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好多應酬喝了好多酒，在公司加班寫企劃案，我還被上司性騷擾，我要忍過多少東西，才能拿到的薪水，他只要一句話就拿走……」
腦袋裡一團亂麻，沒有辦法好好的組織語言，便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後來我叫爸媽不要再給他錢，然後他就撒謊，說他是要拿錢出去創業，每個月還是拿著我的錢出去亂花，還一點都不心虛，一點都不愧疚，一副花我的錢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電話那端平穩的呼吸聲，讓我知道他還在聽，還在聽我說話，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爸媽也是在默許的放縱他，我說多少次都沒有用，該給爸媽的錢還是要給，可是又不能阻止他們把錢給大哥……媽媽從樓梯摔下來受傷在醫院腿要動手術，可是卻沒有錢付醫藥費，錢都被大哥拿走了，我打電話給他，他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罵我……」
語氣越來越像個無助的小孩，除了抱怨什麼都做不到。
「妹妹畢業旅行要錢，就找我要，他不去醫院照顧媽媽，就一通電話把事情全都推給我，他可以不負責任，我又做不到……」
「爸爸不知道為什麼跟他吵起來了，心臟病發進手術室，然後他人就不見了，打電話都不接，爸爸頭七的時候才回來，在親戚面前裝模作樣的當孝子，搞得好像我有多不孝一樣……」
「在親戚面前我還要裝作跟哥哥很好，裝作我們家沒有問題，每次姑姑打電話來，我都不知道她是來關心的，還是來質問的，灌輸我一大堆女人要會忍讓、家庭比工作重要、要多幫忙父母大哥的思想……」
「我要假裝聽進去了，要笑眯眯的回答好，要當一個很乖巧的孩子，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家早就已經支離破碎，什麼東西都要我承擔，什麼東西都要我忍耐，然後最後爸爸也走了……最愛我的爸爸也走了……」
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一直以來埋藏在心底的事，終於一字一句的吐露出來，沉悶的壓迫感和壓力一消失，滿腔的苦澀和淚意就不斷翻騰上湧。
「嗚嗚嗚……爸爸他其實很愛我……明明就…………為什麼現在才讓我知道……我只會跟他抱怨，從來都沒有好好孝順他…………啊嗚嗚嗚……好想要爸爸回來……」
顛三倒四的邊哭邊說，語速跟不上淚水，交雜在一起，刺痛更深。
一直沉默著聽我說話的S終於開口，他語氣淡漠而堅定，「逝者已矣，令尊恐怕是回不來了，但是你可以去陪他，在那裡繼續好好孝順他。」
「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很殘忍？很不公平？」S溫聲道，話語中帶著許多掌握人心的力量，「你在這裡一點都不快樂，處處都是充滿惡意的人，不適合你這樣溫柔善良的人生存。」
我愣住，滑下臉頰的淚水也像被慢鏡頭播放一樣，緩了下來。
溫柔……善良？
「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已經夠了。」S的聲音忽遠忽近，迷離又清晰，「你辛苦了，不用再一個人扛下去了，我會幫你，你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辛苦了。
我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句話。
可是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啊，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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