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近似大麻的飄香被抽送到明叔的車廂內,他感到強烈的心跳和暈眩,立即將車子急煞停。溫總即時把頭轉向,緊緊盯住剛被明叔弄停的車子。
溫總施然地踱步過來,明叔好像一個犯了校規的小學生看見訓導主任般的只懂左顧右盼,雖然左手下意識的轉了後檔,但卻不敢踏油門後退,最終只能讓溫總肆意的一輪搥打車窗後,乖乖的,恭敬的打開車門。而溫總也不客氣大模大樣的坐到車座去。
「忽然間想跑轉西貢,又想跟你比試一下,順便當跟我慶祝一下我當了全國政協!這次我有很大信心贏你,起錨吧!」溫總把右手掌大力拍打在僵坐中的明叔大腿上,只見明叔的冷汗開始從頭額中滲漏出來。
「出發吧!」明叔發號施令後立即下車跑回他的座駕,然後是一連串拆天的引擎轟隆聲,接著就是癲莽的掉頭和視周遭如無物的起動狂飆。
那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卻刺激了明叔那久違了的好勇鬥狠,發瘋似的狂咬著溫總的戰車。從淺水灣道劃過大潭道,落柴灣道直衝東區走廊,沿路逢車過車,雙方還多次交換領頭位置。
時近夜深,當穿越過車流稀疏的東區海底隧道後,明叔開始擺脫了溫總的追截,心裏頭又再度泛起了絲絲的揚眉吐氣感覺。
一路以來他都活像溫總的一頭哈巴狗,舔活在他的腳踝下。唯獨是跟他單挑鬥車,明叔每每可以把他技術性擊倒完勝,短暫的把他狠勁的踩到腳下。因此每次賽事完畢,明叔都可以因此樂上好幾天。
本來這天也可如往常的又再沾沾自喜一番,然而一想到溫總剛才那番關於他升遷全國政協的宣示,那些爭先恐後豆大的汗珠一瞬間蓋蔽了他的視野和那苟延殘喘對溫總的一點點反叛。先前所有的敏捷靈活轉檔和踏油門的動作一下子給綁封住了,故此還遠遠未到他們約定俗成西沙公路近烏溪沙站的賽事終點前,明叔早已給溫總遠遠反先了。
現在明叔唯一可以在溫總面前公平地抬得起頭的環節也給抹煞掉,這固然使得他變得更虛弱。但他更惶恐的是他將來會作林林總總對香港福祉不利的事情,那絕對會是毀滅性的,他絕對不願意見到。
「怎麼這樣失準呀?難道我那全國政協的職位嚇呆了你?放心啊!我絕對不會要你讓賽的。你知道我一路以打敗你作第一人生目標,如果你往後的日子,次次比賽也輸給我,我還有什麼人生樂趣?」
明叔明白他的確是在說著心底話。對這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心靈上總需要有一些人生對手當寄托。因此溫總絕不會刻意刁難那個經常在跑道上把他擊倒的自己。相反的,會珍而重之這個可幸能成為他唯一願意公平較技的對象。可惜溫總沒將這個對他的獨家哲學套用在人生其他方面,否則世界會因為少了一頭惡魔而美好很多。
明叔借口說道自己有重感冒,嚴重影響了狀態。溫總罕有的輕輕拍他的肩膊,還報以微笑作回應,看來全國政協真的能使他心情大好。
溫總更豪請他大吃一頓豐富奢極的海鮮餐,在酒酣耳熱之際,話題自然離不開酒色財氣。溫更說自己看中了其中一個下屬的老婆,正想辦法據為己有。
明叔聽在暗地裏覺得反胃,可恨還沒有任何的勇氣去當面痛斥他的卑劣,更何況這天他的心情甚佳,顯露出珍貴稀有的友善。明叔心底裏希望維持現況,直至他離開為止。
他還半被迫地抽了一根大麻煙,弄得不停的咳嗽,面紅耳赤的狼狽不堪。
明叔一廂情願的美好的現況只能維持了極短的時間。
從兩人戰車停泊的方向,忽然傳來了兩聲嘭嘭巨響,一輛思域竟然不識泰山,不偏不倚的碰撞在溫總戰車的車尾。
只見溫總面色一沉,右手已經舉起空啤酒瓶,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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