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漫天,絢麗至極,附近溫度極高,空氣因熱扭曲,景象歪歪斜斜。
周遭不時有龍吟傳出,震懾人、妖心神。
一道高牆阻擋住江凌、秦宇等人,硬生生阻斷他們返家的路,從而回到人域。
這道牆古老斑駁,牆面由龍鱗覆蓋,散發著滄桑氣息。向上望去沒有盡頭;向左望去沒有盡頭;向右望去沒有盡頭。
牆的周圍有一條大河環繞,河水不深,如果踩入大約只到膝蓋的高度,但流淌滾燙岩漿。河裡有金色小魚來回游動,歡快無比。
小肅等妖獸淚流滿面,虔敬的跪拜在地,祭奠亡者,膜拜王者。
江凌發出囈語,似失去理智,不畏高溫,伸腳踩入河流。奇異的是,金色小魚匯聚在他的身下,愉悅搖擺尾巴,一隻一隻,轉瞬間就匯聚成百上千,支撐托舉江凌的身體,奮力游動,如船載他過岸。
牠們不會人語、妖語,只是簡單發出幾個音節。
江凌模糊聽到幾個音節後震驚不已,牠們說的是天地之音,不是靠心神傳遞,而是確確實實說出來,牠們說著:「朋友,朋友……」
「妖王,是你嗎?我就知道你沒死。」江凌上岸後喃喃自語,將手伸進岩漿裡,試圖撈取金色小魚,小魚受驚後一哄而散。
江凌涕泗縱橫,輕輕摩娑牆面,哭著哭著,整個人依在牆上。
黃鷹沉默,目不轉睛盯著牆壁,還有金色小魚,她在問自己,那一劍,到底該不該刺?妖王,到底該不該殺?
其實她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願面對,這一路上,江凌將妖王的事蹟,對人族的態度說給她聽,她不得不敬佩妖王寬廣的胸襟。
「這妖王也太可惡了,都身死,卻還要設一道牆阻擋我們。」一旁,有幾個士兵辱罵幾聲,看到江凌可以直接渡河,大膽嘗試,粗魯的把腳伸進岩漿,結果發出慘叫,小魚沒有在他腳下匯聚成船,他急忙抽腳,到膝蓋處連骨頭都化成灰,只剩半截。
試了許多方法,秦宇等人也沒辦法跨過這道牆。
秦宇走上前,問道:「江凌,你有什麼辦法翻過這道牆?再晚一點,妖族的追兵就來了,到時候誰也逃不了。」
江凌皺眉,思考一下後,就搖了搖頭,碎念:「翻不過的,妖王的肉身那麼強悍,沒有破綻。」
「沒有破綻……破綻……」黃鷹靈機一動,說道:「有方法了,我當初刺了牠頸部一劍,也許那部分的肉身會因為傷勢,變得比較薄弱,我們可以找到那處,說不定就能通過。」
黃鷹看著龍鱗方向,確認哪邊是頭,哪邊是尾後,就帶大家往那個方向跑去。江凌則直接在牆與河流之間的石地跟著跑。
牆上插著一把劍,深深沒入,直至劍柄。劍和牆壁相比,是如此不符比例,遠遠看去只是一根小針,淺淺插入牆縫。
劍小,但牆上的裂痕卻又大又深,看來隨著龍王身體變大,傷口也會跟著變大。這片牆搖搖欲墜,有幾片龍鱗剝落,遠沒他處穩固。牆上有幾個拇指粗的小洞,可以看到牆的另一側——人域。
黃鷹說道:「看來就是這了,我們只要想辦法渡過這條河,再從小洞著手,把它挖成人能通過的寬度,應該就能回家了。」
江凌雙手張開,隔著河流攔住眾人,喊道:「不,不,我不准你們傷害牠的遺體。黃鷹,難道你真不覺得你當初做錯了嗎?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暗殺妖王啊!」
黃鷹低下頭,看著草鞋,小聲說道:「是,我是做錯了。」
「我錯了,大錯特錯,可是,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了。」聲音漸大,黃鷹抬頭,語氣堅定說道,她攥緊雙拳,不再逃避,直視江凌眼睛;直面困擾心中許久的疑問。
江凌依舊拒絕毀壞牆面的提議。
「不然,我們看看妖王的想法。」
「妖王都死了,你要怎麼看?」
黃鷹沒有回應江凌,也可以說是她用行動回應。她果決伸腳踏進河裡,河裡小魚迅速匯集,支撐住她,避免她的腳被岩漿傷害。
黃鷹站在魚上說道:「看吧,妖王也同意我們的做法啊!」
江凌抱頭,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仰頭喊道:「哈哈,我早該想到了,這才符合你的性格啊!這才是你啊!一個大慈大悲的王者,這才是你啊!」他一掃之前陰鬱,精神奕奕。
秦宇等人看到黃鷹成功渡河,欣喜若狂,但又不敢嘗試,面面相覷,生怕先前慘劇再度發生。
江凌說道:「哈哈,想過河的,收起你們的敵意。」他手一揮,小魚彷彿受他控制,聽話的聚集起來,也有許多小魚從遠處辛苦游來,密密麻麻,一大群聚集在河裡。
接著,牠們緊緊相連,魚首接魚尾,魚尾接魚首,形成一座寬大的橋,不留縫隙,連通兩邊。
「快過!」
秦宇等人趕緊渡河,一個一個過,全部抵達另一岸時已是深夜。
「謝謝了,之後再回來找你們。」江凌蹲下身子,朝小魚拍一拍手,小魚就散開了。
「妖王,對不起,請你再忍受一會。」黃鷹雙手握住劍柄,大喝一聲,把短劍艱難拔起。
短劍脫離牆壁,在月光照耀下綻放璀璨光芒,牆上則留下一個貫穿的大洞,約莫有半個人大,但仍無法通行。
牆壁發出蠕動聲響,似活物般,將洞口處的牆壁往外推擠,將洞越張越大,越拓越廣。
江凌扶著牆壁,輕拍安撫它,朝秦宇說道:「快走吧,穿過這個洞就是人域了。」
秦宇等人小心翼翼穿過洞後,就看到人域的天空了。他們依照原先方法渡河後,就自由了,各個笑容滿面。
秦宇深呼吸幾次,踩踩厚實土地,升起一股悵然的感覺,嘆道:「原來,還是家鄉的月亮比較圓、比較亮。」
黃鷹站在洞的邊緣,握著短劍喃喃:「妖王,我真的錯了,也是時候給你一個交代了。」她抓著短劍,朝自己脖子抹去。
也許是幻覺;也許是迴光返照,黃鷹看到妖王微笑朝她走來,如微風怡人。也許是在眼裡;也許是在腦裡,但她確確實實看到妖王的身影。
牠說:「女娃,好好活下去吧,我從沒怪你,請記得,只要有心,處處皆有希望……」
匡琅,金屬交擊的聲音發出,短劍沒能劃破黃鷹的脖子,黃鷹被震得後退幾步,頭暈眼花,但脖子沒事。再看短劍,劍尖處被龍鱗包覆,變得像棍棒,不如先前鋒利。
妖王的話語不斷在黃鷹腦裡徘徊,她愣愣看著牆壁,潸然淚下,說道:「真諷刺啊,一個刺客卻殺不死自己。」
短劍發出龍吟,妖王的龍鱗和血肉從短劍滲出,耀如繁星,飄到牆上,附著在洞口,填補牆上坑洞,洞口附近的牆壁也漸漸聚攏,洞口越來越小,直到緊緊闔上,牆壁變得沒有裂痕、瑕疵,連通兩域的途徑徹底關閉。
「咦,江凌人呢?他不會還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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