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還在小聲的啜泣,我輕柔的抹去她的眼淚,看著她蒼老無助的神情,第一次如此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母親。
「媽,你先回去病房休息好不好,妳腳傷還沒完全好呢。」我啞著聲道。
她失神的點點頭應下。
把母親送回病房安置好了之後,我回到手術室外,站了一會兒,才想起去問護士父親怎麼病發的。
父親的心臟病很多年了,一直都控制得不錯,不會無緣無故的復發,還這麼嚴重。
護士告訴我,父親病發的時候是母親瘋狂的按急救鈴,才讓醫生匆忙趕來把已經倒地的父親送進手術室的,母親當時哭哭啼啼,語無倫次的說什麼父子倆吵起來了……以前都沒這樣,今天怎麼就突然病發了……
我掐緊了手心,對護士道了聲謝,腳步無力的走到排椅上坐下,吵起來了,父子倆……又是我那個沒用的哥哥……
我抬頭看了看周圍,父親因為他上手術台了,他人呢?
電話打過去,不通。
我雙眼通紅的瞪著手術中三個大字,手上不停的給那個人渣打電話,二十幾通都是響了幾聲就掛了,我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從來沒有這麼憤恨又無助過。
病危通知書的字在眼前是模糊的,可是又在腦海裡清晰的刺痛著我,顫抖著手簽下名字,喉間那股苦澀愈發濃重。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手術一直到了隔天早上,母親又來到了手術室外,我抱著她的肩,強撐著最後一絲希望站在那裡,在父親出來之前我們都不會倒下。
「請節哀。」醫生站在我們面前脫下口罩,下死亡通知的那一刻,我隨著母親跪倒在地上,耳邊嗡嗡的響,腦子像被雷劈了一下,瞬間只剩一片空白,抱住崩潰哭泣的母親,我木木的呆視著前方,呼吸都暫停了一般,心如死灰。
這個世界總能在我以為悲慘到達極限的時候,再重重的打我一拳,跟我說,“還沒結束呢,還能更殘忍。”
母親哭暈過去了,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把母親送回病房安置好,站在病房外聽著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醫院的燈光白得晃眼,像是在逼著我清醒面對,告訴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慌張無助的想尋求安慰,低頭看著手機,按下了昨天出門前沒來得及撥出去的電話,拜託……接電話……
響了幾聲,最後回應我的還是那冰冷的機器女聲,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最後還是丟下我一個人?
我背靠著牆緩緩蜷縮到地上,沒能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眼淚終於潰堤,抱著電話無助的哭得像個孩子,嘶啞痛苦,一遍一遍的對無人接聽的電話那頭,哭訴吶喊,「怎麼辦……陸以安……我該怎麼辦……啊……怎麼辦……嗚嗚…爸你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我………爸……」5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Z2nMv5WxH
無意識的撕扯著手腕上剛結痂的傷口,鮮血淋淋,彷彿手上的疼痛能蓋過心裡的傷,可是原來,我的心已經潰爛成泥,手上那點痛楚早已麻木。
閉上眼,只能看見痛苦的浪反覆拍打著擱淺的我,傷口一遍遍被海水浸泡,潰爛流膿。
擱淺的人,不是失去求生能力,而是失去求生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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