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寫手你夠傲嬌嗎(*´▽`*) - 【1+3+2+4】月老接班人

溫柔的月光普照著大地，驅散走陰影。在淺灰色的瓦片空地上出現了一張木製的小茶几，一位身穿白衣的老人悄無聲色地來到了月色之下。

拉開茶几旁的小木椅，老人拂袖而坐，並從容地靠向椅背。右手不慌不忙地拿起茶几上的白陶茶杯，抿一口早已泡好的紅棗桂圓茶；左手打開巧克力的包裝，並順手拿起一顆放進嘴裡，醉人的甜味融化了老人的表情。

此時的烏雲完全退散開來，刻著「月下老人」的牌匾赫然顯露在老人頭上。

「唔唔凡間供品還真是仙間美味！」月老吃得津津有味，也不顧嘴邊沾上的巧克力。忽然一聲鳴叫劃破了寧靜的夜空，天際飛來一對白色的信天翁，一雄一雌，分別咬著一本姻緣簿與一個麻布袋。

「看來你們倆今晚玩得很高興嘛，下次別遲到了知道嗎？」作為獎勵，月老把吃剩下的巧克力分了給兩隻信天翁，手中接過了姻緣簿跟麻布袋。

「好吧來幹正事吧！」月老端正而坐，將麻布袋繫在腰間後，便翻開了姻緣簿。古舊的羊皮紙上寫著一排排工整的幽冥之字，月老卻瞇起了雙眼。

直到兩隻信天翁合力把姻緣簿拉遠，幽冥之字才漸變清晰。

「唉，歲月不撓人呀。」月老低下頭，兩指按摩著眉心，耳邊響起了雄信天翁的叫聲。

「什麼？找個接班人？老夫也想，掌管姻緣可不是容易事來的。」雌信天翁也飛到月老面前附和叫著。

「喔？有個倒楣的人很適合嗎？老夫倒要親眼看看。」放眼千里，月老看到了陽間某一間月老廟。

「小文？我在回家的路上啦，對對，快到街口那一家月老廟了，那等一下見吧。」才剛掛掉電話，西裝革履的許謙笑顏逐開，輕快的步伐掩藏不住心中的歡快之情。

今天難得提早下班，家裡有嬌妻正為他準備他最愛的奶油雜菜煲，他已經等不及了。

走著走著，許謙突然在一間月老廟前停下了腳步，猶然記得，這裡就是一切的開始。那年大學二年級末，他記得是大年初二，他約了學姐還有其他朋友一同前往月老廟拜拜。

香火鼎盛的月老廟內擠滿了祈求姻緣的善信，空氣中彌漫的煙霧也無減文君學姐的美色，讓許謙在拜拜時也忍不住偷描。

「拜託了！請保佑我要成功呀，就算要折壽我也願意的。」許謙在心裡默默唸道。

在快要離開的時候，許謙支走了身邊一眾朋友，獨自走向了正在喝結緣茶的文君學姐。

「不能吹！」面對許謙的阻止，文君學姐顯得一臉茫然。

「據…據說吹了結緣茶就會吹散姻緣的…」感覺到了學姐的注視，許謙的臉頰上不禁泛起一陣嫣紅。

「呵呵、沒想到學弟這麼怕我沒男朋友耶。」文君戲謔道，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直盯著面前可愛的學弟，兩人的距離也拉得更近了

「才…才不是！學姐怎麼會沒男朋友。」

眼見學姐要轉身離開了，臉頰紅得發燙的許謙只好大聲說道︰「學姐！這個暑假能跟我約會嗎？」

文君停下了腳步，又走回許謙面前，側著頭一臉疑惑地問︰「就憑你？」

完蛋了被拒絕了，頓時手足無措的許謙快要昏過去了，此時文君的臉靠了過來，直到兩人的額頭輕輕了碰在一起。

「那你可不能被當哦。」輕輕的說了一句，調皮的學姐就走了，留下了嚇到僵直的連謙。

「謝謝你。」許謙向著月老廟的大門深深的鞠躬，在西裝口袋的一排巧克力便順勢掉在地上了。

「呀，這是今天客戶給的。」撿起來以後，許謙便踏進了月老廟。聽說月老喜歡吃甜的，便把巧克力當貢品給了月老。

「今晚的月亮好圓。」出來後的許謙抬頭看著月亮，完全沒有察覺腳下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香蕉皮，一腳踩了上去。頓時失去了重心往後跌，後腦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撞上了月老廟門上的石階，鮮血染紅了衣領。

動彈不得的許謙躺臥在月老廟前，雙眼看著天上的圓月，不顧後頸的傷口仍然想要爬起來。可不能讓小文等這麼久，她肯定會很失望的………

「所以就是這樣了。」月老關掉了茶几上的電視機，並且取出寫著「許謙」的錄影帶，完全不理身旁一臉驚訝的許謙。

「沒…沒…沒有然後了？」許謙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他不能理解。無論是面前幾分鐘前才出現的老頭，詭異的電視機，還是角落那一對相互依偎的信天翁。

「誠如你所見。」悠然的月老喝了一口茶︰「對了要來點紅豆糕嗎？」

「香蕉皮……這也太隨便了吧！」許謙激動地吼叫著。

「這是命，躲不掉的。」月老清了清咽喉，鄭重地宣佈︰「所以老夫現在正式任命你為代理月老，負責協助老夫一同處理世間姻緣事。」

「拜託了，我一定要回去了，小文在等著我」許謙的雙眼都泛起淚光了。

「你也不念念這是多少凡人終其一生都想要的！此乃仙職，有奉碌的！再說讓你投胎你也不一定會見到她的。」月老繼續游說道。

「沒事的，只要你讓我回去我就一定能找到小文的，拜託你了好不好。」許謙還是不依不饒，向著月老雙手合十道。

「所以才說小伙子難得呀，現在有多少凡人如此堅信愛情的。」月老不禁按著額頭，他不能放過面前這個退休的好機會。

「請老伯告訴我要去哪裡投胎吧！」許謙把身子壓了下來，額頭幾乎要碰到地上了。

「英雄自古難過美人關呀。」月老輕嘆一口氣，說道︰「這樣吧，你幫我牽夠九十九對姻緣，我就讓你去重新投胎，何如？」

許謙坐了起來低頭思量，片刻，昂首道︰「這樣……你可要說話算話哦，九十九對，一對不多，而且……我要選投胎的家庭。」

「可。」月老露出笑顏，遞來一塊紅豆糕︰「要吃嗎？浪費了供品可糟了。」

深呼吸一下平服了心情，許謙接過紅豆糕，吃了一小口，身段竟變得輕盈，宛如蒲公英的種子，隨風飄到一輪皎月前，耳邊響起月老的聲音︰

「吃過了供品你就不是凡魂了，接過姻緣簿和紅線，跟隨信天翁的指引吧。」

驚恐的神色形於臉上，兩隻信天翁飛到驚魂未定的許謙身旁，為他換上白衣，於他腰間繫上一麻袋的紅線，送上姻緣簿，雙雙啼鳴祝賀。正當信天翁要摘下他左手無名指的指環時，他卻縮開了。

只見地上的月老揮了揮袖，說道︰「也罷，凡間之物留在身邊也無妨。」

暑去秋來幾分涼，在萬物開始凋零的季節，只有凡間的愛火生生不息。

許謙坐在一間宴會廳的一角，手翻著古舊的姻緣簿，嘴裡則吃著夾心巧克力，也不忘分給身邊正在玩耍的信天翁。

「回去吧。」合上姻緣簿，許謙站了起來，拂衫而去。在踏上紅毯的一瞬，雷鳴般響亮的掌聲響起，然而許謙沒有理會，徙留身後的一眾親友及台上的三人。

「我正式宣佈，兩人已結為夫妻。」戴上婚戒的二人笑得無比燦爛，他們尾指繫著的紅線也顯然而見。

許謙推開了門，在一片歡呼聲中悄然離去。

「下一對就是第九十九對了，你可要守諾言才好哦。」許謙向月老報告著，只看到月老一臉不捨。

「還真是歲月流轉，老夫還未有歸位之意，許小伙你可要三思呀。」

「你分明就是不要上班！」連謙瞪了月老一眼，接著道︰「世間之大，哪裡會找不到人繼位。好了，我來看看最後一個是誰吧。」

翻開姻緣簿，最後一位的名字很快顯露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愕然的許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文君，這一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名字出現在了姻緣簿上。

「沒事，這肯定是同名同姓而已。」他緊張地嘀咕道。

「沒有看錯，此乃你生前髮妻，如假包換。」月老看了一眼說道。

「你這不是耍我嗎？！」許謙用力合上了姻緣簿。

「老夫說過，許小伙已非凡魂，早應捨棄七情六慾，並無不妥。」

「你真要這麼做？」許謙的聲線有些顫抖。

「除非你答應老夫不再入輪迴六道，這樣老夫可抹去她的名字，不過從姻緣簿上抹去之名無法再被寫上的。」月老向許謙拋出一道選擇題，他也很好奇，情深如許，會怎麼選呢？

到了當天深夜，許謙踏雲歸來，神情又回復了平日的溫和。

「月老，這袋紅線壞了，給我換一袋吧。」許謙把手裡握著的麻布袋遞給了月老。

「喔？看來許小伙已作抉擇了，然紅線並未有損。」月老接過了麻布袋端量一番後，又歸還給了許謙。

「我可不能自私……讓小文孤獨終老。」許謙落寞的雙眸說明了一切︰「那為什麼我不能把它繫到小文手上？」

「大概是有緣未斷。」月老若有所想地說道︰「隨我來吧許小伙，我倆去拜訪老夫的舊友。」

「也是神仙嗎？」

「他於凡間之名為……斷緣祖師。」

二人逐來到一家咖啡店，天花的橙色吊燈如點點星光，照在了淺色木地板上，更顯溫馨。放眼望去，都只是寥寥幾個客人在聊天。

然而，許謙循著月老的視線望起，眼角瞄到了一把大得不尋常的銀色剪刀插在了角落，有個看上去文弱如書生的黑髮老頭背靠剪刀。左手手肘撐著一起泥黃色的直尺，盤腿而坐，右手則執著一本少女漫畫。再翻一頁，只見老頭雙眉深鎖，再也按捺不住，他手掌拍地一躍而起，讓厚厚的漫畫懸在空中，隨即輕易拔出身後的大剪刀。

「咔嚓」

在刀光略影間，漫畫轉眼成了紙碎。

「這個可惡的女人，竟敢阻礙男女主和好，看我不斷你的緣！」老頭又喃喃自語道︰「糟了，一下又沒忍住……」

月老嘴角微微一笑，便把早已準備好的最新一集少女漫畫拋向斷緣祖師。

「陳兄還是一如既往的衝動呀。」

斷緣祖師立馬接住了，並回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柴兄前來，估計不是來看陳某笑話的吧。」

說明事情後，斷緣祖師盯著姻緣簿上的名字，把直尺放在了王文君的名字上，屏息靜氣。許謙看向姻緣簿，只見直尺下的幽冥之字不尋常地騷動了起來。

良久，斷緣祖師睜開了雙眼，緩緩開口道︰「此人並沒可斷之孽緣。」

「怎麼可能？！那為什麼我不能為她牽線？」許謙大吃一驚，雙眼瞪大地問道。

「唉，情緣二字，世間緣易斷，情難斷。此女子對你可是朝思暮想，連紅線的法力都不如她對你的思念。」面容嚴肅的斷緣祖師看著這對苦命鴛鴦，也不禁為之婉惜。

「請祖師指點！」許謙向祖師鞠了躬，雙眼直直看著地板。

祖師搖搖頭，說︰「解鈴還需繫鈴人。」背上的大剪刀開始慢慢縮小，直到最後變成了手掌般大小，遞在了許謙面前。

「要如何做，還得看許小伙的修為。」

「謝祖師指點！」接過剪刀後的許謙便轉身拔腿離開了咖啡店。

「他會是個好月老。」祖師看著許謙的奔跑的背影道。

「可惜為情所困。」

「這跟柴兄倒有幾分相似。」祖師揶揄道。

有多久了？許謙已經忘記自己離開多久了。在神仙的世界沒有時間這概念，也沒有時鐘和日歷，每天只是看著日出日落。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了，許謙在信天翁在護送下回到了舊居，飄在了他們臥室的窗前，手握著剪刀的他在窗外久久不敢進去。生怕再踏一步，回憶的汪洋會把他吞噬掉。

不能哭，至少在小文面前不能哭。

實在敵不過淚意的許謙伏在了窗邊，把哭成淚人的自己深埋在雙臂之中，口咬著白袖，試圖掩蓋自己的抽泣聲。幻想著小文的雙臂環抱著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樣在她面前毫無保留。

「許……謙？」

虛弱的呼喚從房間裡傳來，滿臉淚痕的許謙抬起了頭，縱然視線被淚水暈開，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嘴角用力的向上揚，許謙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剛想開口卻被穿著睡衣的王君文抱在了懷裡。

「混蛋！怎麼過了這麼多年才報夢給我！」王文君把整個人都靠在了許謙身上，止不住的不斷顫抖，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許謙的後背，指甲也快要劃破白衣了。

「對不起。」許謙也終於可以放聲痛哭了，他撫摸著王文君的頭髮，這種實在的觸感讓他不想放手，分離讓他的心變得支離破碎，碎片都散落在這個曾經的愛屋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文君可能是哭累了，便直接睡在了他的肩膀上。兩隻信天翁扯著許謙的衣袖，提醒著他今晚的任務。

「小文你醒醒。」搖著她的肩膀，王文君睜開了眼，才驚覺許謙穿著一身白衣，身旁還有兩隻鳥，與她想像中的報夢不太一樣。

「他們是……鬼差？」這句話引來了信天翁夫婦的抗議。

「不是啦，這段時間我當了月老哦！」聽到此話的王文君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都不是重點。」用衣袖抹去眼淚後，許謙認真地說︰「我想，你不要再惦記我了。」

「什麼意思？我怎麼能說忘就忘！」本來已經紅腫的雙眼再次淚崩，王文君還是接受不了，她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在月色下散發著光芒。

「你還帶著呀。」許謙舉起她的右手，盯著那枚自己用了一個月挑選的戒指。

「因為是你送我的……」王文君移開了視線，可是許謙用雙手輕輕的捧著她嬌小的臉，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珠，直勾勾的盯著她那會勾人的雙眸。

最後一次，至少讓他再仔細的看一次她的臉龐，把她的模樣刻在腦海裡就好了。

「不要哭了啦，沒事的呀，我會一直守護你的。但是這枚戒指，我必需要拿走，才能還你自由。」

除了把臉埋在他厚實的雙掌之中，王文君已經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許謙慢慢把她右手的戒指取了下來並交給了雌信天翁。隨後用右手的剪刀，乾脆利落地用一刀把整根無名指，連同上面的戒指一同剪了下來。

鮮血在月色下噴湧而出，把面前的王文君嚇壞了。

「你幹什麼！」她嘗試用手按住出血處，但仍是徒勞，任由鮮血沾滿了她的雙手。

「記得在結婚那天，我發過誓，到死也不會把這枚戒指取下的。」噴灑的鮮血沾在了純白的衣服上，宛如盛開的彼岸花。

「好好照顧自己。」許謙飛了過來，直到兩人額頭貼在了一起，鼻息之間，許謙吐出了最後一句，便消失在了晚空中。

「晚安了。」

「你當真決定了嗎？」月老接過許謙摺好的白衣，抿了一下嘴唇。

「沒錯，不過，等我了無牽掛，而你還是找不到人的話，我就會來幫你的。在那之前，先幫我留著我的無名指吧。」說罷便把斷掉的無名指和戒指都交給了月老。

「君子之約既定，可不能反悔，去吧。」月老揮了揮衣袖，把斷指收進寶盒。

「替我謝謝祖師呀。」這是他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了。

三年後的春天，在產房裡傳出一聲哭聲。躺在床上的王文君滿頭大汗，還沒平息氣喘著的呼吸就要看看小寶寶。護士把剛出生的小寶寶抱在了王文君前，定睛一看，發現這男嬰左手缺少了一隻無名指，且切口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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