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D343年4月26日10時12分,Eta帶29號都市Second Gamma城區Theta分區外環居住區12號住宅(巨型樓宇)24樓的公用活動空間內,臉色如他全身上下裝扮一樣黑的絕望老人靠倒在牆角,垂著頭低聲咒罵身旁的白衣少女——
「你打從一開始就計劃好跟這些人串謀戲弄我吧......」
「沒有。」少女以回答一加一等於二的速度否認。
一切要從一小時十二分鐘前開始——
「他是華倫天勞。卡賓塔—薩爾瓦多,今天來上課。」白衣少女引領華倫天勞到「學校」,她高舉挺直的左臂食指,指尖堅定不移的對準他的右臉頰。「我是艾潔巴,是他的『照顧者』。」艾潔巴屈曲右臂微微提起、用食指指著自己的右臉,就像剛才對華倫天勞一樣。對於自己居然淪為身旁這個似人非人的豆釘少女的「受顧者」,是繼昨晚被兩名同性戀裸男當街「羞辱」之後另一次對自身尊嚴的公然打擊,更可怕的是他們都對此毫不在意。
我幾時需要你照顧啊......華倫天勞內心不忿歸不忿,萬般幹話湧上心頭還是吞回去,畢竟現在自己形勢比人弱,連怎麼在這片「魔域」生存也尚未弄清楚,遑論有尊嚴的挺起胸膛抗擊魔鬼。華倫天勞推測,人們之所以墮落如此,魔鬼的教育必然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因此可以預期課堂中老師會不斷乘機灌輸歪理潛移默化的誘使人們走向墮落之途;當然,以華倫天勞多年來追隨天主教誨所獲的知識經驗,他一眼就能洞悉這些陷阱。
「——是很有意思的學生呢!我們一定會愉快相處的,我是諾姆。」留有栗色略過肩長髮的教師熱情洋溢的伸出與其臉一樣完美無瑕的細白手掌,邀請華倫天勞握手。
「能跟你一同上課我感到絕對的期待,我是艾森圖。」光頭教師伸出熱情如烈焰的無瑕右掌,邀請華倫天勞握手。
值得注意的是,二人均穿著與艾潔巴同一樣式的一體成形白色制服。
「多、多、多、多多指、教!......」面對兩人熱情得恐怕足以把人烤焦的盛意「拳拳」轟炸,華倫天勞又驚又喜的舉起那雙顫抖不絕、猶如枯樹的乾癟之手,和應兩人的握手邀請。乾柴遇上烈火,理應一碰即著,不過這根乾柴大概實在乾旱太久,一時間連點燃這現象也執筆忘字般一時間醒不起。然而假使兩個火頭不夠,就三個——
「華倫天勞。卡賓塔—薩爾瓦多,我是艾斯納維頓啊,很高興認識你!」一個比艾潔巴還要矮上一個頭有多、留著清爽貼身短髮的男孩,雙手抓著華倫天勞的褲頭不斷原地彈跳,活像急不及待要把他的褲子脫下來。
「華倫天勞。卡賓塔—薩爾瓦多,我是彼斯。」
「我是甘比文,華倫天勞。卡賓塔—薩爾瓦多這個名稱很新奇喔,是有甚麼特別意思嗎?」
「戴維艾頓。」與其餘學生相反,這頭髮長得劉海掩面的學生並無跟隨大家一哄而上,而是獨自站在人群之外。
「華倫天勞。卡賓塔—薩爾瓦多,我是艾莉文喔。」她是五名學生中,唯一一名女性。
再大的戒心,在接二連三的熱情加上孩子攻勢,乾旱已久的心靈終究還是防壁鬆動,「提防魔鬼的陷阱」這信條此刻已被擱在一邊,整個人已經被淹沒於眾人笑容基本一致、無法看出任何私心的熱烈歡迎之中。
「我們繼續上課吧!再一次歡迎新同學。」
寒暄過後,所有師生繞成一圈席地而坐,唯艾潔巴獨自坐在一角、離遠觀察她的研究對象,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來上課。本來醫院般的灰白房間,搖身一變成為綠意盎然、草木扶疏的郊外,原來的地板隨之化為柔軟草地。
「華倫天勞。卡賓塔—薩爾瓦多,因為你較晚來到,我先說明我們今天討論的課題,」華倫天勞心想:這裡的人都沒有簡稱概念嗎?自己每被稱呼一次就叫一次全名,莫論說的,連聽的也覺得累贅。
「就是我們人類怎麼來的喔。」
就是兒童性教育的意思,沒猜錯就是那些欠缺道德鋪墊、將人類的性當作禽獸之行赤裸呈現予兒童眼前、誘使他們走向墮落的那種糖衣毒藥,如果今天的課堂就只有這些早知答案又無實用性可言的知識垃圾,就等於被那傢伙騙了一天時間——也許根本他們一早就串通好。
「我們剛剛簡單提及過,根據阿帕狄保存的資料,人類是從距今700萬年前居於古時人類還存在國家概念時,為處稱為查德的地方,就是今天Zeta帶北部邊緣的自然帶的猿人開始演化而成。」諾姆一邊講解、一邊像揮動指揮棒般在額頭高度晃動手指,「果然仍在宣揚進化論啊......」華倫天勞打著呵欠、一臉不屑無聊,向面前眉飛色舞宣揚歪論的魔鬼作無聲抗議——
「咚」一頭全身長滿棕黑色長毛、外型酷似黑猩猩的物體從虛空中急速成型其掉到地上,「嘩!」華倫天勞被眼前的異物嚇得往後爬,可是在場孩子卻無不興奮莫名。
這些孩子還真膽大沒戒心啊......看見這種怪物不嚇倒還爭先撲上去。對於孩子的「異常」反應,華倫天勞感覺倒並非一面倒的反感——從他們的舉動神情,可以感受到他們仍保有世間最純真無垢的心靈,那是連他兒時的世界也幾近消失的天真爛漫;然而人若只有鴿的純,而缺蛇的敏,很容易就會被污染走向墮落。偏偏他們就出生於這個背離主道的魔域,因此可以預期他們最終無一倖免淪為如昨夜街頭赤身露體當眾行淫而不知恥的可悲者。
那被孩子四方包圍的黑色猿猴狀物體,無論被怎麼又搓又捏,均若無其事一動不動,「這是阿帕狄根據現在保存的化石數據所建構的猿人標本,大家可以隨意觸摸它喔。」諾姆補充道。
「標本是甚麼喔?」艾莉文問。
「標本就是,」一把中性的聲線加入兩人的對話,是另一名教師艾森圖,「代表生物體的模型。我們有兩種製作方式,舊世界人類會收集生物屍體進行加工,令它們不會變壞,這種方式現在阿帕狄亦會使用;至於大家現在看見的猿人標本,則是阿帕狄透過資料庫的數據直接製作而成,在擁有資料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兩種不同方式製作而成的標本完全相同。」與諾姆的朝氣勃勃相比,艾森圖語調欠缺起伏,表現有點像機器人。
「那麼,就是它本來的模樣可能不是這個樣子囉?」甘比文指著猿人標本、接力追問。
「是,因為阿帕狄無法收集在它誕生前已經沒有活體存在的物種數據,在此之前的生物模型或標本都是根據既有資料模擬最佳形態建構而成。」
「那麼要是我能找到更多的化石,就能造出比阿帕狄更準確的標本囉。」
「對,愈多資料製作而成的模型愈準確。」艾森圖像部百科全書一樣,詳細逐一回答孩子們的提問,不論是多麼刁鑽的問題。
諾姆與艾森圖分工合作的一人負責引導氣氛一人負責知識解說,從人類的遠古起源開始,引導一眾好奇的孩子(還有一個老人)了解自己人類是怎麼來這一回事。雖然對華倫天勞而言,這是個沒甚麼用處的課題,反正他根本就不相信,可是期間的隻字片語的確無意中透露出這個地方運作的蛛絲馬跡,因此他還是勉為其難的裝作乖學生聽下去,只是完全不參與討論跟發問而已。華倫天勞注意到,課堂之中經常提及一個名字,似乎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琅琅上口的,就是「阿帕狄」,似乎這地方事無大小都跟「它」扯上關係,可是卻一直無人描述「它」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雖然華倫天勞有意進一步問清楚,但又覺得問這種眾人皆知惟自己不曉的問題會引起無法預測的情況,因此索性先放一邊,繼續聽這對男女「瞎扯」,直至兩人講到這課題——
「那麼,大家知道我們現今的人類,是怎麼出現在地球上生活嗎?」諾姆面前的空間,一堆憑空出現的黑色顆粒匯聚成一張面積四呎乘二呎、貌似木製的方形桌子,「是由女人生產的!」未待諾姆有進一步動作,孩子們已經搶先喊出一致答案。在華倫天勞看來,這些孩子某程度上未免早熟了一點,他們的身型體格雖有差異,但應該都不超過八歲,他的經驗這年紀的孩子對於自己誕生這種問題多少仍隔著一層迷霧。不過也罷,這地方是個淫窟,這反倒才正常。然而,對他而言最不正常的地方就在後頭——桌上出現一對男女的模型。
「大家都答對了喔——人類是從人類女性的身體內孕育然後生產而成的。那麼我們不妨從孕育人類的第一步開始探索吧!」諾姆笑咪咪的雙手各自握著兩個人類模型,華倫天勞頓時心生不祥預感。
「人類一開始是怎麼出現在女性的身體內呢?」面對諾姆的提問,孩子們的反應沒有剛才的斬釘截鐵,大家不是俯身托腮、就是躺在草地上抓著腦袋,當然唯獨華倫天勞依然故我的盤坐著。
「大家可以留意一下我在桌上放了兩個模型喔——大家能猜到嗎?」聽見諾姆的提示,孩子們細心留意桌上的一對男女模型——
「是兩個人類模型。」彼斯說。
「準確說是一個男性模型與女性模型。」艾莉文說。
「這模型還有人體的器官構造——哎!不用著急啦。」甘比文拉開人體模型的衣服,發現裡頭別有洞天之際,身旁的艾斯納維頓冷不防搶去他手中的兩個模型。
「我記起了!就是靠這個動作啊!」艾斯納維頓把模型下半身的衣物都扯下,內裡的生殖器官直接暴露於大家眼前。艾斯納維頓發覺人體模型就跟人體一樣柔軟而有彈性,於是直接將模型的雙腿分開,然後將模型各自的生殖器官緊貼在一起,像是在膠板上產生靜電的用力往復摩擦模兩個模型。
「我也記得見過雅莉婭寶跟戴維偉狄一同做過這動作,這個活動的名稱是——」戴維列頓看見艾斯納維頓擺弄著人體模型進行的激烈示範,不期然想起父母在家中經常進行的那種活動。
「啊!我記起了!那動作的名稱是——」艾斯納維頓看似粗暴胡來的舉動,意外的一下子讓所有孩子將生活經驗與學科知識連結起來。噢!我的主!孩子們靈機一觸兩眼發光的興奮神情,嚇得華倫天勞幾乎翻白眼口吐白沫,因為這意味他們都在家中經常觀看——
「——同學都很聰明喔,人類就是透過男女性交而生成的。」諾姆雙手握著再度出現一雙一模一樣的全裸人體模型,笑容燦爛的稱讚在場所有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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