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騰到下午,火車站周邊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羅錚和秦芩,江林鹿更加堅信二人已經上車。
王德高怒不可遏,氣洶洶的將江林鹿帶回出租屋,三個分部的人也已經全部到場。
一場殺雞給猴看的戲碼即將上演。
江林鹿被強制跪在客廳中央,雙手反綁,嘴巴被封口膠布纏了兩圈。
早上被黃毛毆打的地方還在作痛,全身青一塊紫一塊,到處是腫起來的包塊,他跪在地上疼得連腰都快直不起來。
從木材堆裏走出來的那一刻,江林鹿已有了死的覺悟,他以為自己會像個英雄一樣痛快地死去,可身上綿長的疼痛感又讓他覺得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
他就那麼靜靜跪在那裏,靜靜等待著接下來無比血腥的畫面。
“啪!”
一聲悶響。
王德高手中棍棒狠狠砸在江林鹿瘦小的脊背之上,江林鹿頓時仰起頭,眼睛血絲一片,瞪得老圓,他表情猙獰,感覺眼球都快給疼得掉出來。
“媽的,給老子把腰杆挺起來!既然敢逃跑,就得老老實實承受逃跑的後果。”
江林鹿艱難地挺直腰杆,看見所有人都在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似憎恨、惋惜、戲謔、慶幸……
王德高表情微變,似是想到了什麼,急忙放下長棍,緩步來到神位供臺前,恭恭敬敬地為觀世音菩薩和財神爺上了三炷香,換了供果,再作了三個揖,不知道上香時他許了什麼願,是保佑他帶的小乞丐都不要逃跑,乖乖的給他賺錢;還是在他打死江林鹿後保佑江林鹿別變成厲鬼來找他麻煩。
“各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以前我們的規矩是逃跑就打斷腿,我看這處罰還是輕了,總有人記性不好記不住,所以我決定把規矩改一改。”王老板說:“三個分部的孩子全部出列,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全部往這小兔崽子身上招呼,打傷打殘都可以,打死了最好,誰要是不敢下手我就對誰出手。”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王老板在嗎?快開門、快開門,大生意來啦!”
王德高耳朵極好,一聽有大生意找上門,立馬穩住了現場躁動的人群。
角落裏,黃毛孫小強嘴角揚起了若有若無的笑……
王德高親自上前打開房門,進來的是個中年男人,名字叫莫有德,這人穿著花襯衣,頂著油光可鑒的發型,也很有老板派頭,“喲,德高,你這是在開職工大會啊?人手到得挺齊嘛!”
王老板抬手指向江林鹿說道:“有德兄,莫總!你看我這不是在處理點家事兒嗎,不知道什麼風把您吹到我這破地兒來啦?”
“什麼風?當然是東風啦,還是散發著鈔票味道的東風。”莫有德表情很是得意,又說:“給我找幾個特別聰明的小孩兒,十歲以下,男孩女孩都可以,四肢健全的,價錢一萬五一個,看中的話立馬現過現。”
王德高驚呆了,“什麼?一萬五一個?姐,趕緊給我莫哥泡一杯好茶。”說完趕緊將莫有德引到沙發主位就座。
莫有德一邊和王德高閑聊一邊打量著跪在地上的江林鹿,隨口問起究竟所犯何事,王德高經過一天折騰已基本搞清前因後果,就把情況一一托出。
莫有德聽後也頗為驚奇,便道:“德高,趕緊選出兩三個最聰明的孩子過來,把那跪著的小孩也帶過來瞧瞧,我對他還挺感興趣的,能制定出如此周密逃跑計劃的孩子可不一般呐。”
不管江林鹿之前犯了什麼錯,可現在有機會賣出一萬五千元,整整比市場價高出一萬塊錢,反而讓王老板擔心起江林鹿有沒有被黃毛給揍壞了。
不多時,江林鹿和另外三個孩子被帶到莫有德面前,莫有德先是在那三個孩子身上左摸摸右瞧瞧,而後仔細檢查起江林鹿的身體。
江林鹿看上去頗為狼狽,好在還沒有缺胳膊少腿,雖然全身是傷,骨骼和內髒並無大礙。莫有德一翻檢查後對王德高說:“這四個小孩看起來是挺機靈的,不過呢……我得考考。”隨即向其中一個孩子問道:“一張方形桌子有四個角,用刀砍去一個角還剩幾個角?”
“我沒讀過書,不知道。”
莫有德又問向另一個孩子。
“四個角砍去一個角,還剩三個角。”
莫有德點點頭,細看之下發現這孩子耳根下有塊不大也不小的黑色胎記,便說:“德高老弟,這孩子有胎記,肯定不行,我上家特別交代過的。”然後又問向江林鹿。
江林鹿本已准備好赴死,沒想到還有生的機會,自然要賣力表現,“方形桌子四個角,砍去一個角後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五個角,一種是三個角。”
所有人都笑了……
“蠢貨!怎麼可能有五個角,四減一等於幾都不知道嗎?”王德高罵道。
莫有德也笑了,“說說,怎麼是五個角和三個角。”
江林鹿連忙用手遮住了旁邊茶幾的一個角,說:“這不還剩五個角嗎?”
王德高指著茶幾一個角一個角認真數著,“靠!還真他媽的是五個角,那三個角的答案又是怎麼回事?”
“沿著兩個對角的對角線砍下一刀,剩下的不就是三個角了嗎。”江林鹿說。
眾人嘖嘖稱奇,這江林鹿絕對是最聰明的一個,沒有之一。
王德高臉上都笑開了花,莫有德又拉著江林鹿仔細檢查起來,瞅著他確實沒什麼大的內傷,當即拍板道:“德高,今兒個就要這孩子了。”
“成!成!”王德高那叫一個樂呀,又推薦道:“莫哥,其他孩子不看看啦?”
“不看了,和這孩子差太遠,我還等著在今晚九點前向上家交貨呢,就不打擾了。”莫有德取出一萬五千元現金遞給王德高,隨便客氣兩句後帶上江林鹿,走啦。
十來分鐘後,又是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正在給財神爺上香的王德高,王德高還以為是莫有德又回來買小孩兒了,搓著雙手親自去開門。
“吱……”
房門打開,王德高卻石化在原地。
“怎麼?王德高王大老板堵在門口是不准備請我和弟兄們進去嗎?”
王德高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哪裏哪裏!給我一百個膽也不敢啊。”說著成九十度彎腰恭迎來人。
進門的赫然是嶺州黑道瓢把子——東北幫老大任蒼龍,隨行的還有東北幫第一武將南淮子以及十幾個幫眾。
任蒼龍自顧自的走到沙發主位坐下,南淮子也吊兒郎當落座,其餘人等一臉肅殺的分兩側站立。
任蒼龍看著戰戰兢兢的王德高說:“知道我最近為什麼老是頂著個光頭嗎?”
“不……不知道,老大。”
“一個月前,幾個天山幫餘孽暗算於我,害我差點丟了性命,危急之際,一個路過的流浪小孩主動替我挨了兩刀,你說這個小孩我該不該好好報答他。”
“嗯!這……這是那個孩子的福氣啊,能為任老大擋刀是他的造化。”
任蒼龍鄙夷地瞥了王德高一眼,“人人都叫你王德高,我看你這德性可不怎麼高嘛。”接著又說:“後來南淮子趕到,解決了天山幫的人,那個孩子救回去後因傷勢過重一直未醒,我感激那個孩子便自作主張收他做幹兒子,還發誓他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蓄發,一輩子不醒我便頂一輩子光頭。”
“任老大真是義薄雲天、義薄雲天啊,這孩子得你如此關愛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是啊,正好今天我幹兒子醒啦,你猜他叫什麼名字?”
王德高一臉懵圈,任老大既然這麼說肯定是認准自己認識那孩子,可自己左右想來也不認識哪個孩子幹過這麼長臉的事,“這個真不知道啊,還請您指點迷津喲,老大。”
任蒼龍吸了口煙再吐到王德高臉上,一字一字道:“冷!雲!”
陣陣涼意從腳底直躥上頭頂,王德高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心道:“冷雲不是死了嗎?還被冷肖沉了江。”他轉頭看向冷肖,冰冷的目光似乎可以殺人。
“你的人在我地盤上做事也算規矩,每天都按時繳納入場費,按理說也算半部我的人馬,可我兒子的仇不得不報,還真是讓我為難啊。”任蒼龍說著抽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大腿就紮了進去,鮮血直流,嚇得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王德高直接被嚇得跪倒在地。
任蒼龍接著說:“所以我左思右想就只能這麼做了,這一刀算是對你的交代,也算是我對整個嶺州江湖的交代,你算我半部人馬的人情從此了了,等我兒子傷好以後會親自來找你報仇,天涯海角!不死不休!我……不參與。”說完讓人攙扶著出了門。
南淮子也漫不經心站起身,道:“誰是冷肖?跟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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