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人隔空取物,將還在士兵心口的劍和兩把匕首吸回手上,此時劍已沒有戰鬥時的青光。
他把武器帶到空地旁的水池邊,脫下面具露出真容。他的臉型方正,粗眉大眼,目光深邃,皮膚粗糙,額頭上有一條延伸至眉梢的疤痕,讓他看起來像個頗有歷練的人。
鬍鬚遮住了他下半臉的大部分,令人難以估計他的年紀,但仍隱約可以看到面上有不少皺紋。
男人將武器放入池水中清洗血跡。
剛才躲起來的村民們紛紛聚集到空地上,注視著男人的後背。
幾個膽子大的村民帶頭慢慢走向他,其他村民也跟著走去,似乎都想看清楚他。
背對村民的男人感覺不妥,便回身望向他們,村民馬上嚇得像見了鬼似的後退了十多步。
男人見狀,便回頭繼續洗刷武器。
村民又向他緩緩走去。
男人再次回身並站起來,這次村民沒有反應,只是一大班人呆呆地看著他。
男人不耐煩地問道:「有什麼事?」
聽到男人開口,村民們又被嚇得向後退去十幾步,男人只得無奈地坐下來,繼續手上的活。
村民們很快又向他慢慢走來,最終竟然形成了一個半圓,把他圍在中間。
男人忍無可忍,猛然站起身,舉手張嘴瞪大眼睛,向村民作威嚇的姿勢。
「嘩!」他大叫一聲,終於把村民嚇得四散而逃,見村民四散,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此刻,金華終於鼓起勇氣拉著玥玲子走到黑袍客面前,同行的還有廚子和家聲二兄弟。
金華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說:「明神大人,感謝你救了我的孫女!」
接著,他伸手拉過玥玲子說道:「快來多謝明神大人。」
玥玲子十分不情願地被拉到男人面前,在金華的要求下,她勉強地向他點了下頭,便退回金華身後。
男人沒有馬上回應,想了一會才開口道:「不要再叫我明神大人,煩死了。我已不再是明神,叫我三郎就可以了。你們不用多謝我,我只是看不慣那走狗的惡行而已。」
家聲見玥玲子害怕,便為她解圍,搭著廚子的肩頭說道:「我也要多謝你,剛才多得你我才得救。我是家聲,這位是我哥哥由良。剛才那狗軍官不是說你是明神嗎?」家聲問道。
三郎嘆了口氣說道:「明神一族都已不復存在,我也不是什麼明神了。」
「是或不是也無妨,我看見你的劍術高超,又能隔空移物,三兩下手勢便打倒一隊軍隊,如果我也這樣能打就好了。」
「你要這樣的力量又有何用?」
「如果我有這種力量,我便可以保護大家,那狗軍官就不敢在東塘村亂來。」
三郎沒有回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家聲,然後話鋒一轉,對金華問道:「老伯,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有膽做犯法事的人。布力說你私自開採光砂礦,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是他誣蔑你嗎?」
金華長舒了一口氣,在水池邊坐下,說道:「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些光砂是在我家打井時挖到的。」
這次事件起因於早前金華家井的水位下降,他本想把井挖深一點,怎料挖了半天竟挖出光砂來。
原來,東塘村的後山本來就有一個頗具規模的光砂礦,村莊曾因此興盛,但大約十年前礦場開枯竭減產,不久就關閉了,東塘村也因此衰落。
雖然礦場已經開採不出光砂,但因為東塘村座落於礦區,村民間中都會挖到少量的光砂。隨著時間的推移,挖到光砂的次數越來越少,挖出的數量也大多只夠自己用兩三天。
偶爾挖到的光砂,村民也只會當作幫補,但金華從井裡挖到的卻比平時多很多,一位老礦工下井查看過,說井下有個小礦脈。
雖說是小礦脈,但經過老礦工的估算,能挖到的量也不到工業級別,最多只夠東塘村使用。
東塘村現在以務農為主,春夏時期都須用光砂制造肥料,夏羅城的冬天又特別寒冷,必須用光砂發電供暖,單靠總督配給的份量根本無法負荷,上年就有人因為冬天不夠光砂啟動暖氣,最後凍死在家中。
金華為人膽小沒有決斷力,卻頗具俠義心腸。他發現光砂後心想,既然數量不足以重啟礦場,村民又有燃眉之急,便把光砂都做成磚拿到自己的店舖發放給有需要的村民,店裡十數箱光砂磚便由此而來。
聽完金華訴說事件的來龍去脈,三郎陷入了沉默,心中暗自佩服金華的為人,想起如此無私的人,被盤問時竟然被嚇得崩潰,又覺得可笑。
「三郎先生,你認為今後官兵還會再來嗎?」由良問道。
三郎摸著面上的鬍鬚,稍微思索了一下,給出肯定的答案,說道:「他們還會帶更多軍隊來,現在光砂供應緊張,軍隊一定要把光砂礦收入囊中。」
金華說道:「可是我井裡的光砂也不多,也只夠村民使用。他們要是都充公了,我們拿什麼過日子⋯⋯」說罷他馬上又陷入了驚恐之中,心中幾乎一片空白。
玥玲子和家聲同樣也十分驚訝,一時無話可說。
反而由良天性活在當下,在他看來天大的事只要未殺到面前都沒什麼大不了,他問道:「那麼我們應該做些什麼嗎?」
三郎竟不耐煩地說道:「你們村的事,我怎麼知道?」
「你可以留下幫我們想出對策嗎?以你本事一定能幫我們解決問題的!」家聲說道。
「別胡說,軍隊不是小孩子的遊戲,我一個人又能忙你們什麼?」三郎被家聲的話激怒,罵道。
罵聲使眾人陷入一片沉默,此時三郎環視四周,才發現周圍的村民聽到光砂要被充公都垂頭喪氣,有的低頭嘆息,有的抱著家人啜泣,頹喪之氣令人不忍直視。
三郎心底裡討厭這種遇上事情只會伸手期望別人幫助的態度,但難免也被大家的憂傷所打動,一時間陷入兩難,便沉默不語。
一位老人上前說道:「明神大人,你也不忍心看著我們被總督府迫死吧?你就行個好心幫我們想法子活下去吧。」
然後,他又轉身向村民道:「現在就只有明神大人可以救我們了,你們說對不對?快來求求明神大人吧!」
大家紛紛出聲認同,一個中年男人扶著有孕的妻子上前向三郎說道:「明神大人,救救我們吧!沒有光砂過冬,我們快要出生的小孩會凍死的。」
群眾的聲音此起彼落:「就只有你能幫我們了!」「只要有明神在此就沒人欺負我們了⋯⋯」
三郎見到大家愁眉苦臉,心中一方面覺得不忍,另一方面又感到反感。
但轉念一想,他們無依無靠,如果袖手旁觀,置他們於不顧,這顯然違背了自己的原則;何況自己早已插手介入,若中途放棄他們,更是不對。
於是,他有點不情願地說道:「不要這樣了,容我再想想辦法。說到底,總督府和官兵也只是流氓幫派,不過人數和武器多一點而已,他們也是有弱點的。」
聽到這,村民們都不住地大喊:「多謝明神大人!多謝明神大人⋯⋯」
三郎摸了摸頭,故作不滿地說:「不用再說了,煩死了。我最怕你們鄉下人如此這般無骨氣。我要先吃飯,現在我的肚子餓得很啊!」引得一眾村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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