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來到這裏了,你也在嗎?它變了,妳呢?」
十月一日,公眾假期。踏進十月,不禁想起我們的十月之約。每年十月我也會來這裏一趟,只望見你一面。可惜,六年間,我仍未重遇你。這日天色宜人,天無烏雲,我便決定履行約定,到那地方一趟。
「以後十月,我們也在這裏相見吧!」
當日你的一句話,銘記於我心。聽說我城的人很善忘,對於社會上發生的種種風波,也容易被遺忘,何況是一句話。也許,你當日只是隨口說出這句話。也許,你根本不視這為承諾。也許,你早已忘了這句話,甚至忘了我們這日的經歷。可是,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也忘不了你。
這地方,遠離煩囂鬧市,能到達的交通不多。不過,這裏依然人來人往。人多,卻不嘈雜,彌漫着悠閒的氣氛。在我心中,它是我城最浪漫的世外桃源,能夠拋走煩惱,洗滌心靈。這是我城鮮見的悠閒地方,但卻如我城的宣傳口語般,「中西共融,多元薈萃」。
下車後,迎接我的是色彩斑斕的花海。不同顏色的花放置一起,像這裏,將不同文化揉合,也像我城。感謝它們,讓我甫到步便被花香圍繞。可是,我要找人,所以只好與它們告別,從芬芳之中離去。尋人旅程開始,起點是一個市集,左邊的多是外國品牌、地產商或便利店,右邊的是銷賣傳統藝品的店鋪。我靠右走,絲綢、草織帽、紙製燈籠、油畫、手工精品、古董等物品逐一映入眼簾。很多外國遊客正在這些店鋪內選購物品,就如當日的我們。走過一間銷售自製手袋的店鋪後,我來到一個分岔口。無論左或右,都是陽光被簷篷阻擋的窄巷,不過因為兩旁的店鋪燈光,讓小巷不致幽暗。我選擇了走左邊,因為當年我們也是這樣。雖然小巷陽光不充足,但無減遊客的興趣。許許多多遊客擠於這小巷中,讓本身已經窄小的它更寸步難行。置身於此,空氣的不流通讓我感到悶熱。這裏如此狹窄,行走時難免碰到其他人。不過,這裏的人不像擠於地鐵車廂的人般,對我投以厭惡的眼神,反而保持笑臉。這都如當日一樣,只是今天我在這裏比當日聽見更多普通話。終於,我從小巷走到大街,頂上再沒簷蓬拒絕陽光。抬頭仰望,是蔚藍的天與白如雪的雲。在身邊的,是翠綠的樹和草。向左望,是岸邊的岩石。許多人走到岩石上拍照看海吹風。岩石旁邊,是一座廟。隨風,廟內傳出一陣檀香。這天陽光猛烈,我單單站在此就已經熱得流汗。幸有海風的拂過,讓我涼快一下,也把我平日的煩惱吹走。這片海,既美麗又溫柔。它在遠望跟藍天白雲合二為一,讓我感到被一片暖暖的藍海包圍。它輕輕地,慢慢地吻着岸邊,發出溫柔的聲音。在這片藍色美景、陽光和海風的陪伴下,我繼續浹汗沿着大街往前走。
首先經過的,是一個足球場。這個足球場被鐵絲網重重包圍,這些鐵絲網是當年沒有的,幾個小孩正在球場內踢球。猶記起當日我們經過這球場時,我說過我曾有一個足球夢,可惜已放下了。你也說你都曾有一個排球夢,但因為家人反對而放棄了。我城就是這樣,沒什麼人注重運動,也容納不了運動夢。不知道眼前這幾位小孩有沒有跟我一樣的足球夢。他們射術不精湛,連番射門都射到龍門外,皮球狠狠擊在鐵絲網上,彷彿要把這道鐵絲網射破。只不過,要把皮球射破鐵絲網,需要很大的力氣。
繼續向前走,看見形形色色的食店。中、美、法、德等不同類型的食店並列一排,沒有間斷,乍看來就似一間大型的食店。店外,放置不同顏色的椅子在多把太陽傘之下。人們就坐在這片繽紛色彩之中,在太陽傘遮蔭之下,透着涼,聊着天,吃着美食。我城曾被譽為美食天堂,可是近年越來越多特色食店不敵地產商的租金,被逼結業。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的連鎖快餐。幸好,還有這個地方未完全受波及。可是,這裏好像都漸漸改變……
接着,來到一個迴旋處。這裏有一輛雪榚車,吸引着許多小孩排隊。向左望,依然是一片遠望無際的海景,而右邊是一列只有數層的唐樓。唐樓之下的,是許多間酒吧。它們的外牆都塗上搶眼的顏色,黃色、黑色、藍色、紫色,耀眼奪目。它們佇立一起,昂首凝視碧海藍天,仿如正在爭艷鬥美。而我繼續在酒吧和海之間,那段由石磚砌成的大街上行走。忽爾,一陣歌聲傳入我耳中。一位戴着草帽,留着一把長長曲髮的,穿着黑色背心和短褲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枝黑色的木結他自彈自唱。他以帶點滄桑的聲音,唱出《Wonderful Tonight》,一首經典英文歌。那結他的聲音清脆悅耳,在沒有其他樂器的伴奏下,木結他的聲音更讓人感到舒服。他那歷練的歌聲,承受了許多歲月洗禮,如旁邊的唐樓,亦如我對你的思念。當日,我們沒有遇見任何街頭表演者,但有談起音樂來。原來,我們都喜歡陳奕迅。你說你愛《夕陽無限好》,我說我愛《時光倒流二十年》。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分享了很多喜歡的歌曲。或許,我城真的不太喜歡藝術,懂得欣賞音樂的人不多,沒途人像我般停下腳步傾聽他的歌聲。突然「卟」的一聲,一個肥皂泡在我臉上爆破,弄得我臉上濕濕黏黏,不過又因為它的水份讓我感到冰爽。這肥皂泡是由幾位正在吹泡的小孩製造出來,泡泡隨風飄散,頓時這滿變得滿天泡泡,如同進入仙境般。這些泡泡似曾相識,當日我也和你一起看過。我想起我來這裏是找人的,我只也跟其他人一樣,離他而去。我相信,我一會兒回來這裏時,可以繼續細聽他的歌聲的。
我繼續向前走,左右兩邊的事物並未轉變,依然是海和酒吧。不過的是,我發現從迴旋處開始,這條街的燈柱上都掛上了五星國旗和寫上慶祝回歸的標語,甚至一些以簡體字寫上的國慶橫額。我走到另一個迴旋處,這看似是這條大街的盡頭。前方是一個圓形廣場,有些人立地而坐休息,有的人正在追逐。圓形廣場的右邊有幾間咖啡廳和一條電梯連接商場。而左邊,則傳來很多鳥聲的,不像剛才的表演者,鳥聲並非單由一隻雀鳥發出,而是群體共鳴。不過,縱使他們的聲音或高或低的不一樣,但一共發出感覺不雜亂,但很和諧。這跟我城的聲音截然不同,吸引我向左走。
然後,我途徑美利樓。記憶中的美利樓,地下以黑白色的石磚鋪成,樓高三層,揉合了中西的建築特色。底層,以方塊堆起柱來支撐,中層及高層則採用西方圓柱,另加中式瓦頂和煙囱。美利樓,原本就是這地方的縮影,也是我城的縮影,將中西文化相融在一起,互不排斥。可是,我眼前的美利樓卻被衣服品牌H&M入駐,美利樓三層分別被設計成H&M的女裝、青年裝和童裝部。雖然這改變已近三年了,但仍不習慣。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與本身的美利樓格格不入,認為美利樓被破壞,被改變了。當日,我覺得它美,是因為它的中西合壁。今日,我卻因為它的共融而覺得違和。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人們太執着共融,不知不覺已把事情的本質改變了?連這幢過百年歷史的建築也被改變,我城還有什麼可以不變呢?
走過美利樓後,是卜公碼頭。從美利樓走到卜公碼頭,要經過一條許多人在此拍照,釣魚。我靠着欄杆向下俯望,看見岸邊佈滿如方糖般的岩石,海上停泊的小船,還有水中結伴暢游的小魚。我繼續往鳥聲走。這些鳥聲是從馬坑公園傳來的。這裏有個觀鳥角,聚集了不同的雀鳥在此吱吱喳喳。除了觀鳥角外,這裏還有蝴蝶園,吸引了許多蝴蝶在此棲息。或許,小魚,雀鳥和蝴蝶未必生於我城,但今天都有緣份跟我一起聚集於此。若然萬物語言能相通的話,我真想問問小魚,雀鳥和蝴蝶,有沒有誰看見過你。我們也知道,雀鳥不能在水中跟小魚共處,小魚也不能離開海水跟蝴蝶結伴。不能為着共融,勉強把東西放在一起。
我沒有忘記我來這裏的目的。我走遍馬坑公園的觀鳥角、蝴蝶園、歷史廊和健身圍。然後,我折返到美利樓,再返回圓形廣場。我步入剛才沒有進入的商場,當我從商場離開的時候,發現天色已轉黑。顯然,我仍沒有找到你。究竟,你在哪?
離開商場後,我沿着剛才走過的大街逆向走。這時候,街上已不如剛才般多人。太陽已匿藏起來,這裏已不再熾熱,反而因為海風而變得清涼。就在這幾小時間,整條街變得不一樣。相比於白天的海風,夜的海風變得更溫柔,慢慢地撫摸我走了大整天,疲倦的身體。正是它的溫柔,有些人坐在海邊的欄杆上,感受他的溫柔。當中,不乏情意綿綿的情侶在此卿卿我我。我們當日,在這裏走到累時也是這樣的。
走到剛剛那位表演者的位置,雪榚車已駛走,途人卻不再直行直過,而是停下腳步聽歌。不過,聽到的,不再是那沙啞的聲音,而是一把年輕,青澀的聲音。而且,樂器亦不再只有木結他,更有木箱鼓。我望過去,發現那位中年男子已離開,換上兩個年輕的表演者。變化,真的可以來得很快。剛才還未來得及問他的名字,現在他已離開,我也不知以後能否再遇他。就如當天,我跟你在這裏共處一日,卻鼓不起勇氣問你的名字,莫論你的聯絡方法。造成遺憾的,往往是看似微不足道的選擇。巧合地,眼前這兩位表演者是我認識的朋友,後來才知道他們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反正我也走到累了,我便決定在離開前,停留在這裏欣賞他們的表演。從圍觀的人臉上,我看見他們滿足,喜悅的笑容,人們常說我城的人太愛工作,已無閒享樂。其實,我城仍有很多快樂和浪漫,在未被改變前,要好好珍惜。是我兩位朋友的歌聲令他們愉快嗎?還是他們這天在這裏過了快樂的一天?就如我們當天在這裏,過了難忘的一天。也許一天,你也會受他們的歌聲吸引,而來到這裏,來到我的旁邊。
一邊聽着他們的歌聲,一邊環顧四周。在入夜後,取代太陽看着大地的月亮已經站在上空。鄰近中秋,這晚的月很圓。這條街的酒吧皆亮起店外的燈飾,讓整條街也顯得金碧輝煌。與白天時一樣,它們正在與海鬥美。不過,這片海卻不如白天時好看。沒有了藍天的相襯,縱使有皎月加持,可仍非常黑暗,與這邊美不勝收的酒吧群不能並論。遠遠遙望這片海,發現已黑得看不見對岸,彷彿我已站在世界的邊緣,前方只有漆黑的牆,走不過去。幸好,還有少許燈光灑在水面上,造成不多的波光,前方,仍有光。
此時,表演者問我想聽什麼歌,我立刻答出《好久不見》。然後,他們便唱起這首歌來。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oaLVE2usq
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喧 對你說一句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FiJg9keYB
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當我還沉醉於他的歌聲時,他突然唱起這歌的另一個版本。他唱了此歌的廣東話版本《不如不見》。
像我在往日還未抽煙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uDg98vjF5
不知你怎麼變遷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9n2Nmw0Mi
似等了一百年 忽爾明白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l5dVMAvZS
即使再見面 成熟地表演 不如不見
我來這裏要找的,是六年前的你。六年間,你會變成怎樣?現在的你還是否六年前的你呢?六年間,這條大街變,美利樓變,我城也變。但,變了又是否不再留戀?聽了他們唱完這兩首歌後,我示意想唱一首歌-《喜歡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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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若是不可免 那怕又遇上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ohLV0CVA6
再會一刻 合拍又再擊掌 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2KSl8WsuJ
走過孤單 沒變是最初立場 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3GNzypxz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