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好跳下去了，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小雀！」7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QPVpwc1N
我強忍著的眼淚在聽見那聲呼喚的瞬間潰堤，轉過頭去看著匆匆向我跑來的母親，她一向梳得整齊的頭髮，此刻卻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
「小雀，你在做什麼？不要嚇媽媽，那裡太危險了，過來媽媽這裡好不好？」母親急促的語氣和蒼白的面龐讓我不自覺想移開視線，我何曾看過母親如此慌張的樣子，原來母親還是有其他表情的，不只是平常那張溫柔的面具。
「媽……我好累……」我哭著說，一直都想說出來的話，現在終於說出口了，面對不溫柔的母親，我終於能說出口了。
「小雀，別怕，媽媽在這裡，誰欺負你跟媽媽說好嗎？不要做傻事！」母親大聲的喊著，可聲音還是被風吹散了不少。
我呆站在原地，耳邊嗡嗡的響，感覺世界都突然變成顛倒的樣子，好亂，好吵，好想逃。
我轉身面對著下面，再次想要縱身躍下，可還是被逮住了，母親隔著欄杆抱住我，力道大得驚人，她哭著喊，「小雀你在做什麼？！你走了要媽媽怎麼辦？」
我從乾啞的嗓子裡硬擠出一絲聲音，「什麼怎麼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媽你放開我，讓我下去！」
母親把我抱得更緊，「不可以！你走了我們怎麼辦，你弟弟怎麼辦，我們家會餓死的！」
我突然停止了掙扎的動作，眼睛已經乾澀得流不出淚水，「只是因為你們會餓死嗎？」
母親愣了一下，慌張的把她的臉貼緊我的背，彷彿這樣我就永遠離不開她，「不，不……不要……」
我轉過身，把手放在母親的手上面，聲音在顫抖，心也在顫抖，「媽……你愛我嗎？」
「愛！怎麼會不愛，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啊！」母親毫不猶豫的回答，又露出了那溫柔的微笑，好溫暖的笑，卻讓我的心如墜冰窖。
「媽，我真的是你女兒嗎？還是你賺錢的工具？所以你才對我那麼好，總是對我這樣笑……」直到這一刻我才敢問出口，我的母親，真的，有把我當作女兒看待過嗎？
「你怎麼會這樣想？媽媽是愛你的，媽媽不希望你做傻事啊。」母親伸手撫上我的臉，憐愛的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而小心。
差一點我就信了。
趁我還在恍神，母親一把把我拉進欄杆內，和我一起跪坐在地上，我猛地甩開她的手，「你根本不愛我！」
「如果你愛我，你怎麼會叫我去作弊！你怎麼會為了治弟弟的病，一直叫我作弊？你怎麼會從來都沒發現我被別人欺負，身上的傷口，和破爛的衣服？」我歇斯底里的大吼著，把我曾自我否定的一切錯誤都推到母親身上。
「你愛我，你為什麼不關心我？為什麼每天對我笑得那麼溫柔，可是從來不問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你只會問我今天又拿了多少錢！」
「你會打弟弟罵弟弟，可是從來都不罵我！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你對我那麼好就是怕我一個不高興就不拿錢回家吧？你要對我好我才能感到愧疚，才能照著你說的話去做吧？」
情緒瞬間崩潰，就像身體裡的化學物質突然搞錯了劑量，碰地爆炸，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密密麻麻的扎在心臟的各個角落，血淋淋的
母親已然呆住了，她習慣性的咬了咬下唇，「不，不是這樣的，媽媽愛你，媽媽愛你啊。」
母親顫抖著雙臂把我抱進懷裡，「小雀，媽媽愛你呀，你不能這樣對媽媽，不是你說的那樣，媽媽是因為太愛你了，你不能那麼自私的拋下我們啊！不可以……」
「我們、我們回家……好不好？」
那雙臂彎把我緊緊禁錮著，深怕我一個不小心就消失了。
哈……不重要了……就算你承認你只是為了錢把我留住，也只會讓我更痛苦而已。
最終我還是在母親的懷裡放棄了掙扎，像巷子口那隻籠中鳥一樣，剛開始還會啾啾的叫祈求自由，可有一天突然就不再啼叫了，因為終於明白牢籠是永遠掙脫不了的。
或許死亡也不能讓我解脫，不如就待在你懷裡，編織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美夢。
今後，我還是要帶著扶養全家人的重擔，一步一步的踏在看不見盡頭的路途。
我叫雀，我的弟弟叫鷹，麻雀就算飛上天空也不能像老鷹一樣展翅翱翔，也許我們生來就注定了命運。
我還是一隻住在籠子裡的麻雀。
無處可逃。
【此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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