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杉雙手抱胸,眼神利如刀刃射向鬼榆,好像要把他給刺穿般,厲聲教訓:「你夠了沒有!主花要不要待在這輪得到我們插手嗎?」
「槐杉大人,主花是不能走的,她走了我們要怎辦?」那個看似風流倜儻的人立刻出聲制止。
他邊說的同時,看向坐在槐杉旁邊椅子上的桃牧一眼,禮貌性的對她露出微笑。
桃牧被他這樣笑,頓時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出來,只能窘迫的對他露出禮貌性的微笑做為回應。
「我說楓,你再這樣到處送秋波小心我把你的眼睛給挖出來!」旁邊那個一身黑衣的刺客終於開口說話。
「哎呀!我說柜嶺啊!你講話可不可以別這樣無情呢?」楓拿著扇子掩面表示,看似受了傷,可眼神卻有種不服的神韻出現。
「誰知道你心懷什麼不軌的意圖,比鬼榆還差勁。」霧影接在柜嶺後頭酸他。
大廳的人幾乎你一言我一句的互酸對方,唯有道取從頭到尾沒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待在槐杉的左側,看在桃牧眼中感到特別的奇異。
依她對初次見道取的印象,他可不是那種沉的住氣的個性,應該會加入大廳裡面的人的戰局才是,怎麼可能會安靜的如此不像話。
桃牧眼見槐杉沒開口說半句,底下的人越吵,還有越加嚴重的趨勢,讓她忍不住出聲叫槐杉想辦法讓底下的人安靜片刻。
「那個……槐杉,你不想辦法出聲制止嗎?」桃牧望向坐在主座閉目,表情卻很陰鬱的人。
「他們那樣早已是常態,就算槐杉大人不出聲,他們也會安靜下來的。」道取斜眼看了桃牧一眼,才把視線轉往大廳的方向望去。
楓被他們那些人逼到非常惱怒,手上的扇子闔上後,敲著椅子的扶手駁斥他們:「誰說我到處在外流連忘返深夜不歸,嘖嘖!瞧瞧你們這些庸俗之輩,滿腦子把我想成什麼德行!」
柜嶺聽到他講得自己沒有半點錯,忍不住把他眼見的事給抖出來:「呿!可不是嗎?我們每天晚上出去尋找主花,而你不就是在騷擾別的主花,還是說比起主花你比較喜歡逛酒樓?」
「哎!你們這些人怎麼就不懂我的用心良苦……」楓想反駁幾句,卻被鬼榆給打斷話。
鬼榆嘲諷對方:「吶、你這樣可不行啊!怎麼好處都是你享有,我們卻沒有?而且還是酒樓這種好地方。」
「鬼榆,別為酒樓跟他吵了,我們可不像楓,在那邊能得到什麼半點情報,不過那些情資倒是沒有一次派上用場就是。」霧影邊說還看向楓,語氣裡充滿指責對方的意味在。
「……說的也是,畢竟他在那邊找些奇怪的樂子,根本沒有出半點力在尋找主花!」鬼榆點頭附和,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楓被鬼榆那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給激的惱羞成怒,眼看跟全部的人全部都吵不贏,氣的當場起身甩袖而去,留下眾人以注視的方式送他走出主廳。
在主位的槐杉終於睜開眼睛,直視著大廳一團混亂的人:「……你們這群傢伙到底吵完了沒?」
所有人看了一眼面色陰鬱的槐杉後,紛紛各自閉上嘴沒在繼續說話,在旁邊窮緊張的桃牧鬆了口氣。
她想上前勸阻那些人,奈何看他們紛紛以欺負楓為樂,不知道該幫還是不該幫,在旁邊焦急的不知所措。
「現在的問題是鬼榆膽敢越矩干涉主花。」槐杉重新把問題給導正,以免他們開始扯些奇怪的事情。
「槐杉大人就這麼看中主花。可是我覺得我根本就沒做錯任何事。」鬼榆死不承認自己有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槐杉聽他這樣說,氣惱的喝斥:「不是我看不看中的問題,鬼榆,如果你覺得這樣沒錯,那你可不用再來主廳這裡,給我回去深院自省!」
一直在鬼榆邊的霧影聽到槐杉的話,忍不住出聲幫鬼榆說話:「槐杉大人,千萬不可以讓鬼榆回到深院去……」
「槐杉大人,就算鬼榆性格頑烈些,但是沒有真正的威脅到主花……」柜嶺忍不住插話進來幫鬼榆求情。
槐杉聞風不動,瞪著不甘願的鬼榆,再再的重複剛剛的話:「以下犯上,無自行悔悟者,去深院待一陣子在出來!」
兩個人互瞪而視,氣氛有些緊張,幾乎一觸即發不可收拾,桃牧眼看不對,連忙起身檔在鬼榆和槐杉之間。
所有人看到她這樣做,全部為之一愣,所有人的眼光全停留在那看似弱不禁風的桃牧身上。
「槐杉,不要在怪鬼榆了。要怪就怪我對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才會這樣要脅我的。」桃牧看著一臉感到錯愕的槐杉。
槐杉看著桃牧堅持是自己的錯的神色,再看她身後的鬼榆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身前的桃牧。
他這才別過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她的說詞:「既然桃牧這樣說。鬼榆,你應該感謝她不怪你。」
「啊……被主花袒護,我真感到敬謝不敏吶。」鬼榆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伸出手拍了拍護在前面桃牧的頭,這才轉身悠然自得的走出主廳。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就連桃牧也忍不住替鬼榆鬆了口氣,還好鬼榆沒有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遭受到懲處。
隨後她看見槐杉露出一抹感到莫可奈何的神情看著她:「桃牧,你身為主花。從前被灌輸過許多基礎常識吧?」
此刻,霧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槐杉和桃牧面前,跟道取站在一塊,而柜嶺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去,整間屋子裡面除了傢俱外,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不清楚,我只從我們的主花那知道些許的常識罷了。」桃牧聳聳肩表示不是很清楚。
槐杉點點頭沒說什麼,到是霧影率先開口對桃牧解釋:「基本上剛剛那種狀況,是要服從我們槐樹的領頭,也就是「樹領」的命令。「主花」不能干涉「樹領」的意旨,「主花」只要留意自己不被外敵殺掉就行了。」
「樹領……」桃牧似懂非懂的看著槐杉,又望著霧影好一陣子,不懂為什麼會有「樹領」這個奇特的名詞,就她跟隨桃樹一族時,也沒有看過所謂的樹領的存在。
道取不耐煩桃牧如此無知,心不甘情不願的為她解說:「意思是一群同樣樹種,被遭到遺棄或落單,由年長的樹種所集結在一起的樹就叫做「樹領」。」
槐杉清了清喉嚨後,伸出手拿起放在旁邊的茶杯啜飲了一口:「而我就是「樹領」,這樣你明白了嗎?他們雖然跟我年紀差不多,但是論身為人形的歷練,他們資歷尚淺。」
「道取和槐杉大人是同鄉的,較不會和鬼榆他們起鬨。」霧影解釋給桃牧聽,讓她明白這群槐樹的上下關係。
桃牧半懂半不懂的點點頭,聽到這麼多內幕之後,她很懷疑現在跟槐杉提起離開這裡的事到底妥不妥善?
她不是不知道,假使自己真的下定決心要當主花的話那代表什麼,她就像女王蜂般必須在這群槐樹裡選擇對象,和該對象終其一生領導整個槐樹一族的生與死。
這是得一肩扛起的責任,也要謹慎思考,況且鬼榆說過,如果她不願意領導他們,那他們必要時會把她給剷除,再去尋找下一任主花,這是樹群們千年不變的定律。
然而現在的樹領卻不這麼認為,從剛開始他就說過自己有選擇權,不知道是真是假。
槐杉看著手中的陶瓷杯許久才開口:「你不願意留下來就算了,你要知道,一旦你離開了這魈府,你這落單的主花很容易變成其他樹種的敵對象。樹群很容易察覺每株樹身上的微小細節的,可別小看樹群的眼睛。」
「對於主花,我們有很多候補可以替補上去的,不差你這個小小的叛逆主花。」道取不屑的說著跟鬼榆一模一樣的話,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件工藝品般可以任意砸碎任意遺棄般,讓人心裡不是很好受。
桃牧聽到他們這樣說,半惱怒半賭氣的開口質問:「……那……那你們願意帶我去王都尋找一位叫韶諏景的人嗎?」
突然間,三個人全部看向她,一瞬間他們臉上全部沒半點血色及表情的存在,尤其是槐杉,他朝霧影和道取兩人之間把杯子給無預警的扔出去。
室內頓時聽見瓷杯轟然落地的聲音,霧影和道取兩個人紛紛別開頭不去看向摔在地上的杯子,各自退一大步,好像怕染上惡疾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這一幕桃牧看傻眼,她只是開口提到這個名字,槐杉劇烈的反應不太尋常,這其中必有古怪。
槐杉一手揉著另外一隻手的手腕,好像剛剛那是不小心手滑飛出去般,表現得非常鎮定的對退到一邊的霧影發話:「霧影,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
霧影立刻以沒有感情的聲音回應他:「我馬上去收拾。」
他說完馬上離開主廳,到外面去招呼僕役進來裡面清理破裂的瓷器,就連在室內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囑咐僕役的聲音。
連傻瓜都知道槐杉在生氣,桃牧更是嚇的頓時間不敢再提那個人的名字,自己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不敢在說下去,嘴抿得頗緊。
槐杉看著低下頭默不吭聲的桃牧,伸出手來抓住她一隻手警告她:「桃牧,別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你要找誰都可以,唯有他,你絕對不可以去找。」
「……他……他有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嗎?」桃牧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漠然的人,怯怯的問他。
槐杉的臉陰沉下來,語氣充滿危險的意味:「你的問話就到此為止,再多問,休怪我叫鬼榆把你關在東廂房限制你的自由。」
桃牧聽到他這樣一說,生氣的想甩掉他的手,奈何卻怎麼使勁都無法掙脫,只能被迫站在槐杉的面前怒目看著他。
「你應該不叫桃牧對吧?」槐杉不理會她的憤怒,突然沒頭沒腦的質問她,眼中充滿著很深的疑問和不解,好像桃牧刻意要欺騙他們槐樹似的。
「我才不會跟你說我的名字叫什麼!」她氣惱的回應他,不管道取一副想教訓自己的模樣想衝上前來。
槐杉點點頭,抓著她的那隻手頓時鬆開,露出一抹要笑不笑的表情:「沒關係,直到妳想成為我們的主花為止,多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你親自告訴我們。」
桃牧看對方沒有意思想要讓自己出去,氣的當下轉身徒步離開主廳,她心想就算自己不願意成為他們的主花,那麼他們就沒有權利限制自己前往王都尋找諏景。
她看著主廳外四方形被稱之為院子的景色,這個框框裡的藍天是那樣的狹小,不像外頭那樣廣闊無垠,難道人類就這樣甘願在這種狹小的地方待上一輩子嗎?
桃牧心煩意亂的循著早上和鬼榆及霧影帶她來的路線原路折返回去,一方面是不能出去而感到煩躁,另一方面則是想到原來這裡有許多跟自己一樣的人存在,他們還是屬於迫切需要主花的一群孤苦流浪的樹群……
這些事情困擾著她,以至於桃牧看著庭院外的花草發呆,黑色的長髮隨著風飄逸著,她沒有空閒去整理自己的髮絲,光是要處理那一連串棘手的事情就夠她忙了,根本就沒有多出來的時間打理好自己。
她望著庭院外的花草開始思考他們難道不會化身為人形嗎?
如果能的話,那此時此刻庭院裡面會很熱鬧才是,還是說他們的道行還不夠的關係?
桃牧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就像自己還在河畔邊看著過往的人類般,思考一些不必要的大小事,因而沒注意到自己身後有一個人早已走上台階在後頭看著自己,臉上露出惡作劇的神色。
那個人正是剛剛被槐杉趕出去的鬼榆。
他走到桃牧旁,身體靠在長廊上的梁柱上雙手抱胸:「你真的想要去找那個叫做諏景的傢伙啊?」
桃牧抬起頭來,看著從頭到尾對自己有敵意的鬼榆,他雖然壞歸壞,可是卻意外的特別關心她,絲毫不介意剛剛在宅裡面發生的爭執,還跑來跟她詢問諏景的事。
似乎她和槐杉說的話透過那薄薄的牆面穿透到後面的長廊上,被不知道處在何處偷聽的鬼榆給聽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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