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垂下了手機,放任它不停地狂響,直到對方失了耐性掛斷為止,但手機相隔不足兩秒又再響起來。
但他繼續選擇逃避。現在的他活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完全失去了往昔的自信風采。
響啊響,三番四次的重撥後,電話沒有再追響,但他又矛盾的泛起了濃厚的失落感。他明明想問她個究竟,但他又害怕她告之他最決絕的兩個字。
又呆過了不知多久,又響起另外一個短訊提示,不過這次卻是他的戰友群組。
『長毛怎麼Suki會發短訊過來找你?😱』Eric還附上疑惑表情符號。
『你們耍花槍?😂』Jimmy的輕挑。
『她說你很著急地要她回電,但打給你你又不聽。😖』
『我們唱通宵K,你們來不來?』
長毛心想著這晚本應跟他們狂歡慶祝的,但到頭來反而要孤單地留落荒郊發愁,自動獻身給那大群空群而出,肌腸碌碌的蚊蟲。
『這是應當的懲罰。』他不住的挖苦自己。
走到營地盡頭的分岔路口,他回想起志忠和王興大概就在這兒失踪,腦海更回傳了志忠駭人的呼救聲,使得自己不禁地毛管直豎。
他沿著左邊的小徑步步為營地慢移,再從手機屏幕開啟了手電筒程式,小心翼翼地照亮起周遭,但影入眼內的都只是大自然間的草草木木,偶爾還有些像蜥蜴般青青啡啡的爬蟲飆過,和一路在耳邊傳來,鳴聲蓋天,靜止不動的黏掛在樹幹上的夏蟬。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顯示與案有關特殊的痕跡。
大雨過後的小徑一片泥濘,現在他的鞋子已經滿布泥污,舉步也越趨困難。而他的新傷又似乎在惡化中,痛感越來越劇烈。
不過他仍然是固執地繼續尋找那渺茫的痕跡。
一不小心陷落於一團浮泥內,費盡了千斤之力才把身軀拔離,但已經弄得大汗淋漓。但剛一定神,一條分不清是何品種的大蛇正昂首吐舌地靠近,再走近一點,可以看見那呈三角形的頭部,和那不大友善的眼神。
但他的內心卻出奇地平靜和舒坦。
大蛇貼近了長毛身子,那舌頭更舐碰到他那化為了泥濘一部分的鞋子。動也不動的他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解脫感。
『來吧!快!』他絲毫沒有想逃跑的意思。
沒有人會猜想到曹永康竟然會有這樣厭世的念頭,連他自己也估不到。直到這生死懸於一線間的時刻,才認清楚自己原來是何等的脆弱不堪。
那個經常在網上跟不同意見網民舌劍唇槍,多番公然挑戰政權,然後在離這裡不足一百米的營地奮起抗爭,表面看來敢於挑戰權勢的孩子,骨子裏原來是怯弱得可憐!
自己百分百信任的戰友原來一路猜度和懷疑著自己,抗爭運動最終一敗塗地,本以為跟自己同聲同氣的女友也乘機捨己以去,沒能上學沒人敢聘請,那怕只是便利店的店務員也被拒於門外。
明叔說得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軟實力,做什麼都只是徒然。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只是一頭橫衝直撞的蠻牛,碰到渾身鮮血,皮開肉綻。
大蛇開始像攀籐般的捲纏住他,當包圍了好幾個圈子後慢慢的發勁勒緊住他的身子。長毛開始眼冒金星,呼吸越益困難,而肉身更因大蛇的緊箍,血液無法暢順連行而麻痺發紫,死神已經近在咫尺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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