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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8年4月3日,凌晨2:44。
自香港进入工业时代二百多年来,黑暗第一次全面笼罩城市。失去电力,人工的喧嚣亦骤然停止。用静谧来形容此时的中港更为合适。
然而,长夜中依旧有一竿明亮的灯塔竖立在中环上空——人民银行塔。黑夜中朝塔顶看去,手心捧起太阳的标志不太看得清手肘的部分,更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看着你。
塔的顶层内,不出所料地,人民银行中港分行行长董厚英被持续不断的电话声吵得不厌其烦。她点开移动端,放大音量,终于勉强听见弥赛拉的声音。
“……总结一下,中港核电站的紧急停机机制已经启动,目前的备用电源只够供给人民银行的程序的正常运转,比如消费行为监控,以及外部各部门需要的运算工作,比如交通指挥。”
“这就够了。”董厚英不敢高要求什么,“中央没让人民银行塔断电我就感激不尽了。电力恢复呢?”
“对于工业用电,恢复时间还在计算中。”弥赛拉回答,“停电范围过于广泛,广东电网和人民银行广东分行正在计算可以分配到中港的电量。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居民用电恐怕要等到核电站重新启动。恢复时间不可推算。”
“毕竟是核电站级别的人祸……又欠广东分行人情了。”
究竟欠了他们多少人情呢?分行长都懒得去想了。就像借债一样,开头还会为偿还感到压力,后来债务雪球越滚越大,等到彻底还不清之时,欠债就成了个没有意义的数字。
“之所以让你亲自跑一趟,就是想让你们亲身感受我们的处境。”对眼前的公安局长江齐书说道。“弥赛拉,大厦倒塌的可能性推算?”
“74.44%。”
弥赛拉的声音传出的同时,分行长的办公桌面投射出中港的3D地图。地图旋转之后,聚焦到红磡站,红色的长方形一闪一闪切断红磡站前的康庄道。康庄道是香港一号路线的重要部分,海底隧道的出入口所在地,而海底隧道是链接铜锣湾与红勘湾的重要枢纽。
“将近四分之三的几率,中港电网大厦会倒塌。”董厚英侧靠在办公桌上。
“交通管制的命令已经下达。”江齐书敬了个礼,“替代路线交给了天鸿演算系统计算,路面协调有人工交警帮忙。”
“媒体方面呢?”
“媒体覆盖无法进行,网络通讯大部分中断。不过移动端与天鸿演算系统尚未被切断,许愿工作照旧进行。总之,没有网络通讯的情况下,不用担心谣言的四处传播。”
电视诞生后,人对书信交流的生疏了;手机,尤其是智能手机诞生后,人对面对面交流也生疏了。在没有电也没有网络的状态,现代人就是一群聋子和瞎子。
“很好,保持断电状态。”
“保持……到什么时候……?”江齐书话都说出来才改口。
“到该来的时候。”
江齐书五十三岁,长得中规中矩,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怕老婆的妻管严。但他明白事理的优点是不可多得的。张建港虽然长了长枭雄脸,却远没有江齐书圆滑。遗憾的是江齐书的工作适应性判别达不到经济监察署的要求,只能屈身公安局。
“分行长……我有一个担心。今天晚上断电就算了,民众要是明天白天起来看见核电站躺在地上……”
“高温气冷反应堆是绝对安全的。今年不是1986,中港也不是切尔诺贝利。”
“以防万一,疏散计划……”
“停电状态疏散市民?”
“出动全部警力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虽然网络和电视通讯方面有困难,不过我们可以在警车顶上装大喇叭,然后挨家挨户敲门。”
“我们面对的是核电站级别的事故。”董厚英重复了一遍江齐书的话,“这话我也对张建港说过。如果中港不安全,珠三角的一亿多常驻人口能有多安全?”
“言之有理。”江齐书接连点头,“那紧急应对方案……”
“人民银行正在组建临时应急委员会,专门用于应对外来势力针对中港电网大厦的恐怖袭击。紧急应对期间,公安局的指挥权暂时移交人民银行。”
“为人民服务!”江齐书笔挺地敬了个礼,很快敬礼的那只手软了下来,“……这次的委员会是由人民银行筹备?”
从以往的例子来看,考虑到数据分析的迅速有效性,应急委员会的筹备工作是交给掌握着第一手数据的经济监察署进行。
“是的,还需要我强调我们面对的是核电站级别的恐怖袭击吗?我亲自担任委员会主席,负责总指挥。”董厚英的眼神变得阴险了,“……除非上面的人想过把瘾。”
董厚英身兼中国人民银行中港分行行长高职,她的上级实质上只有一个——身居北京的中国人民银行总行长。过去的中国国家主席、国务院总理之类的职位早都被掌控许愿机的中国人民银行架空了实权。换句话说,只要保证中港的消息留在中港,就没有人能取代分行长董厚英的位置。
“我们是中港公安局,当然要尽力协助中港分行的工作。”
“很好。委员会会保证你会忙得不想上厕所,不过会尽力保留公安局的独立行动权。”
“定当不负众望。”
“那就请从你们内部开始。”董厚英点击移动端投影出来的发送按钮,江齐书的移动端发出提示音,收件箱显示收到了新的视频和图片。
“你手下的艾隆娜·叶卡耶夫有和嫌犯接触的嫌疑。”董厚英点击移动端,显示出艾隆娜的照片,“经监署不仅知道,还打算对我瞒着这事。”
“那个俄国女人?她的经监署搭档是……”
“梁函野。还是个高级监察官。”董厚英冷笑,“梁函野最近几次行动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这两个人两次接触目标,两次让目标跑掉。”
“听说还给约翰送进了国家培训中心……”
“都成内部笑话了。所以公安局在抓捕约翰的案子上,我打算让公安局扮演比经监署更重要的角色。必要的时候,我会赋予你解放军驻港部队的部分指挥权。”董厚英关掉移动端,投影缩回手腕,“我的话说完了。记住,明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100周年大庆,你对国家的贡献大了,国家自然会感谢你。”她特别强调了“感谢”二字。
“为人民服务!”江齐书又敬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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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碎裂的声音过后,函野点亮电击枪附带的电筒。客厅的玻璃上留了个大窟窿,阵阵冷风灌进家中,约翰和黑泽不知所踪。
“追!”
“不!”
艾隆娜和函野的意见不统一。
“没有工作权限,不能使用武器也不能主动和弥赛拉联系。”函野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家的玻璃上开出来的大窟窿。
到底是谁在阻挠抓捕约翰的行动?艾隆娜?人民银行?
“你到底要怎么办!”6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xN1zKpWcc
“我不知道。”函野点开移动端,他的移动端也只剩下生活助手希希的功能了,“不过许愿机也许知道。”
“走投无路知道问许愿机了?你他妈的真是个怪人!”
“不用许愿机的才是怪人吧。”
函野的内心异常平静,脑袋因此格外清醒。回顾过去,他使用许愿机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今天与哪个朋友吃饭——交给许愿机决定,工作或者人生方面的重要决定,从来都是自己选择。讽刺的是,他很能理解约翰的观点,人如果把大事小事的决定权全部交给许愿机,人活着跟个机器还有什么区别?
反过来想,在许愿机成为众人心目中的全能神的时候,许愿机的决定自然比人想出来的决定更具权威。
“……函露,”这是函野给自己的希希起的名字,“现在我的处境你都知道了吧,告诉我我是继续原地待命,还是回去工作?”
“函露是谁?”
“我妹妹。”
“照片上那个?”
函野花了几秒钟思考,明白过来艾隆娜指的是约翰留在人民医院冷库的照片。
“……是。”
“约翰怎么搞到你妹妹的照片的?”
“别说那么恶心。他搞到我爸写的信你怎么不说。”
“有结果了。”函野的希希发出温柔的女声,“请回去工作,并且协助约翰离开中港。”
与许愿机给所有许愿者的选项一样,结果出来之后,移动端投影出两个按钮:
接受 拒绝
拒绝按钮下面标示出了拒绝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社会信用系数:800
消费值:410,000.00
换言之,函野需要付出几乎所有的社会信用系数和身家资产才有资格拒绝执行许愿机的命令。
“你!”
艾隆娜的枪口抵住了函野的额头。意识到没有用枪的权限之后,她抽出匕首抵住函野的脖子。
函野感受着冷冰冰的刀刃,也不知道皮肤有没有被刀口割破。
“不要这样,艾隆娜。”他平静地说着,“忤逆许愿机的决定不是明智之举哦。”
“你要接受?协助犯人脱逃?”
函野的眼睛无法离开拒绝条件一栏的数字800。
他目前的社会信用系数是809。留着个位数的信用进国家培训基地的话,会被直接送进手术室活摘几个器官吧。但如果协助了约翰脱逃,不论成功与否,时候绝对会遭到经监署的信用裁决惩罚,结果还是进国家培训中心。
他关掉电筒,看向窗外。也许是电筒光导致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天空怎么看都是漆黑一团。
“我的希希坏了。”函野取下移动端,扔到窗外。
“休想骗老娘!”刀刃抵得更紧了,函野的咽喉压迫着食道,“三十秒不做选择就默认是接受!”
许愿机的命令是绝对的,出了错也必须得到执行。就算是经监署的探员,在许愿机被黑的情况下也逃不脱被送国家培训基地的命运。
“但不是我做出的决定。”望着夜空的函野,感觉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与约翰重合了,“我是国家安全机关执法人员,不可能协助恐怖份子。”
到头来,你还是否认了许愿机
函野仿佛听见约翰在沙滩上奸笑。
“你呢?艾隆娜。”函野的眼球游弋到眼角,“如果我许的愿望默的认决定是接受,你是不是应该忤逆许愿机的决定,把我就地正法?”
“哈?你想让老娘过后吃信誉裁决?”
“我们都被许愿机摆了一道。”函野苦笑。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了一段时间,也许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双方都放缓了呼吸,时间过得很慢。对峙状态下,刀刃渐渐适应了函野的体温,不再冰冷。
“Ublyudok!”艾隆娜爆了具粗口,放下匕首,“我受够了!我要洗脸!”
函野朝卫生间的门抬手,艾隆娜打开电筒,摔门进了卫生间,接下来是流水的声音。
重新出现的时候,函野差点没认出艾隆娜。卸掉化得跟坏角色一样的朋克妆,眼前出现的是个五官端正的金发少女,蓝宝石般的眼球闪耀着猫一样的狡黠,神秘而令人着迷。
“你果然是个内心龌龊的人吧!”艾隆娜一把抓起函野的衣领,两人的力量有着天壤之别,函野动弹不得,“我知道我长得可爱,但老娘的血管里流的是战斗民族的血!我是叶卡捷琳堡的冬天!”
“所以呢?”函野做了个深呼吸,“冬天姐姐,我是说……我现在不是工作状态。”
因此无需公安局的协助。
“老娘今天就给你说实话!听好!”艾隆娜把函野拉近了几厘米,“我最烦的就是公安局把老娘派来听你命令!今天晚上老娘非大干一场不可!你给我乖乖站旁边看好,不要来碍事!”
“……谢谢你。”函野的嘴角洋溢起一丝微笑。
“滚!”艾隆娜推开函野,“你果然还是好恶心!”
“走吧。”函野理顺衣领,“约翰走在我们前面了。”
“等下。”
艾隆娜取下手腕上的移动端,面对窗户上的窟窿,用力一抛。6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x1MhS9bR
与此同时,弥赛拉的电脑前面跳出一个弹窗。是系统发出的紧急报告。
她点击打开按钮,阅读内容。一分钟后,65楼的监察长办公室里,张建港的移动端收到联络提示。
“弥赛拉?”
“接到紧急报告!”弥赛拉的语气少见地急切,“函野五分钟之前向许愿机提问,我的权限无法查看!”
“转过来给我,你先别挂。”
弥赛拉点击转送,张建港的桌面跳出一封未读邮件,他点击打开。阅读完许愿内容,张建港瞪大他仅剩的一只左眼,转而发出奇怪的笑声。
“监……监察长?”
“不愧是函野啊,果然是他才许得出来的愿望。”
“那我们……”
“函野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他没有选……三十秒后系统做了默认选项……”
“那是因为拒绝的代价高昂,接受的选项更不可行。”监察长凝视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抱歉,弥赛拉,上次艾隆娜的事,没想到分行长盯着你的电脑。”
“哎,失去都过去了……”
“所以我不会把函野许愿的内容告诉你。记住,函野的工作权限还在冻结状态,即使许愿也属于私人愿望。”
“听你的。”弥赛拉点头,“没有触发经监署的警报机制,私人愿望不在经监署的管辖范围内。”
切断通讯后,张建港摘掉眼罩,后面露出来一只蓝色的机械义眼。
“梁致仁……你期待的未来还是不尽人意啊……”
他打开抽屉,里面是把威尔逊EDC X9战斗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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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交通管制,函野赶到九龙新寨城的时候,东边天已经蒙蒙亮了,启明星挂在山头,空气里有着早晨的空气特有的清新。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一个个头还可能还没有一米五的老太正在摆好了摊位,柴火上驾着竹蒸笼,蒸笼里是热气腾腾的馒头。
艾隆娜用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雪白的馒头:“你怎么知道约翰在这鬼地方?”
“他需要人手。”函野挂上了黑眼圈,还是走到停车场入口的居民楼的楼梯口下,仰头看着又高又脏的楼房,“攻击电网大厦只是为了制造混乱,约翰还有别的计划。”
“什么计划?”
“这得亲口问他才知道……”函野做了个深呼吸,“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亲爱的香港公民——”
优美如圣徒的声音从天空传来。拥有此番悦耳的声音,又用“香港”一词的,只有一个人。
“——我是施洗者约翰——”约翰直言不讳地自我介绍,“——我被派来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一个你们的政府不愿告诉你们的消息——”
寨城地下停车场的负三层,罗向的两只手里分别提着两个塑料桶,桶里是满满的汽油,放到发动机旁边。
罗向扯起嗓门:“这些够他讲半个小时了。”
吴冠点头致意,他把“Z”字型的金属摇杆插入汽油发动机,猛摇几圈之后,发动机发出突突突突的轰鸣,开始把电力注入提前布设好的网线,网线通过预先架构的路由器发出信号,连接遍布中港市内的扬声器,将约翰的演讲送进家家户户。
在他们正上方的屋顶,约翰继续着演讲——
“——昨天夜里,香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故。一列来自大陆的火车出轨,撞上承载着核电站的香港电网大厦的地基,导致大规模停电——”
“看!”
艾隆娜抓过函野,手指居民楼中段的阳台,阳台上不知何时被人装上了一个古老的扬声器,从扬声器的尺寸来看,是足以覆盖百米范围的类型。
“这边也有。”
太阳升起,更多楼房走进视野。在计算好的距离之内,每隔百来米就有一个扬声器。有的隐藏在树上,有的挂在立交桥下,最多的是建在居民楼的墙上。停电状态下,官方无法传达信息,人与人之间也无法通过网络进行交流,成了谁的声音大谁就掌握发言权的状态。可以想象,在经监署和公安局把注意力集中在核电站的同时,约翰用古老的方式——广播——控制了宣传途径。
“——根据天鸿演算系统的计算,核电站倒塌的可能性超过了73%,倒塌将发生在不到三个小时之后——”
“吃个屁!还吃!”听到广播的江齐书冲进公安局的休息室,“给我把喇叭全部撤掉!全部!睡觉的通通喊起来!”
警员连走带爬离开餐桌,排队走向警备室。成排的防爆盾牌与警棍整齐地罗列在眼前,排在队伍前端的警员娴熟地跑向最前面的盾牌,取下装备之后迅速离开警备室,后面的警员以同样的动作取得装备。几分钟后,警备室便空空如也。
“——面对核电站灾难,中国政府却无所作为。如果发生核爆炸,香港将被夷为平地,数百万港人无一能幸免,香港即将沦为切尔诺贝利第二——”
来自中港的愿望像潮水一样灌进国家培训基地的十二个分基地。
在广西分基地内部,4363号学员的显示器上跳出来一个愿望:
李先生想从中港进入广东,同意还是不同意?
4364点击同意。
王先生想从中港进入广东,同意还是不同意?
4364点击同意。
任女士想从中港进入广东,同意还是不同意?
4364一边点击同意,一边伸头看旁边人的电脑显示器,邻座的显示器上显示着:
周先生想从中港进入广东,同意还是不同意?
基地工作室里开始出现骚动。
“——站起来,香港人。撕下许愿机虚伪的面具,为了自由……”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吞没广播。天空,数十架直升飞机按照不规则的路线盘旋在林立的高楼之间,机身刷着中国公安的涂装,目的是用螺旋桨的噪音消灭广播的声音。
“现在才来。”函野叹了口气,靠在墙上。
公安的反应速度其实不慢,可约翰还是抢先一步散布了消息。只是短短几句话,但利用了停电现象来证明核电站事故。时间又是白天,几个小时后中港电网大厦在数百万港人的眼皮底下倒塌,约翰的话就显得更加可信了。没人会关心核电站事故的罪魁祸首是什么人,人一向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届时陷入恐慌的居民争相涌向大陆,形势必然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艾隆……”函野因为陷入惊慌的同伴而失语。
艾隆娜双手捂住身体另一侧的肩膀,蹲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不断重复一个词:
“核爆炸……核爆炸……核爆炸……”
艾隆娜的背景资料里确实提到了2026年发生在叶卡捷琳堡的核爆炸事故。不明身份的黑客闯入俄罗斯的国防系统,启动俄罗斯全境的核弹自毁程序,东到圣彼得堡西至海参威,俄罗斯稍具规模的城市无一幸免,俄罗斯国家本身也因此有名无实。艾隆娜的父母于次年作为难民登录中港,带着年仅三岁的艾隆娜。
艾隆娜表现出如此狼狈的状态尚属首次,想必是核爆炸留下的阴影吧。
“你这样可不行啊喂。”
函野拉抓住艾隆娜的手,被一把拍开。
“给我振作点!”
他抬起艾隆娜的下巴,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白皙的皮肤表面留下一个掌印。艾隆娜依旧是双眼无神,好在嘴里没有语无伦次了。
“别给人添麻烦啊……”函野松了口气,把艾隆娜背在背上,看朝九龙廉租房区的方向,“我在附近正好有个熟人,你可别在别人家大闹一场啊。”6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GhG7olq2w
同一时刻,方正铭在分行长办公室深深鞠了一躬。
“都是我的责任,没能及时阻止恐怖分子作案。”
“罢了罢了,是让你去看有没有约翰的踪影,又不是让你去拦火车。”分行长点击移动端,桌面跳出一张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照片,背景看起来是居民楼楼道,照片上的人看起来跟约翰相当像,“当天晚上约翰提前离开了港铁大楼,你认为他去了哪里?”
“……红磡站?”方正铭想了一下之后回答。
“他没有过海湾。”分行长操作移动端,照片上的镜头拉远成了卫星图,西环以及香港大学出现在照片里。
“这里是……”
“我没记错的话,经监署里只有一个人自始自终不肯离开大学附近。照片就是设置在梁函野家的楼道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
方正铭明白到分行长的暗示,他决定试探一下分行长,假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莫非梁探员被约翰……”
“非也。”分行长摇头,“约翰去梁函野家是今天凌晨2时左右,之后恐怖袭击发生。今天早上6点左右把车开到了九龙城,与此同时约翰开始散布谣言。梁函野的移动端到现在还留在家里。我想不出什么理由,经监署的高级监察官竟然出外勤不带移动端?”
“说的是啊。”方正铭否认掉自己的猜测,“再说梁探员现在是工作权限被冻结的状态,擅自与约翰接触的行为本身就违反了规定。”
董厚英满意地点头。江齐书、方正铭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以后肯定能成大事。反观张建港带的经监署,张建港自己就是个不会变通的木头脑袋,梁函野也好不到哪去。为人处世讲究的是圆滑,法规方面该打太极拳的要打。
“另外,梁函野也有与约翰私下勾结的动机。”分行长切入重点,“你知道不知道梁函野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同事的私人信息是机密。”
“是梁致仁。”
“哦?那个被日本人绑架的科学家?”
“被绑架是官方说法。其实那家伙是自己叛逃到日本去的,还参加了反华组织。”分行长轻描淡写地说道,“根据国安部安排在反华组织的情报网,梁致仁在日本的反华工作室里有过一个员工,样貌跟约翰十分相像。”
办公桌面又跳出来一张照片,场景看起来是某个实验室里,摆着着各种仪器和显示器,员工都穿着白大褂。其中一个身材清瘦的年轻男性侧对着镜头,他拥有一张无论放到男女身上都可以说是极美的面容。
“就是约翰。”方正铭得出结论,“我亲眼见过约翰,不会错的。”
分行长站起身,绕到桌前。
“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防范于未然,我会让公安局长发布一条针对梁函野和艾隆娜的通缉令。艾隆娜也曾私自放过约翰,这条理由够了。你的任务是把这两人捉拿归案,证据早晚会有。退一万步讲,万一最后发现是误会,就以经监署的名义发表公开道歉。”
“张监察长不像是会背黑锅的人啊。”
“他甚至不在办公室里边。”
分行长只是一个眼神,方正铭便深谙其道。
“分行长说的是。”方正铭确认董厚英的话,“昨晚监察长离开了办公室,到我上来之前位置还没联系上。”
“国家遭遇恐怖袭击,经监署不可群龙无首。”分行长再次抬起左手,点击桌面投影出来的按键,“我临时任命你为代理经监署长,优先负责逮捕梁函野和艾隆娜。考虑到资历,事后我会让江齐书接替张建港担任经监署长,你就做他的副署长。”
“工作权限升级。”方正铭的移动端里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电子女声,“姓名:方正铭;职位:监察官;获得临时权限:监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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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个人在背上导致行动不便,函野只能侧着身子,按下瑶铃家的门铃。他等了一会,想到停电状态下门铃不会响,转而敲门。
“谁啊?”
“是我,函野。”听见人在家,函野松了口气。
开锁和取下门闩的声音传来,门开了,佳佳摇着两根小马尾扑向函野。
“函野叔叔!咦?”
“啊,这是艾隆娜……阿姨?她可能觉得是姐姐,乖,让着她。”
“函野?”瑶铃一脸迷惑地看着函野背上的艾隆娜。
“工作创伤。”函野回头看了看远方,“艾隆娜是公安局的人,当时我们正巧在寨城出外勤。现在一时间联系不上经监署和公安局,把她留在现场又不安全,就想到你了。你这儿方便吗?我一联系到总部就让人把她接走。”
“没……没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表情看起来不太情愿,瑶铃还是把门开到最大。
“谢谢你!”
函野进屋,把艾隆娜放到瑶铃家的沙发上。艾隆娜依旧是一副不带灵魂的样子,半睁着眼睛,天蓝的眼珠里却没有神采,身体也像面条一样瘫在沙发上。
“艾隆娜……不要给瑶铃添麻烦知道了吗?”顾不上艾隆娜听不听的进去,函野趴在沙发边一脸严肃地交代,“我办完事就来接你。你要是清醒了就去寨城找我。”
“真的帮大忙了。”站起来后,函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瑶铃。
上一次见面是跟瑶铃上床那次吧,不知不觉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没关系。正好遇到停电,也上不了班。”瑶铃刚才起就玩弄着发梢,不太敢正眼看函野,“要不要……喝杯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谢谢,不用了。”
“函野叔叔,不怕。”函野凝重的表情引起了佳佳的注意,她抓着函野的右手,“我和妈妈给你加油!”
“谢谢……佳佳真是可靠的孩子呢。”
他摸摸佳佳的头,告别瑶铃母女出来,回到寨城。6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avE1lOEDC
约翰是不会逃避与安全机关的正面冲突的;虽有能力,却不轻易动手杀人。基于以上两个特质,可见约翰其实很享受权利感——当你有能力夺去生命的时候,选择仁慈。
对约翰做出如是评价之后,函野推开生锈的铁门,登上寨城1号楼的天台。
大风扫过,可以看到屋顶加盖了不少棚屋,约翰背对函野,夹在两排棚屋中间的护栏后面,黑泽则警觉地面对走上天台的函野,风夸张地撩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裳。
脚下的直升机哒哒哒响个不停。直升机飞得再高一点的话,就能发现屋顶的约翰了吧。遗憾的是直升机盘旋的目的是制造噪音来阻断广播,它们飞在楼高的三分之二的超低空,约翰正好躲在监控的盲点。
“你来了。”仿佛一直在等待似的,约翰面带微笑转过身,“走吧,就按你设计的逃跑路线。”
“没有什么逃跑路线。”函野迎着风走到约翰面前十来步的地方,“去自首吧,约翰。你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约翰玩味着函野的话,“说的没错,自从共产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占领了我的故乡台湾,我就没什么地方好去了。”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国……地区在报复?”
函野拔出电击枪,瞄准约翰。黑泽见状拔出太刀,锋利的刀刃反射着阳光,她被约翰伸出的手挡在后边,却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报复当然谈不上。我还没有自大到试图一个人打败一个国家。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唤醒救世主。”
“够了!”函野吐了口唾沫,“还在为你的罪行找莫名其妙的理由!”
“我没有找什么理由,函野。我的确犯了罪,我承认。可是,许愿机不能判我的罪,我到底对谁自首?说到许愿机……”约翰对函野伸出一条手臂,做了个礼让的姿势,“函野,我问你,你既然站在这里,是遵从许愿机的命令而来,还是凭借自由意志而来?”
屋顶刮起一股大风,函野被吹到右边两步,很快找回重心并站定。
不能被顺着约翰的话思考,他提醒自己。如果是遵从许愿机的命令而来,那么函野应该协助约翰逃离中港,就成了协助恐怖份子;如果是凭借自由意识来抓捕约翰,也就违背了许愿机的命令,否定了许愿机的绝对正确性。
无论做出哪个选择,函野都会失去道德上的合理性。
“我的移动端出故障了,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函野握紧了电击枪,“抓捕袭击核电站的恐怖份子是安全机关职责,不需要问许愿机。”
“我就知道你会嘴硬。”约翰笑着抿了把头发,“大难临头,你还以他们是自己人?”
函野虚起眼睛。
“哦,原来如此。”约翰注意到函野光秃秃的左手腕,“我给你看吧。”
约翰启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个移动端,投影出一个方框。他放大方框,函野看到的一则公安局下达的通缉令,通缉的对象是梁函野和艾隆娜·叶卡耶夫,理由是与恐怖份子约翰里应外合犯下袭击中港电网大厦的罪行,两人的近照赫然在目。
为了方便民众报警,通缉令投影的下端留了个红色的按钮。
“怎……”
大祸临头的感觉爬上胸腔,函野放下电击枪,任凭劲风拍打在脸上。
面对约翰的几次迟疑,竟然为自己招来此祸。公安局的统计理由看似荒唐,却也不是空穴来风。人民银行塔就是108层,为什么偏偏要避讳第64和89两层,说它是110层?有心人只要从第一层一层一层往上数,就一定只数得出108层。
为什么会迟疑?许愿机默许人吃人肉就对了吗?默许一个本来是为了逃离性奴命运的脱北者被强奸就正确吗?被外面的人看得高深莫测的许愿判定,竟然是国家培训中心的人在手动投票。
这份质疑,是对正确的质疑,还是对错误的质疑?是对真相的质疑,还是对谎言的质疑?
事情发展到沦为通缉犯的地步,函野也感到意外。付天奴案之后的适应性测试里,思维理解能力——标志着对许愿机的忠诚度的指标——之所以下降,正是因为对许愿机产生了怀疑。如今凭借自由意志拒绝执行许愿机下达的“协助约翰逃离中港”的命令,更是正面否定许愿机。
但是——
“是人都会犯错。”函野再次把电击枪对准约翰,“但那并不能用来证明你扰乱社会的行为就是对的。”
“我的对错,是用什么标准来定夺?许愿机?”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远点。
约翰没有社会信用系数,所以天鸿演算系统无法定他的罪。
函野的手心开始冒冷汗,不太握得住枪。
“你不要灰心。”约翰反过来鼓励函野,“许愿机的开创者之所以送我来,就是为了搞清楚许愿机究竟是不是无所不能。如果许愿机真的无所不能的,那么,当人向许愿机提出‘万一许愿机错了怎么办’,许愿机会怎么回答?”
许愿机大可强词夺理地回答“许愿机不会出错”,但这个答案显然不足以消除提问者心中的疑虑;如果无法否则出错的可能性,就不能说许愿机一定不会出错。如果回答“那就改正错误”,等于是确认了许愿机会出错。
越是进一步思考,函野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他的面前,约翰背过身,面对洁白的城市。他的体内总是散发出一股看透世界本质的气质,好像无论实际上发生多么荒谬的事情,约翰都不会感到一份惊奇。他就像个早已看过未来的智者,回到此刻来引导无知的人类,听他的话也许就能找到生存的道路;人类也可以选择无视他的话,但也许会因此付出代价。
“你抓不抓我都无所谓。我的名字早都和我的故乡中华民国一起消失了。然而你呢?难道你一次也没有怀疑过,万一许愿机错了呢?别的住在中国的人呢?难道从来没有人想过,万一许愿机错了怎么办?”
当许愿机默许人吃人肉的时候,当许愿机默许无辜的人被强奸的时候,官方以舆论的方式替许愿机找了理由,将许愿机的命令合理化。但这并不代表许愿机的决定是正确的……
黑泽走到约翰身边,对约翰耳语几句。
“哎呀……看来许愿机的问题只能下次讨论了呢。”约翰对函野露出险恶的笑容,“有个消息告诉你。你是不是把艾隆娜掉在朋友家了?她的警察同事去接她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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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函野在爱德华王子路上疯狂奔跑。幸亏交通管制,现在路上空无一车,十分利于赶路。
明明已经成了安全机关的通缉犯
明明约翰近在眼前
他还是想都没想就做了回头的决定。
也许艾隆娜平时是头脑简单了点,拜她的单纯所赐,才更容易做出遵从内心想法的决定——艾隆娜凭借自由意志做出一起追捕约翰的决定,如果因此被公安局逮捕,那么错误的究竟是追捕恐怖份子的人,还是追捕追捕者的公安局?
一辆警车开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横在函野前面的路中间。他掏枪的同时,警车的后门开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打开,约翰伸出头。
“上车。”
函野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上了约翰开的车,不过总能争取到几分钟时间。
约翰手动降档,踩下地板油,警车后轮空转并发出嘶鸣,车里传来烧焦的味道,随后车子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真的成了帮凶了。”约翰在驾驶座打趣。
“是你们做了通缉犯的帮凶。”函野强调。
“在法庭上确实是两个不同的案子呢。”
“够了。”
不到两分钟,廉租区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谢瑶铃住的楼下停着三辆警车,警灯没命得闪个不停。约翰踩下油门并拉起机械刹车,以一记漂亮的飘逸停到三辆警车旁边。
三名穿防爆制服的警察手持盾牌和警棍,站在车子旁边聊天。看到第四辆警车,他们只是回了下头。
黑泽从剑鞘里拔出太刀,函野却先一步夺门而出,电光火石闪过,三个警察倒在电火花中。
这时,离大楼最远的一辆车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函野朝声音出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瑶铃坐在警车后座,吓成一团死死抱住一个什么东西。
“哼……原来如此吗……”
报警可以增加报警者的社会信用系数。当然,是建立在抱有用的警的前提下。这也是除了消费之外的为数不多的提高信用的手段。
“有两条楼道。”函野用命令的语气告诉警车里出来的约翰和黑泽,“从战斗力考虑,我和约翰走东翼,函野先指了面前的安全通道,然后换成日语说,“黑泽绕到大楼后面去,那边还有一条安全通道。”
“遵命!武运昌隆!”黑泽用敬语回答着,迅速鞠了一躬,消失在墙角。
函野直接踹开安全通道的门,冲上台阶。他调整好呼吸节奏以适应告诉爬楼梯的剧烈运动,三步并两步,焦虑地看着标致楼层高度的数字一层层增加。他发现,无论双腿多么努力,约翰总能跟上他的步伐,稍微喘口气就会被对方超到前面。
一口气奔到13楼,函野与约翰先后跑出安全通道,之间前方走廊中段的一户人家门口躺着两个防暴警察,捂住腹部翻滚的样子好象是才遭受过承重的打击。
“就是那里!”
函野拔出电击枪,又一个防暴警察哀嚎着从瑶铃家里飞到走廊上。函野跑到门外,握紧电击枪,做了个深呼吸,对身后的约翰做了个待命的手势,然后一口气突入,举起枪。
一个巨人般的警察高举比正常尺寸大得多的警棍,压制住了黑泽。旁边,另一个防暴警察操起了电棍。
“退后!”
函野用日语喊完,开了一枪。黑泽见状抽身,后滚翻躲到沙发后。刺眼的电火花闪过,瑶铃家粉红色的墙上留下几道黑色的焦痕,两个防暴警冒着黑烟,拿警棍的一个直接倒在地上,高个子的一个只是单膝跪地。
趁着空隙,黑泽冲进卧室,挥刀割开绑住艾隆娜手脚的布条。
“叛徒……”
高个防暴警察摘下头盔掷向函野,函野一记空翻闪开,头盔打中躺在地上的另一个警察的头盔,后者碎成两半。高个警察的疤痕脸露出来,果然是赵铁泉。
“后面!”
约翰发出警告,一击电球飞来,函野凭借本能跳到一个防暴警察旁边,举起警察左手上防爆盾牌。电球击中墙壁,电火花落在盾牌表面。幸亏盾牌是塑料的绝缘材质,函野幸免一难。他看向走廊尽头,不出所料是方正铭站在墙角。
函野没有想辩解什么。自己沦落成了与约翰同流的人,多余的解释反倒越抹越黑。他取下警察的盾牌,朝对方的胸口狠踹一脚以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把盾牌挡在自己与走廊尽头的方正铭中间,慢慢朝瑶铃的家门后退。
“需要补刀。”约翰说道。
函野会意,把电击枪朝身后抛出,约翰优雅地接过枪,朝刚站起身的赵铁泉又是一枪,电球击中对手的左眼,眼球炸成粉碎,赵铁泉冒着黑烟,像座保险柜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见形势不利,方正铭理智地转身撤退,跑下安全通道。
函野松了口气,进到瑶铃家。
“别跟老娘说日语!听不懂!”
艾隆娜同黑泽从瑶铃的卧室走了出来。也许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反而恢复了精神。
“艾隆娜!”函野忍不住抱住艾隆娜,“太好了,赶上了。”
“你……离我远点!”艾隆娜推了一把,函野抱得很紧,居然没能把他推开,只好由他去了,“搞毛!我还以为你抓约翰去了!”
“与敌人做朋友也是消灭敌人的一种方式嘛。”约翰笑着说,“准备好和公安局大干一场了吗?”
“是场硬仗。”函野松开艾隆娜,沉重地扫视倒了一地的防暴警察,“通缉令是公安局下的,执行命令的人又是方正铭,估计命令是人民银行分行长董厚英下的,经监署长要么是拒绝要么就是没有参与。如果是分行长亲自指挥的话,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恐怕要面对解放军驻港部队。”
“开‘挖掘机’那些家伙?”艾隆娜问。
挖掘机是民间对解放军最新一代坦克ZSZ-19的戏称。ZSZ-19是用电力驱动的特种作战坦克,搭载中国自行研发的“EW”级电击炮,最大的特点是炮管可分为四段折叠并进行360度旋转,在不现身的情况下进行全方位打击。ZSZ-19结构小巧,最大作用距离1000米,夜战能力方面装有凝视焦平面热成像仪,并配备无人机搜索系统,机动性极强,在城市巷战中战友绝对优势。
“那是最坏的情况。”
话虽如此,函野还是预感到他们早晚会面对挖掘机。即便没有这个杀手锏,解放军驻港部队在2020年前后就达到了一万名之多,中港之乱后至少增加了一倍,这还不算公安局和经监署之类的国家安全机关的人数。
他看了一圈,约翰、黑泽、艾隆娜,加上函野自身,就这四个人,如何抵挡国家一个国家的暴力机关和军事力量?
但他没有别的的选择。许愿机的任务是保护约翰逃离中港,自己的身份也是通缉犯。在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不可能选择束手就擒。
“我们的人可不止这点哦。”约翰用他悦耳的声音说着,一边看向走廊外的天空,“注意听,自由的钟声马上敲响。”6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W3GmV7Q7r
千米之外的红磡站外,公安在道路两旁拉起数百米的警戒线,疏散了附近的人群。不但公路交通受到管制,停靠红磡站的火车也逐一开走。
上午10时36分,三角锥形状的中港电网大厦西南角下,遭受火车撞击的地基终于承受不住大楼的重量,创痕处的金属逐渐扭曲变形,基柱发出嘎嘎的金属弯曲的声音,钢条断裂,带来音爆的脆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四十层高的中港电网大厦一寸寸倾斜,摔碎在1号公路的隧道出口。霎时间,中港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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