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錶的秒針分針時針,只要還有電,就不會停下來,就像人的生命,從出生那一刻就開始倒數計時了。
躺在床上,入夜的恐懼已經嚇不了鄭郁,因為她已經習慣然後麻木,疼痛已是她生活的必需品,如果不痛她只會更想死。但那些箱子那一個骨灰罈,到現在過了快一個月,鄭郁仍然沒動過,那些東西好似沒有出現在她的眼裡一樣,也不存在在她的家裡。
可是日子還是要繼續,工作依然要努力去執行。不能說鄭郁行屍走肉,因為她在同仁眼裡的樣子,完全是看不出失魂落魄的,反而在休了半個月的假回來之後,更加勤奮認真。有人說鄭郁是因為局長慘死,她不想辜負局長的期望;也有人說她如此辛勤上班,不悲不喜的,更令人覺得難過。但無論誰說,這些都只是揣測,唯一的真相,只有鄭郁自己知道。
直到某一天,吳以風跟鄭郁在值勤的時候,她忽然接了一通電話,然後瞬間淚崩,但看鄭郁的這個情緒,竟讓吳以風覺得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明原因,但以風很高興,因為鄭郁第一次對他說,她必須要立刻離開崗位請假回家去。
也許不知情的人會說,鄭郁這個警察擅離職守不敬業,但你若知道,她這一生最疼愛她的奶奶已經被醫院發了病危通知,大部分的人都會體諒的,這或許就是所為的將心比心惻隱之心,古人云人性本善,果然不錯。
還好上帝對鄭郁不錯,當她坐上飛機跨海來到英國的時候,奶奶還活著,但奶奶也已經確定要執行「安樂死」了。對此,鄭郁很不諒解,不,應該說除了爺爺之外的他們,都很不理解。不過其實在英國,安樂死、協助自殺並不合法,所以鄭郁目睹奶奶直到生命盡頭的那種安樂死,只不過是醫院不會再對奶奶進行積極的治療,最後也就只是讓奶奶安穩的睡去。
那幾天,鄭郁沒有跟奶奶說太多話,倒是跟爺爺說了很多,因為她不懂爺爺怎麼會同意。
「剛開始確實是怨恨,但是後來變成了感激。」
爺爺跟鄭郁坐在醫院的庭園階梯上。
「是什麼改變你對上帝的感覺?」
「我當初跟妳奶奶結婚的時候,在教堂說了白頭偕老,這點我們做到了。同生共死、長命百歲,我們其實並沒有在上帝的見證下說這些話啊。」爺爺笑。
「那奶奶想要這樣結束……你沒有勸她努力活下去嗎?你以前告訴我,這世界總是有希望的,至、至少再多陪你幾年?」鄭郁開始哽咽。
「小郁,每個人都沒有辦法替誰決定誰的人生,雖然我們互許終生,但終究是不一樣的個體。其實我很慶幸她是在意識清楚的時候跟我說的,想起我們當初要結婚的時候,反對的聲浪可是很大的,但妳奶奶很勇敢,在那樣保守的年代遠嫁過來,這些年吃苦耐勞,不畏懼一切,盡力做到最好,我由衷的感謝她,陪著我這樣不完美的男人一輩子。」
爺爺擦了擦鄭郁的眼淚。
「不過最讓我幸福的還是,小郁,我發現妳遺傳到了奶奶的這些優點,有妳傳承下去,我相信奶奶永遠會以妳為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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