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星期早晨學校裡瀰漫著不安的氣氛，全都是因為上個星期連續兩天發生了兩起謀殺案。女孩子們尤其驚恐，因為目前所有受害者都是女性。

兩天兩起，太多了……不，一起都不該發生。

「我真不敢相信他們還沒抓到犯人，明明都發生那麼多次，卻連半點線索也沒有。」在置物櫃旁，我聽見蘿絲抱怨。

芮妮道：「我也這麼覺得，威廉怎麼說？他爸爸不是警察嗎？」

「這就是威廉告訴我的，警方沒掌握半點能用的線索。」

我闔上置物櫃，抱著我的數學課本走向教室。今天我使用了香水，它的香氣比我想的淡，還好我沒選極光。

教室裡人幾乎都到了，我在克里斯身邊坐下，攤開課本，面對我最不擅長的代數。斜率還算好處理，向量是怎麼回事？平面向量就算了，空間向量到底是什麼鬼。

奧爾娜小姐走進教室道：「各位同學，我們明天要小考。」

教室裡立刻傳來哀嚎聲。

「你用了香水？」

我過了兩秒才發現克里斯在和我說話：「咦？」

「香水。」他說。

「對，味道很明顯嗎？」我明知故問。

他點頭：「還蠻不錯的。」

「謝謝。」我鬆了口氣，他沒有問圍巾的事，也沒有提起森林，大概沒把我和那圍巾聯想起來。

「奧爾娜小姐，你難道不會擔心那個殺人犯嗎？」一個女孩忽然問。

全班都靜了下來，我也把注意力轉向前方。

奧爾娜小姐點頭：「我當然很擔心，所以晚上很早回家。各位，你們也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把門窗全都鎖好懂嗎？」

鎖不鎖門對血魔來說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們撕開鐵門只比撕開紙張多耗費一點力氣。

「你害怕嗎？」克里斯問。

這個吸血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了？

「當然，他殺了很多人。真希望警方早日逮捕他，我不想活在恐懼之下。」

「海爾本來沒這麼……危險。」他似乎在找合適的詞彙：「在這裡住了兩年，我可以向你保證，海爾大部份時候比其他地方都安全。至少在過去兩年以來，鎮上最嚴重的案件是青少年無照駕駛。」

「那個青少年不會是你吧。」我調侃的說。

「是我。」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的不像在講述自己的事。

我挑眉：「真看不出來……你看起來不像會犯法的人。」

「我疏忽了。」他說：「我忘了我還沒到開車的年紀。」

「我從來沒開過車，倒是想過要買腳踏車，每天走三十分鐘的路上學太累了。」

「走三十分鐘的路上學？你難道不害怕那個殺人犯嗎？」

「沒事，白天很安全。」

「白天……很安全？」他問：「為什麼？」

我意識到我好像說錯話了：「我是說白天到處都是人，他容易被發現了。」

「你怎麼確定？」

「確定什麼？」

「確定那個殺人犯不會在白天殺人？」他的語氣很輕：「你怎麼知道暗處裡沒有他的身影？怎能確定他沒有隱藏在人群中看著你？也許他已經鎖定你了，在你上下學的時候，如果你得走半個小時上學的話，他隨時可以將你擄走。」

我的身體僵住了：「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卻彷彿沒聽到我的聲音：「也許他一直都在，躲在哪個角落裡，偽裝成正常人，和其他人一樣嘻笑聊天，眼睛卻凝視著你的背影；也許他已經準備好了刀子，只等著你走在沒有人也沒有監視器的路上，這樣他就能將你帶走；也許他只缺一個機會，一個可以下手的機會。」

我感到毛骨悚然：「別說了，克里斯。」

他直視我的眼睛，沒有停止：「也許他今天早上就跟在你的背後，像個普通人一樣……」

我注意到他的身體，他的姿勢。為什麼他看起來像是蓄勢待發？為什麼他看起來像隨時都可以撲上來？危險，被掠食者盯上的危險讓我的大腦尖叫。他會攻擊我嗎？現在？在這裡？

我回瞪他，已經準備好了數個咒語可以將他束縛。如果他攻擊我，我就攻擊──

然後我意識到這就是他的目的，他在逼我出手，證明我和他一樣，都不是人類。

他記得，他記得我的味道，我使用香水是欲蓋彌彰，反而證明了他的猜想。

我中計了──不，不對，除了那截線頭沒有其他證據可以證明我那時候在那裡，而且就算我在那裡又怎樣？那裡離我家很近，那截線頭可能是任何時候留下的，克里斯他無法確定我什麼時候經過那裡，所以才會現在設計我。

這個瘋子……正常女孩這時候會怎麼做？正常人這時會怎麼做？

「你閉嘴！」我低吼：「噁心的怪胎，別靠近我！」

我的聲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大家紛紛轉頭過來時，我拿起桌上的課本起身離開教室。

「王？王！你在做什麼？」奧爾娜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很錯愕：「若娜．王！」

走廊上很安靜，我的腳步聲迴盪。我回到置物櫃旁把課本收進去，喘了口氣。不能繼續和克里斯待在一起，我會暴露。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以為我會乖乖待在那裡任他試探？

「瘋子。」

奧爾娜小姐一定很生氣，我竟然上課上到一半就離開……都是克里斯害的！那個該死的吸血鬼！害我剛轉來就惹麻煩！以後一定要盡量遠離他，經過今天的事，就算我以後天天避著他也不奇怪。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Jzt1WDZn

香水什麼的就不用塗了，一點用也沒有，白白浪費那麼多錢，那一罐可不便宜。

距離下課還有半小時，我走進空蕩蕩的學生餐廳，打算用手機打發這節課剩下的時間。

打開海爾地方新聞網站，頭條吸引了我的注意。

「殺人案毫無進展，詹姆鎮長表示：將有特別探員協助辦案。」

特別探員？聯邦調查局？我讀了報導，整篇報導都沒有提到聯邦調查局，這不對勁，特別探員指的並不是聯邦調查局，如果是的話，報導裡應該會提到才對。如果不是聯邦調查局又會是誰？我想了一下，一個明顯的答案躍入我的腦中。

「審判所的獵人……」

海爾和西雅圖的謀殺案受害者身上都有特別的黑色毒液，這不是什麼機密，廣播和新聞都有。審判所會注意到這件合情合理，獵殺超自然生物是他們的本職，注意奇怪的殺人案想必是他們的工作內容之一。

獵人要來了。

這在我的預料之內，可我還是感受到一股惡寒，比剛才被克里斯恐嚇時還害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OTvTyE7Z

若克里斯發現我的身分，我還能和他好好談談，巫師和吸血鬼之間的關係沒有吸血鬼和狼人惡劣，我們有很大的機率可以達成共識，幫彼此隱瞞秘密；可是審判所不同，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我們就會進入他們追殺名單，異端審判所會不擇手段格殺我們。

只要和獵人之間完全不產生接觸就沒問題，我努力說服自己，他們不是聖職者，無法察覺術法，就算從我家外面的保護圈經過也不會察覺到任何問題。

我按住發抖的大腿，努力冷靜。

「沒事的……」我低語：「沒事的……」

鐘聲響起，驚得我差點從椅子上的跌落。我連忙前往第二堂課的教室，進教室時卻發現每個同學都裝著不在意的瞥了我一眼。太好了，剛才翹課的事情一定傳遍了全校，人盡皆知。

我坐在教室最後方，聽老師講解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歷史，卻無法放半分注意力在布幕裡亞述人的浮雕上。心亂糟糟的，獵人即將到來的事實令我不知所措，就像防災演習，事先練了很多次、災難來臨時也能照著演習時的步驟做，可心裡的慌亂不會因此減緩幾分。

剩下的三節課都是這麼度過的。

午餐時間時，我在走廊上遇到了奧爾娜小姐。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塞給我一張留校察看通知。我收下那張粉色小單子，心裡更暴躁卻無處發洩。

往好處想，至少她沒有要求家長到校解釋。

忽然不餓了，我乾脆離開教學大樓，前往沒有人在的停車場獨自靜靜。戶外下著毛毛雨，我凝視著烏雲密布的天空，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

此時一輛破破爛爛的黑色卡車開進停車場，在距離我最近的停車格停下。一個高壯的黑髮少年跳下車，身上沾染濃重的煙味，神采飛揚。

我把視線放低，不想惹麻煩，那少年卻在要進教學大樓前停下。

「你誰啊？」他問：「我沒在學校裡看過你。」

「上個禮拜來的轉學生，你沒看過也很正常。」我的口氣有點糟糕，少年卻笑了。

「轉學生？的確，有聽說……上次我們鎮有轉學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總之，歡迎你。我是雷克斯．薩伊。」

他伸出一隻手，我握住：「若娜．王。」

雷克斯沒有對我午餐時間在外的行為發表一點意見，而是進了校舍，留我一人在停車場看雨。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3h7S1BCJ

我深呼吸，決定放輕鬆，別再和自己鬧脾氣。留校察看就留校察看，還可以趁機多念一點書，反正我回家也得複習功課，海爾高中的進度比我上一所學校快，得稍微努力免得被拋下。

還是吃點東西好了，我不想餓肚子上下午的課。我進入校舍走進學生餐廳，沒有人在看我，或至少沒有被我發現。

克里斯不在餐廳裡，我剛認識的雷克斯也不在。思凱倒是在，不過她坐的那張桌子已經滿了。午餐時間過了一半，餐廳裡坐滿了人，只剩下距離垃圾桶最近的桌子沒有人坐。

看來我別無選擇，對吧？

我拿了一條穀物棒和汽水坐下，把汽水放在桌上，正要撕開穀物棒的包裝時，一個揉成圓團的空紙袋砸中我的頭。餐廳裡靜了一瞬，接下來大家又繼續用餐，彷彿我和紙袋都不存在一樣。

芮妮的笑聲響起，她站在丟出了紙袋的蘿絲身旁，蘿絲挽著一個高壯少年的手，那少年緊盯著手機完全無視蘿絲的行為。

蘿絲過分甜膩的聲音道：「唉呀真對不起，誰叫你要坐在垃圾桶旁邊呢？乾脆幫個忙把那個垃圾丟進垃圾桶吧！小心別把自己也丟進去囉！」

思凱的眼睛大張，看起來好像想站起來，但她隔壁一個捲髮女孩拉住她，不讓她起身。

忍住，要忍住氣，不要在這裡和她吵架，我今天已經要留校察看了，一點也不想多增加懲罰。離開吧，別管穀物棒了，我氣到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了。

我起身，大步朝蘿絲走去，她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還有一點不敢置信。她身旁的少年抬頭狠瞪著我，我目不斜視的走過她，注意到她在我通過她身邊時一瞬間展露的恐懼。她的肩膀僵住了，好像我下一秒就會甩她巴掌……我很想，但理智叫我保持低調、避免衝突。

我逕直走向餐廳出口，然後我聽見某人的叫聲：「嘿！躲開！」

啪！我回頭，剛好被丟過來的汽水砸中下巴。打開的汽水將我的衣物弄得一蹋糊塗，整間餐廳都安靜了，學生們盯著我，眼裡有憐憫、同情和驚嚇。

汽水瓶在地上滾了兩圈，不動了。

「天啊……」餐廳的一隅傳出聲響。

「威廉！」蘿絲跩緊了少年的手臂，笑得開懷：「你怎麼能這樣做？快說對不起！」

我保持著面無表情，對上蘿絲男友的雙眼。

那個少年──威廉道：「誰都不許恐嚇我的女朋友。」

「這也太過分了……」一個胖胖的男孩道，芮妮馬上看過去，那男孩頓時住了嘴。

我轉身離開，帶著滿身的汽水漬和眼眶裡即將流下的淚水，步伐堅定的離開餐廳。至少我沒在他們面前掉淚、至少我保持著我那見鬼的自尊，儘管它已被那罐汽水敲出裂痕，可我沒有放任它崩裂。

我離開校舍，我沒有其他衣服可換，也不可能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在學校裡走來走去。

這裡對我來說全然陌生，孤寂，每到一個新地方就蔓延出的孤寂纏了上來。

我該怎麼辦？

淚水還是流下來了，順著我的臉頰往下掉，我伸手抹掉它，但卻抹不乾。

「嘿！轉學生？」雷克斯．薩伊在校舍外叫住我，手裡拿著一根菸：「你這是怎麼了？五分鐘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可惡，被看到了。

我連忙轉頭：「沒事。」

雷克斯把菸收進口袋，問道：「你的衣服怎麼了？看起來好像髒了……」

「噢，全校大概就剩你一個不知道了。」我脫口而出：「別管我。」

「讓我猜猜，蘿絲．詹姆？」他卻跟了上來：「又是那女人？這種無聊的把戲玩了那麼多年還不滿足。」

「那麼多年？」

「她老是霸凌其他學生，真不曉得為什麼學校沒有作為……」他對著我點頭：「你去旁邊的廁所等著，我去幫你找衣服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沒帶……」

「有帶還會在這裡晃來晃去？」他咧嘴一笑：「走了走了，又不是世界末日，大不了你也把飲料還湯之類的倒在她頭上，蘿絲是個欺善怕惡的傢伙，很快就不敢了。」

「你不懂，那種傢伙還能集合大家排擠我。」

「又不是全校都聽她的話，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願意支持你。」他帶著我走進校舍，又把我推進女廁：「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廁所，幸好廁所裡沒有人。我把自己鎖進其中一間隔間，聽見有腳步聲從外面走來。

絕不是雷克斯，他才剛走，而且進來的感覺不只一人。

「欸，剛才那太誇張了吧。」洗手台的方向傳來女孩的聲音。

「是有點。」另一個女孩道。

第一個女孩道：「詹姆幹嘛針對那個轉學生啊？」

「天知道，她看起來都快哭出來了，真可憐。」第二個女孩不甚在意：「你新買的那隻唇膏顏色不錯。」

「謝了。」第一個女孩道：「下午是奧爾娜的課吧？那女人又要考試了，真討厭。」

她們離去，我揪緊衣服，咬住嘴唇。只要放鬆就會崩潰，我的自尊像玻璃一樣框啷摔得粉碎。

她看起來都快哭出來了──有那麼糟糕嗎？

我自以為是的堅強在別人的眼中就像紙糊的盾牌一樣無力，他們早就看透這副軀殼底下藏著一個懦弱的膽小鬼，受到欺負不敢反擊，評語只有一句「真可憐」。

「若娜，你還在裡面嗎？」雷克斯在女廁外問。

「在。」我推開門，撞上門外的思凱：「噢！」

「若、若娜，對不起！」思凱緊張道：「我、我剛才什麼都沒做。」

雷克斯倚在門邊道：「我看到這傢伙在每間廁所外面都小心翼翼地喊著你的名字就把她帶來了。」

思凱舉起手裡的外套道：「失物招領處就只有這件還能看……其他的都像抹布一樣爛。」

那是件洋基隊的外套，還算乾淨，只是尺寸比我大了好幾號，一看就知道原本的主人比我高二十公分。

我直接穿上外套扣上扣子對著仍然緊張的思凱笑了笑：「沒關係。」

就算你不站出來也沒關係，你不是幫我帶了外套來嗎？

雷克斯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雷克斯！」我上前一步：「謝謝你！」

「小事一樁。」他揮手離開。

「思凱，你不去上課嗎？」我說：「馬上就要上課了。」

「我可以陪你去教室。」她說：「如果你又遇到蘿絲和芮妮的話……」

「我和你的教室在不同邊，送我過去，你會遲到。」我把手插進洋基外套超大的口袋裡：「我只要看到他們就馬上跑，不會又出事的。」

「真的嗎？」她說：「可是你和克里斯不也起了衝突──」

「克里斯？」我都快忘了他。

思凱點頭：「好像有人把這件事上傳到學校的留言牆，說你和克里斯在數學課上不知怎麼吵起來了，你還當場翹課。」

我的頭隱隱作痛：「沒什麼人會在意啦。」

「除非另一個當事人是克里斯。」思凱憂心忡忡：「他超受矚目的，在今天早上之前，和學校裡的任何人都沒什麼接觸。中午你又……總之，你現在算學校的半個名人了。」

心裡最後殘存的一絲悲傷被荒謬的無奈感取代，我苦笑，因為不笑就只能哭了。

我花了兩分鐘說服思凱我可以照顧自己，她才離開。

下一堂課是美術課，美術課上沒有任何我認識的同學，我明顯感受其他人的視線都在我或者我身上這件超大外套上，他們都很小心地不想讓我發覺，但那種奇異的氛圍怎麼樣都藏不住。

我挑了離其他人最遠的位置坐下，像個完全的局外人。

老師正在教素描技巧，他發給我們每個人一張紙和一盒素描用鉛筆，指著桌上的課本，要我們在下課之前完成課本的素描。

幸運的是，我和擅長畫畫，為了幫爸製作小說封面……他老是直接用網站的免費封面，我實在受不了，最後只好練好畫圖親自幫他弄封面。

鉛筆在紙上沙沙作畫的聲音讓我平靜下來，我完成最後一筆時，正好下課。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似乎都沒認真在畫，他們不像我，需要其他事物來轉移注意力。

我在畫裡簽上名，最後一個把畫交出去。

「好……王同學？」

「是──」我看了眼他桌上擺著的名牌：「懷特先生？」

「你畫得非常好。」他對我笑著點頭。

我的心情因為他的稱讚好了起來：「謝謝。」

剩下的課都很順利，只除了我明確感受到其他人都在疏遠我。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想明哲保身，我才來學校兩天就和從不與人起爭執的克里斯吵架、還被蘿絲盯上……

好吧，換做是我，我也不想和那種人扯上關係。

我走進留校察看的教室，今天留校察看的只有我一人。我從書包裡掏出數學課本做習題，途中奧爾娜老師進來過一次，是來確認我有沒有到的。看到我在做數學，她什麼話都沒講就離開了。

我一直到四點才離開學校，正當我要離開學校大門時，一個冷漠的聲音道：「你還真的敢一個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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