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 第44話：《我已經搵到離開既方法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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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沙……」對講機喇叭滲出微微雜聲，於死靜的走廊裏更顯詭異。

才剛墮進絕望深淵，卻突然出現轉機，確然很難令人相信……

我向對講機戰競地問：「你……頭先唔係同我一齊行樓梯咩？做咩突然唔見咗……」

「樓……樓梯？」對講機傳來芊琴的疑惑聲線，「我……一直都係電車隧道……咩樓梯啊……」

什麼。

我渾身盡是毛骨悚然，剛才芊琴還在身旁，又怎可能會在隧道……對講機裏的芊琴，究竟是真是假？

「你真係……沈……芊琴？」我恍然若失地道──

James搶過我的對講機，冷漠地說：「答我，你係咩星座，最鍾意邊隊樂隊，每日小息係飯堂買咩，黑色冷衫咩碼，同學話你似邊個明星，你唔答我地唔會信你。」

James想必很懷疑這名「芊琴」的真偽。若她是「真正的芊琴」，必定懂得回答這些問題……只是問題似乎有點多吧？

「你地唔信我？」對講機的女聲充滿猶疑，難道是心虛──

「摩羯座……Supper Moment……糯米雞……大碼……袁澧林……信我未？」芊琴哽咽道，似乎哭了。

答案全數正確，James和我面面相覷，終究要接受驚人的事實。

她是如假包換的沈芊琴，因為假冒者沒可能猜中全部答案。

記憶浮現芊琴捧著糯米雞回班房的畫面──我很不愛那陣糯米味，而芊琴總會責備我挑食。的確，有不少同學說芊琴打扮及長相酷似袁澧林，可我不這麼認為，反而覺得她像日本的新垣結衣……

我的內心混亂到極點：「對……唔住……到底發生咗咩事。」

芊琴說自己置身隧道裏，那麼一直緊隨我行動的短髮女孩，又是誰，為何外表跟芊琴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渾身迎來一陣寒意──

「天翔……時間無多喇……我受咗重傷，捱唔到好耐……」

「吓？發生咩事？」我既是錯愕又是揪心。

「身體好冰冷虛弱……全身都係傷口，流咗好多血……」

我從James手中奪過對講機，激動地說：「發生咩事？點解──」

「冇時間解釋喇……我宜家係出口隔離……你信唔信我？」

「信……我信……」我瞧著眼泛光芒的小穎。

對講機的聲音越來越弱：「隧道係連接現實世界同埋另一個世界既樞紐，其中一邊通向某個奇怪既空間，應該就係你身處既空間……但另一邊，係通翻去堅尼地城吉席街架……」

我徹底地呆住了。堅尼地城……吉席街……豈不是堅尼地城電車總站的位置？

置身隧道時，我和小穎是往電車車尾方向走的，我卻從未探究過，車頭方向是通往哪裏的……還以為車頭方向是沒盡頭的……

「就咁……穿過隧道就返到堅尼地城？」我結結巴巴地苦笑著，「就係……咁簡單？」

「天翔，你係果個空間搵唔搵到一條鍊，用萬字夾串成既鍊？」

什麼？我愕然地從口袋掏出萬字夾鍊：「有啊，但係關咩事──」

「真係有？太好喇……聽住，係午夜12點前，帶住萬字夾鍊趕到隧道盡頭……唯有咁做，我地先可以跨過出口，翻到現實世界……」

隧道盡頭……就是出口？

我驚呆地注視著萬字夾鍊，它置於襯衫口袋裏，我卻不知它何以存在……最不顯眼的東西，卻竟是逃出的關鍵？芊琴是怎麼知悉的？

「要快喇……過咗12點，出口會消失，整個空間都會崩塌……被困係度既人會被抹去存在……」芊琴痛苦地低吟數聲。

我瞧著手錶：23:34，距離午夜僅剩26分鐘，26 Left。

沒記錯的話，我們走出隧道後，先經旭海總站，走了一段路軌和一條小道，才到達安和醫院……路途至少花上十數分鐘，或許急步走會勉強來得及……

問題是，芊琴所述是正確的逃出方式嗎？萬字夾鍊真的是逃出關鍵嗎？芊琴並沒就一切提供理據……

「天翔，我知呢一切都好荒誕……」芊琴的聲線疲憊不已，「不過我真係冇時間逐一解釋……求你信我一次喇……」

「Sorry……小琴……你點保證你講既野係真？」

「天翔……我應承你啊……我一定帶到你翻去架……」芊琴哭不成聲，「如果我呃你……我就履行係電車站既承諾！」

我錯愕一番，憶起那段電車站的記憶。這件事只有我倆知道，她當時極度抗拒履行承諾，此刻竟拿來作說服我的籌碼……

突然，芊琴驚呼一聲：「佢……佢地黎喇……唔……唔好……」

什麼？我恍然若失地問道：「佢地？咩佢地──」

對講機喇叭傳來慘叫聲──是芊琴的聲線。

「小琴！小琴！」我焦心的向對講機呼喊著，對講機卻再沒傳來芊琴的慘叫，剩下詭異的「沙沙」雜響……

我激動地猛按不同按鈕，James卻按住了我，「等等，等等，等等，小琴果邊斷線喇，你點整都冇用。」

我緊張得眼飆淚水，心跳隨呼吸變得急促，冷汗從下巴滴下。

先不管芊琴為何身處隧道，而身旁卻出現另一個芊琴。

先不管芊琴為何如此肯定離開的方法。

先不管隧道另一端為何會通往堅尼地城。

芊琴不會騙我的……她現在必定危如累卵……再不起行，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承受不起……

當務之急，是在12時來臨前，帶著萬字夾鍊趕到隧道盡頭……

我拭著淚水，將對講機塞進褲袋，作勢準備離開。

「James，千琳，走喇。」我扶起小穎，收拾著行裝──

「我唔會走，安和醫院係我既歸宿。」James擦著眼睛，聲線是熟悉不過的冷淡。

什麼？我錯愕地盯著James，腦海縈迴著那番詭異的話。

什麼安和醫院是「歸宿」……試問他怎可能屬於這嗜血的陰間？

「Jame……Jame仔你講咩……」千琳臉色慘白的瞧著James。

「小琴已經搵到逃走方法，我地12點前趕去隧道就翻到現實架喇……你咁都要放棄？」我瞪著James，內心滿懷詫異。

說起來，James在重遇我們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為何他與文杰、韻初失散了？他又會否發現了什麼事情，卻不告知我們？

James不聲不吭，短刀仍插在他的肩膀上，他卻視若無睹，任由血緩緩淌下。

「走啊！快D啊走！」我盡最後一口氣，對James厲聲道──

「唔走啊！唔走啊！」James睜眼尖叫，臉露亢奮的模樣，是最詭異的景象。

那病態的笑顏，絕不可能屬於James，我是指，精神狀態正常的錢傲軒。

「嗚嗚……」小穎被James嚇得竄進我懷裏。

理性告訴我，當下必須放棄James，帶同千琳和小穎一同離開。James似乎喪失了理性，若硬要說服他一同前往隧道，必然會耗費很多時間……時間迫近23:37，再不立即起行，誰也走不了。

可情感上，我又怎可能丟低James？他好歹是我的鄰座同學──

「翔仔，你同小穎走先喇！」千琳突然說，「我等陣會同James趕上你地，你地出發先喇，如果唔係大家都走唔到……」

「你點肯定你說服到呢條友？」我皺著眉，沒好氣的指著James。

「小琳盡量喇……如果說服唔到，我都唔走喇……」

我不禁一愣，卻迅速觸摸到千琳的心態。她本來因愧疚尋死，能否離開於她而言實無分別。她真正著緊的，是能否跟James在一起。

剩下的時間實在太少了，根本沒有猶疑的空間……活該的。

「小琳，James就拜託你喇！」

「嗯……」千琳低聲道。

「垃圾James你同我聽住，」我對James吼道，「你等陣唔趕上黎，我唔會放過你！」

「嘻嘻嘻嘻……」James以詭祕的笑容回應。

我將鐵棍、對講機和萬字夾鍊塞進袋子，背起小穎離開。

「翔哥哥……真係要拋低哥哥同姐姐？」小穎的聲線盡是傷感。

我壓抑著情緒，頭也沒回的敞開對開門，焦煙撲面而來。

內心絕對清楚，他倆是不太可能趕上我們的了，什麼稍後趕上只是令心裏好過點……最沉痛的取捨。

我和小穎迅速來到後樓梯，梯級滿佈污血和亂髮，灰煙比剛才濃烈得多，近乎要把視線蓋過，火勢蔓延得很快──

上層樓梯是一陣詭異的吼叫，似乎不只由一人發出──如果「他們」是人的話。

「咩……咩事……」小穎驚慌地抓著我的衣領，我卻立即拔腿往下層跑。

上層傳來密集且急促的腳步聲，是「他們」，被侵蝕的「他們」，若果被他們抓到，迎接我倆的必定是嗜血的噩夢。

我一邊往下層狂飆，同時慎防失平衡使小穎倒下，上層的喧鬧聲和腳步聲越趨響亮。

「佢地黎喇……嗚嗚……」小穎回眸喊叫，想必是看到成群的瘋子躍下樓梯。我的手心冒汗，頭卻不敢回，雙腿亦不敢停。

「呼哧……呼哧……」我強忍撲鼻的煙臭，在光線之中尋求出路，暈眩令思緒模糊起來──

前方數米是防煙門，底層的防煙門！

我將走樓梯的速度加至最快，雙腿肌肉快要撕裂似的，那些瘋子似乎跟我們只相距數米左右──

「咿呀──」

我扯開防煙門，往門外猛地躍動！我撲倒地上，小穎亦滾到地上，周遭是更濃烈的黑霧，地板是陣陣熱氣。

很痛……我第一時間取過小穎的電筒，往身後的防煙門照射──

門關閉的一霎，眾多瘋子撞倒了門，猙獰的臉貼在門的玻璃上。

只要稍遲一秒，門便來不及關上，後果就會慘痛不堪……

「翔哥哥……有冇事……」小穎焦心的問道，我才欲回答，大堂卻縈迴著一把聲音。

「小絲死咗……係所有人既錯……」我抬頭瞧著聲音的來源，渾身竄進寒意。

他站立大堂的正門前，一手提著電鋸，一手提著打火槍。周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照亮了淡然的微笑。

「我要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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