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仿佛沒有盡頭的前路漸漸磨滅了我的耐性，能夠有一個目標而為之奮鬥，半途中也能用那個或者離自己仍有十萬八千里遠的目標來打打氣，只是倘若連目的地也不知道是哪裡，只能不斷付出努力和勞力，懵懵懂懂地向前邁出迷惘的步伐，那股信念很快就會被半路上的艱辛和被逼的堅持消磨掉了。

所以說，做什麼也好，要有一個明確的目的是非常重要的，不然就會像我現在這樣，離秘書姐姐要到的營地還有多遠路？不知道。我究竟還要像個傻子似的踩啊踩踩多久呢？不知道。

我恨不得馬上跳下三輪車回香港，比起被秘書姐姐強逼當她的踩單車奴隸，不斷挑戰肉體勞累的承受程度，我寧願回到香港面對那些不想面對的人和事。

不過，可能我回到香港之後又會掛念現在只需要付出勞力的時光，不用和那些人勾心鬥角，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覺。人就是這樣的嘛，正身受的挫折會被自己無限放大，在未來回頭一看，此刻的難關又算不上是什麼了。

只是現在不知要維持到什麼時候的踩單車動作真的讓我快受不了了，要不是秘書姐姐就坐在後面，要不是我知道她正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我，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在她心裡已經和變態佬畫上等號，只要我再做出一些令她反感的事，她絕對會讓我重新體會當空中飛人的刺激感覺，我早就棄車而去了。

此時烈日當空，不知不覺間我從清晨就踩到中午了，我的肚皮很合時宜地叫了起來，我回頭賠著笑對Alice 說：「不如我們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早上的時候Alice 只給了我一包壓縮餅乾，雖然吃完之後肚子還是感覺空落落的，但竟然能夠捱到現在才有饑餓的感覺，用來吊命真的不錯，讓我有一種戶外露營的行軍感覺，偶爾有一番這樣的體驗也是不錯的，如果沒有看到Alice 吃的那些包裝蛋糕和那碗加了料的公仔麵的話……

所以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由比較而來的。

想想非洲那些連三餐溫飽也是一種奢望的捱餓小朋友，就會覺得自己很幸運了。但轉念一想，那些二世祖不用工作天天過著常人不能企及的富裕生活，有花不光的錢，有玩不完的女人，自己就馬上打回原型變回那條可憐蟲了。更可悲的是，本應作為一個二世祖的我此刻卻流落異地，淪為一個出賣勞力的踩單車奴隸……

「好吧。」秘書姐姐跳下了車，然後從後座翻出了她的午餐，便靠住三輪車吃了起來。

她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她肯定是故意的！我不就是聞了幾下你的味道，你至於這樣對我嗎……

「那個……」

「嗯？」秘書姐姐瞪了我一眼。

「我也餓了……」我可憐地摸住肚子。

秘書姐姐把一包綠色的東西向我丟過來，我接過一看，只能擺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又是壓縮餅乾啊。

「如果你嫌棄的話就不要吃了，我只準備了一人份的食物，還要分給你這個混吃的，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秘書姐姐作勢要取回，我連忙後退，馬上撕開包裝就咬下去。

你拿回去我吃什麼啊？吃你嗎？我盯住她的胸口，然後用力吞下了混著口水的壓縮餅乾，在她察覺到之前移開了目光，要是被她知道我這樣盯住她的胸口，她肯定又要發瘋了。

連包裝袋裡的餅碎都珍而重之地舔乾淨之後，我便坐到地上，享受我並不充裕的休息時間。

當我完全放鬆下來之後，我才察覺到腳上的異樣感，除了兩條腿因操勞過度帶來的酸軟，我的腳掌更是出現了刺痛感。我把鞋和襪脫了下來之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就連Alice 也望了過來。

我的腳掌上出現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水泡，其中一個甚至已經穿破了，所以才會有刺痛感。

真的是禍不單行啊，被逼當Alice 的踩單車奴隸，現在腳板底都磨出水泡了。

還未等我為著自己的遭遇慨嘆起來，就有兩包白色的東西飛到我面上把我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東西？我把兩包東西拿上手一看，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咦，這東西怎麼那麼面熟……M 巾？！Alice 怎麼用M 巾掉我？她是見到我這麼淒慘還不夠，想再多的羞辱我嗎？

士可殺，不可辱！就算你再能打也不能這麼羞辱我！一股怒意瞬即在我胸口炸開！我要讓她知道我的怒火，我馬上抬起頭來，然後……擠出一個笑面討好地說：「這……是什麼意思？」

「把這個墊在鞋裡。」Alice 扭開面說。我看到她的面竟然變得嫣紅起來，便明白了是什麼一回事。

我依稀記得看過一篇文章，內容說M 巾是什麼軍訓神器，M巾是絕佳的鞋墊之類的。原來她不是想羞辱我，為了想減輕我的痛苦便掏出兩包M 巾，又為了掩飾心中的害羞所以才故意把M 巾摔在我面上。

我把M 巾塞到鞋裡，穿好鞋子便原地跳了幾下，果然感覺真的好多了。

我突然想起那些廣告詞，柔軟細膩的觸感，讓你感受到貼心的保護── 我的腳板真的感受到了，只是感覺還是怪怪的。

面對秘書姐姐的好意，我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也覺得有點尷尬，所以完全不敢望我，索性回到後座背著我盤腿坐下了。

不如你就好人做到底，三輪車換你來踩吧？我只敢在心裡想想，怎麼可能真的說出口。我再次坐回前座上，踩上兩個腳踏，嘆了一口氣，然後再次出發。

或者是Alice 看到我腳板底的慘況，便對我起了愧疚的心思……沒有愧疚也應該會不好意思吧，我能夠感覺到身後那若有若無的寒意沒有再出現了，我偷偷回頭望去，她也沒有像今早那樣故意挪開位置和我保持距離，而是隨意地躺下，枕高頭看著書。

就算她已經躺下了，胸部還是那麼的突出……

這時候不狠狠的視姦她怎對得住自己的勞力？

這次我不敢騷擾她了，讓她靜靜地看書，有空就回頭欣賞她的身材來打發時間，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起碼不用擔心她突然暴起又要我當空中飛人。

就是這樣，直至太陽下山了，我才把三輪車停了下來。

我到不遠處交完水費後回到三輪車的位置，便見Alice 已經開始紮營了。望住她在斜陽的渲染下忙碌著的曼妙身姿，她不開口說話不對我動粗的時候其實不是挺好看的嘛。

帳篷很快就成形了，除了一碗公仔麵和麵包之外，她又留了句別靠近她便鑽進了帳篷不理我了。

雖然伙食好了，但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嘻，管她呢，我只要挺過這段踩單車的日子，去到鄰近的城鎮找警察報失證件，然後回到香港就好了，她又不是我的誰，我又不會和她有什麼關係，她這個冷淡的性子這麼令人不舒服，就是她主動要和我發生什麼關係我也……

好吧，我是願意的。

我躺到三輪車的後座上，昨晚我睡過這個位置，今天Alice 又躺在這裡一整天，我現在又睡在這裡，這樣算起來我們也算睡過同一張床了吧？

意淫了一會之後，我便合上眼準備睡覺了，要爭取時間好好恢復一下體力，好讓能夠應付明天的奴隸生活。

但一股異樣感始終在我心中縈繞不去，我睜開眼努力在想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到，我便放棄了，隨它吧，看一下星空來援解心情好了。

嗯？星星都去哪了？怎麼天上會是了無生氣的黑沉沉一片？除非是雲層把星空擋住了而已，雲層……不會這麼倒霉吧？

賊老天仿佛聽到我心中的吶喊，並以豆大的雨點作為回應。

這個天氣，在戶外淋一晚雨就算不冷死也應該離死不遠了吧？

如今我就只有一條活路……

「救命啦！」我顧不得Alice 的警告，連忙裹上毛氈向帳篷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