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達昕不滿意地盯著鏡中的自己,拿著梳子把已經近乎完美的髮型又梳了一遍,動作僵硬地拿起口氣噴霧器,往自己嘴裡噴了兩下,接著又順了一次頭髮,他轉著脖子,巡了一圈臉上的鬍子是否有刮乾淨,最後又拿起梳子梳了一會。
「達昕,你好了嗎?」溫柔的聲音從他臥室方向傳來,林達昕聞聲應了句「快好了」,匆匆瞥了一眼鏡子,做完最後的檢查才從浴室出來。
「你好像很緊張。」壯碩的男人慵懶地趴在他的床上,衝著他寵溺的微笑,林達昕眼神游移的抓著手背,不敢多看對方一眼,耳朵的躁紅出賣了他的害羞,男人捕捉到他的細微變化,伸出手把林達昕拉倒在床上,好不容易才整理完服儀的林達昕,不滿的抗議著:「又要亂了啦!」
男人被林達昕抱怨,卻反而露出更溫柔的表情,撫上林達昕的額頭,俯身在他額上落下一吻,與之凝視的雙眼,流轉著無限的愛意。
如今,他也算懂了梅白歆的意思,當有同樣的溫柔託付他,自己也同樣珍重之,雙向感情所擁有的甜蜜,葉律提給予不了,真不懂為什麼當時要一直執著葉律提,明明這世上,還有人可以接受他、尊重他,並深愛他,何苦要讓自己陷入永無希望的執念呢?
但葉律提於林達昕,仍舊是重要的存在,也許偏執的愛已經消失,可連結著林達昕曾經一部份的葉律提,若是被他討厭或遠離,林達昕總覺得自己會遺失一塊原本的自己。
「你覺得,葉葉會接受我們的關係嗎?」他最害怕的就是,葉律提因為性向而厭惡他,但林達昕不想再躲躲藏藏,每當葉律提說起林達昕何時介紹另一半時,他總是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
「他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一定能支持你的。」男人親暱的抱住林達昕,深深吸汲林達昕身上的味道。
被愛人安慰的林達昕,內心的不踏實感慢慢地消失,無論葉律提是否能接受,他與眼前的男人,也不會因此而分開,只是內心會有些痛苦而已,林達昕憶起梅白歆說過,他的本質是美好的,他不需要因為朋友的否定,而連同本質否決掉。
距離約定時間前十分鐘,林達昕和他男友到了葉律提家門口,手上還抱了一束乾燥花,那是王筑心的最新力作,她最近順應著潮流,也開了乾燥花的教學課程,可能是多了打工的人分擔工作,她才有餘力開課吧?
站在葉律提家門前,林達昕的不安又偷偷出來作亂,他淺淺的嘆了氣,有些猶豫該不該按門鈴,一旁的男友握住他空閒的的手,林達昕驚訝的轉過頭看向對方,卻得到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無論如何,他的愛人都在,林達昕再次從所愛之人身上得到勇氣,不再徬徨地按下門鈴。
來應門的是梅白歆,她早已知曉林達昕交了男友的事,也看過幾次對方,她眼含笑意領著兩人進門,一邊寒暄著彼此的近況,在進入客廳前,梅白歆拉著林達昕,悄悄說:「不要緊張,有我在。」
沒想到連梅白歆都在安撫自己情緒,林達昕不禁啞然失笑,他就算再怎麼擔心葉律提反應,也不至於緊張到全部人都發現吧?
況且,這裡有兩個人會無條件支持著他,他也無須再擔憂了。
「你來啦!你說要介紹人給我認識,是誰呀?」聽到聊天聲音的葉律提,從廚房探出頭來,穿著圍裙的居家模樣讓林達昕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以前要靠他煮飯的大少爺居然會進廚房,他不可思議的轉看向梅白歆,梅白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幾聲,解釋起原因:「其實,我也不太會煮飯,所以最後是小葉擔起廚房的工作……。」
沒想到幾乎五項全能的梅白歆,也有不擅長的事情,林達昕意外得知朋友的另一面,心情極度愉悅的大笑著,惹來葉律提護妻宣言:「你不要笑白歆!不過就是煮飯而已,不會又沒關係。」
「好、好,我不笑就是。……呵。白歆抱歉,我會吵到妳家孩子嗎?」努力忍住笑意,反而更讓林達昕想笑,但瞥見一旁的嬰兒床,孩子正在熟睡,林達昕才收斂幾分。
「沒事,他只是很難哄睡,但睡覺很沉。」梅白歆仍舊面帶溫和的笑容,絲毫不在意林達昕剛才笑的多沒心沒肺,在廚房結束忙碌的葉律提一邊脫下圍裙,一邊端了茶與點心出來,走出來後他才發現林達昕身後站了一個魁武的男人。
「你好……?」葉律提有些警惕的向對方點頭致意,邊把茶點放置在客廳桌上,視線卻完全沒有移開過對方。
「葉葉!我想介紹給你認識的人,就是他。」葉律提已經注意起林達昕男友,林達昕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的介紹,連坐下都還沒坐下,就要直接說出口,和林達昕腦內預演的狀況,悠閒地坐著聊天介紹完全不同。
「他是我的男友,叫做李碩啟。」
男友二字一脫口而出,林達昕便感受到葉律提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好奇變成了不自在,冷冰冰的事實打醒了林達昕,葉律提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個不能接受少數的人。
本來他就知道葉律提個性不太好了,但直面的感覺又更糟糕,林達昕努力不要面露受傷,就怕讓葉律提感到負擔,他是葉律提唯一的朋友,依那人的個性,要是發現朋友不開心,肯定會勉強與他繼續交流吧?
但那樣彼此都會痛苦不堪,還不如別讓他發現,讓葉律提之後慢慢淡掉這段友誼。
「不錯啊!你找到一個愛你的人了。」像是要鼓舞林達昕一樣,梅白歆用了她這輩子不會用的宏亮聲音,大聲的肯定林達昕的戀情,葉律提瞄了眼梅白歆,低頭沉思了一會,緩緩地抬頭望著林達昕的眼睛。
那是林達昕從未看過的眼神,既欣慰又了然什麼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厭惡,與葉律提相處久了,就能清楚他細微的情緒,而此刻,他沒有負面的感情。
「抱歉,剛剛沒有好好招待你們,快來坐吧!」
葉律提接受了他們的關係,接受了原始的林達昕,他感覺內心有什麼東西被承接住,鬆了口氣後,他的淚水撲簌簌的掉落,無法控制的眼淚讓全部的人都慌了,男友將他摟在懷中安撫、梅白歆慌亂地找著衛生紙,而葉律提驚嚇到傻愣在原地。
他們看見真實林達昕、一個被他自己否決過的本質,卻只是一如往常的對他好,林達昕在模糊的視野中,彷彿看見那個曾經弱小的少年,如今,他終於能真正擁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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