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生順著迷宮蜿蜒的路徑向前,霧氣越來越濃,猶如實體般包圍著他。每一步都變得艱難而沉重,空氣中瀰漫著潮濕腐朽的氣味,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那黑袍巨刃的身影始終若隱若現,時而靠近,時而遠去。燕生知道,審判官就在附近,而自己正一步步進入他的領域。
忽然,寂靜被打破,一道低沉如雷的聲音從霧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流浪者,誰給你的權利進入這裡?」
聲音彷彿來自四面八方,燕生警覺地四處張望,手緊握長刀,心臟狂跳不止。
「我是來完成委託的!」 燕生冷聲回應,聲音卻比他想像中虛弱。他感覺自己的語氣像是在試圖說服自己,而不是眼前的未知存在。
霧氣微微撥動,黑袍巨刃的身影終於完全顯現出來。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身披沉重的黑色長袍,兜帽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下顎布滿細密的疤痕。他的雙手握著一把巨大而詭異的雙刃劍,劍刃上刻滿了不明符文,像在閃爍微弱的光芒。
「委託?」 巨人咧嘴一笑,聲音低沉如遠雷,帶著幾分嘲諷。「這裡的人早已無法委託任何事。你可知你正步入的是什麼地方?」
燕生沒有回應,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普通的守衛。
「這座塔是審判之地,每一個進入的人都要為過去的罪孽付出代價。」 審判官舉起巨劍,指向燕生,冰冷的目光彷彿能看透他的靈魂。「而你身上,罪孽纏身。」
霧氣突然變得狂暴起來,猶如洶湧的波濤。燕生的腦海中再次湧現出那些陌生的景象——被斬殺的無辜之人、被焚燒的村莊、血流成河的戰場。他的記憶與那些畫面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幻象。
「停下!」 燕生吼道,猛地揮刀,企圖斬斷這些讓人發瘋的畫面。刀刃劃破空氣,卻無法撼動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你想要逃避嗎?」 審判官冷笑,巨劍驟然劈下,彷彿帶著千鈞之力,直朝燕生砸來。
燕生咬緊牙關,迅速側身閃避,刀鋒與巨劍擦肩而過,火花四濺。然而巨劍砸在地面時,竟激起一圈漆黑的波紋,那波紋化作數道鎖鏈般的霧氣,迅速纏繞住燕生的手腳。
「你為何而戰?」 審判官的聲音像敲響靈魂深處的洪鐘,讓燕生無法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燕生僵住了。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腦海中浮現出他多年前的過去——那個無法忘卻的夜晚,燃燒的家園、倒下的親人、淒厲的哭喊聲。他記得自己曾發誓要報仇,發誓成為刀鋒最銳利的利刃。然而,當仇敵倒下後,他卻發現自己早已迷失在無盡的殺戮中。
「我……」 燕生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他試圖回答,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他的刀曾斬斷敵人的生命,也曾為自己開出求生的道路,但如今,他連自己的初衷是什麼都記不清了。
就在鎖鏈越來越緊時,一聲輕盈的腳步聲從霧中響起。
「夠了。」 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違抗的力量。
燕生和審判官同時轉頭,只見那個頭戴枯萎花飾的少女再次出現。她靜靜地站在霧中,手中握著一把細長的匕首,匕首上似有微光閃爍,彷彿蘊藏著一種不可名狀的力量。
「他還不能死。」 少女看向審判官,語氣冷靜卻堅定。
審判官的眉頭微皺,似乎對少女的出現感到不滿,但他並未立刻動手,而是將巨劍緩緩垂下,冷冷地問:
「為什麼?」
少女的目光轉向燕生,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他還有未完成的命運。他的刀,還有未斬之物。」
審判官沉默片刻,終於收起巨劍,轉身消失在霧中。然而,他的最後一句話卻低沉得如同一記警告:
「記住,他若偏離軌道,必將再次面臨審判。」
霧氣逐漸平息,鎖鏈也隨之散去。燕生癱坐在地,氣喘吁吁地看向少女。
「為什麼救我?」 他低聲問。
少女沒有回答,而是輕輕轉身,朝迷宮更深處走去,留下了一句話: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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