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人、妖邊境的某處草原。
喊殺聲震天,數千人手持武器,騎著馬、虎、象、豬等坐騎,奮力向前衝。
林農雙手快速揮灑,在第一排、無人騎乘的山豬身體種下植物種子,他大喝一聲,額頭冒汗,似乎釋放出某些能量。
植物迅速成長,在山豬體內滋生蔓延,以山豬的血肉作為養分,不斷成長,從體內長到體外,從山豬的口、鼻、眼、耳冒出。
從外觀來看,山豬的臉、身體都被植物包覆,那植物放著金光,形成一層防護罩保護山豬。
緊接著,張牧高舉的右手驟然揮下,山豬群收到指令,悍然向前衝去,與妖獸廝殺,牠們頂開一隻又一隻妖獸,受到的攻擊都被防護罩抵銷,沒受到絲毫損傷就為士兵們衝開一道缺口。士兵則順勢迎上,與妖獸展開激烈搏鬥。
妖獸群中混雜人群,他們雙眼無神,如傀儡般反覆做著舉刀、揮刀的動作,一成不變地攻擊與妖獸為敵的士兵們。
妖獸們也大發神威,有些飛在空中,投擲碎石;有些一口吞食數位人類;有些妖獸噴出冰風,不論人獸,一接觸便結凍。
雙方各有優勢,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
不過,異變陡生,妖獸忽然發出響徹天際的歡呼,士氣高昂,狂熱地用獸語喊著:「妖王!妖王!妖王!妖王!」
所有妖獸分散成兩邊,騰出一條路。
妖王蜷起尾巴,瀟灑地沿著這條路騰空飄來,牠經過的地方,人族士兵皆被彈回人族陣營,牠看起來像慢慢飄,速度卻極快,人族還未有所反應,就走到人族前方。
妖王口吐人言:「人族,我們何不就此休戰?我們本就無甚深仇大恨,何必不死不休?」宏亮嗓音傳遍戰場,人族士兵暫時停手,面面相覷。
秦宇高高站在大象背上,高舉砍刀,高聲回道:「原本沒有仇恨,但現在有了。原本可以做朋友,但現在只能做敵人。」
「兄弟們,衝啊,為死去的親友報仇。」秦宇身先士卒,騎著大象揮刀砍向附近的妖獸。受到蠱惑的人們又再次舉起武器,衝鋒陷陣。
妖王發出爽朗笑聲,盤旋在天空,身體迅速膨脹,直到變成原本百倍大,才停止成長。妖王的龍身有雲霧托舉,本體無翅卻能依靠雲霧,毫不費力地在空中盤旋。
天變漆黑,眾人看著張牙舞爪的巨龍,發出驚呼,下意識逃離,卻發現陰影無邊無際,始終逃不出。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聽從秦宇指揮,嚴謹以待。
秦宇停止與妖獸得纏鬥,退回士兵中央,扔下砍刀,手持陣旗,一會指東;一會指西,頃刻間,士兵們不再手忙腳亂,隨著陣旗移動,結成盾陣。
秦宇中氣十足,喝道:「成。」他站在盾陣正中央,高高聳立,如同支柱,雙手的陣旗發出紅、綠光芒,由內向外擴散,分別壟罩左右士兵。
這時,狂風颳起,大雨滂沱而下,地面飛砂走石,局面混亂,妖王伸出一爪,凌厲拍下,爪子巨大無比,覆蓋住整群士兵。
秦宇氣定神閒,雙手合握,紅、綠兩隻陣旗相連,像揮刀般用力揮下,士兵們也同時舉起兵刃,隨之一同揮下,秦宇上方憑空出現一把巨刀虛影,重重擊在龍爪上。
龍爪被巨刀砍上時,發出鏗鏘巨響,妖王悶哼一聲,但龍爪只是稍稍停頓,就繼續下壓,從外表看起來,絲毫沒有傷痕。
同時,人族士兵被一股巨力震得倒退數步,秦宇虎口被震裂,陣旗差點脫手。他站弓箭步,再次舉起陣旗,由左至右,橫砍一刀,士兵們依照他的指示,一起揮刀。
巨刀虛影橫掃,砍向龍爪,龍爪劇烈晃動,似乎隨時會墜落,爪上也出現白痕,不如原先完美無瑕。
然而,龍爪仍繼續下壓,離眾人頭頂相距不遠。
秦宇大喝一聲,扎穩馬步,兩手分開改成交叉,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作格擋狀。巨刀則分成兩份,交叉格擋龍爪的攻勢。
「轟隆!」龍爪與巨刀虛影再次碰撞。龍爪終於被彈飛,但巨刀從前端開始碎裂,一點一點,裂痕逐漸變大變長,啪一聲,整個消散。
秦宇手中陣旗和巨刀一同裂開,成為粉末,他氣血上湧,噴出一口鮮血,癱倒在大象後背。士兵們也紛紛吐血,似朵朵紅花點綴平庸土地,妖豔致命。
他們被打得潰不成軍,武器脫手而出,跌坐在地,無力再戰。
妖王把爪收回後,又拍出另一爪,從天而降,士兵們無法抵擋,只能絕望看著龍爪逼近。
「砰!」龍爪最先壓到秦宇,順勢輕鬆壓下,地面只剩龍爪,不見人影。接著,龍爪往內握緊,整隻爪翻面,撈起被爪蓋住的人們,一大把抓到妖獸陣營。
妖王豪放大笑,本體如洩氣般縮小,風停雨止,血跡也被先前大雨沖刷掉。
光明重回大地,似乎什麼都沒發生,戰場一切如初。牠向妖獸吩咐幾句,就轉身飄走。
幾分鐘前,不遠處。
黃鷹一頭短髮,皮膚黝黑,背著一柄厚劍健步如飛地趕路。這一個月,她經過數個部族,看到許多妖獸侵略部族,家舍、農田被無情摧毀,不少人被殺害,「屍山血海」、「家破人亡」也無法形容那慘狀。
她大感憤怒,接連殺了幾個妖獸後,聽聞由秦宇等人率領的軍隊在人、妖邊境打仗,決定親赴戰場相助。
遠處聲聲巨響吸引黃鷹注意,她抬頭遙遙望去,看到士兵們被龍爪抓走的那幕,心中震驚於妖獸的強大,心知自己加入戰局也無法改變情勢,握緊拳頭,懦弱地藏身於樹後,看著眼前悲劇發生。
待到妖獸散去後,黃鷹赤拳捶樹幹,邊捶邊吼叫,直至捶穿樹幹後才停手,而手已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她凝視地上那潭混濁積水,被水裡那雙眸子嚇得愣住,倒影裡,眼眸被熾紅與湛藍佔據,她明白——那是在大海燃燒的熊熊大火。她看得分明、看得清晰,從那雙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使命——她將成為那場大火,去把大海燒盡。
她走到戰場,忽然看到樹林有人鑽出,她認得來者,是姜虎、商利等人。
黃鷹上前與姜虎等人攀談,得知近日戰況,明白連同今日的軍隊,一共已有兩批軍隊全軍覆沒,被擄至妖域。
黃鷹更加覺得妖獸猖獗可恨,決定和姜虎等人一同返回竹風,和竹風的幾人共商大計,討論如何把人救回。
四人快馬加鞭,不到幾日路程便回到竹風。
竹風在商利的建議下,與先前不太相同,商業發展初具規模。
在百賢廣場周邊出現許多商家,而他們依照商利所編輯的「交換表」交換等值的物品或服務,人潮越聚越多,各部族的人都會來這採買物品。
姜虎聚集曾參與過創世會議的少數幾人,一番討論後,決定與妖獸講和,黃鷹主動請纓,帶領使團前往妖域。
當日,黃鷹和姜虎徹夜長談。
太陽升起後,黃鷹去鐵蘆的打鐵舖求了一柄短劍防身;去洪峻的藥鋪求了幾種藥草;去趙晨的畫坊求了一幅畫準備獻給妖王。
東西備齊時,已是黃昏,黃鷹帶上四名護衛,一行五人,與眾人訣別,騎著駿馬,緩緩消失在路的盡頭。
「究竟是大海被燒盡,還是火被澆熄呢?」黃鷹喃喃自語。也許整路都會在想這個問題,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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