海夜明珠也沒放在眼裡呢!」
另一名使女又說:「當初天帝壽宴,龍王龍后帶了多少異寶上天庭,都是給天界三殿下的聘禮 。天界三殿下一曲胡旋舞名動天下,後來怎麼與蛇族的蛇君苟且了呢?咱們太子丰神俊朗,手握重兵,那點比靈蛇真君差?」
使女將手邊珍珠縫完,才說:「據聞蛇族四位蛇君各據領土,蛇族女子也是趨之若鶩。有個傳聞說蛇神殿下本欲將女兒三殿下許配給靈蛇真君,結果到了天界天帝不認帳,反將三殿下指給咱們太子⋯⋯苟且被揭發,咱們太子不得不殺了靈蛇真君了事,後來三殿下亦香消玉損。他倆轉世人間,不見現在專找龍宮的碴嗎?」
另一名使女接話:「最糟糕的是咱們太子退婚不成,又不能另娶新婦。那兩位叛逃天界與蛇族,指不定哪日背著娃兒來搶龍宮⋯⋯咱們龍宮可被坑慘了!」
說到這裡兩位使女繼續巧手張羅,卻不復剛才的熱絡,反倒臉色凝重。不一會兒又有僕人搬來玄鐵的桌椅,桌椅擺定又來十幾位僕人拉著蠃魚拖了一座石砌的池塘,上頭雕了一條活靈活現盤踞的龍,龍的左手握著龍珠,右手卻少了一塊皮,龍身似乎應鑲著寶石卻被撬走,徒留寶石底座。
總管說:「小心點,這座石雕自有龍宮以來便存在,非等閒的東西!」
底下的僕人唯唯諾諾應是,卻也有人趁總管察看別處跟一旁的人抱怨:「這麼貴重就別移來行館,古往今來有多少寶貝在遷徙時摔壞。」
也有見多識廣的僕人告訴抱怨者:「龍的右手少的那塊皮叫作龍鱗甲,另一處叫作護心鏡,這兩項寶物在咱們太子手上,並不是年久失修,也不是摔壞。」
抱怨者腦筋動得快,又問:「既然這兩項是寶貝,那顆龍珠也是寶貝吧?」這就上手擦那顆寶貝龍珠,擦著擦著又說:「喲,怎麼有裂痕?這可不是我擦壞的。」
旁人緊張得上前看,檢查了幾遍說:「再危言聳聽就揍人了,仔細瞧,哪來的裂痕?」
抱怨者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說:「我方才明明看見?」
雲霜藏在溯日鏡的鏡府裡,跟著龍雕進了那座宮殿,這時她對溯日鏡說:「沒想到大圻山之陰的對岸有宮殿,真叫人大開眼界!」
溯日鏡說:「斯年曾見龍太子在大圻山出沒,以為龍泉不按水道走,沖走龍宮養殖的珍珠蚌,殊不知龍泉連接這座水晶別館,沖走的珍珠不過是使女不小心打翻的珍珠匣罷了⋯⋯那時斯年遇上你還誆你:河裡住著老妖怪,專門抓狐狸回龍宮當新娘,記得離河遠一點。還叫你上大圻山找容大河玩,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她答:「是不是一個身上總有豆子味的男孩?⋯⋯我想起來了,那是斯年的第一世周耀揚。」那是笑起來溫柔,卻帶著憂鬱的男孩。
想起來的同時臉同樣沉了,周耀揚只活了十二年,天人轉世的傳聞讓周耀揚被歐陽家的人分食而死,容大河也被搜山的歐陽家人活活打死,隨意挖深坑埋了。
好像那一夜所有的人命運都發生變化⋯⋯她取玉珮救了容大河,在那之後容大河便不人不鬼的活著。
她不自覺鼻酸,沒頭沒腦的問溯日鏡:「命運是早就註定好的嗎?」
溯日鏡卻答:「命運固然是註定好,卻不是不能改。你忘了我曾告訴你這一世是當龍宮太子妃的命,你本該在幼年便遇上龍太子,與他相戀,長大後順水推舟嫁給他。結果斯年為你改命,與你相守的人成了容大河,你的命運已改。」
她又問:「命運真的改了嗎?」
溯日鏡答:「小公主,你的志氣呢?斯年幫你不是沒有代價,這筆代價誰要付?」
她滿心惆悵:「代價我當真付得出嗎?」
溯日鏡答:「那樣靈犀誰來救,她香消玉殞也無所謂嗎?」
她答:「當然不行,他們兩人幫了我太多。」
溯日鏡答:「所以一步一步來,先將容大河找回,應劫之時容大河回歸神位,你手上有我,加之斯年本身亦是神身,三人還打不贏一人嗎?」
她驀然一驚:「我們應當打贏誰?」
溯日鏡答:「還記得我說過幫靈犀解蠱毒的人嗎?那人擅長陰謀,她佈了千年的局來殺靈犀,自然痛恨半路出手想要收割戰果的人,幫靈犀解蠱也只是怕她成了別人的戰利品。你們三人聯手若打不贏她,被磋磨而死,那我只好另覓新主,待你轉世再找機會回你身邊。」
她答:「若斯年都打不贏那人,實在很難想像我們能贏她。」
溯日鏡說:「小公主,兩世以來你都耽溺情愛,愛侶死了就像天塌了一般。若你們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偏偏你是王上最後的血脈,銀霜身上有一個秘密,那個秘密是你最後的保命手段,可是你若意志不堅,難保到最後留下來的是銀霜而不是你。」
她驚訝的追問:「銀霜雖是我的前世,但是銀霜已死不是嗎?」
溯日鏡再答:「銀霜活在你的身體裡,待她甦醒銀狐的血脈也會覺醒,一切都成定局。你若意志不堅終將被她取代。永遠不要想著前途難,好好磨練意志,腳踏實地做著事,到了最後縱使沒有主上保護你,你也能憑藉自己的本事活下來。」
閒話至此,龍宮的千歲宴也佈置得差不離了,那石砌的池塘被注滿美酒,還倒進活跳跳的螃蟹,眾賓客也紛紛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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