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空被卷层云占满，像一只只小船组成的舰队正在远征。
从泰尼娅废墟出来有两天了，欧美加先沿着通往泰尼娅时的路朝东走了一天，上了悬崖，然后沿着悬崖边缘北上，进入森林的峡谷地带。由于地势的落差，森林的植被出现了变化。接近提丝特以后，再也看不见泰妮雅附近的热带灌木，四周都是高大的红木、杉树和别的种类的耐得住寒冷气候的针叶类大树，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针叶，到处都是落地的松果。
格丽丝默不作声地跟在欧美加身后，两人很少说话。在寻路方面，她十分新来欧美加对风的感知。
越往北，对面的山靠的越近。悬崖与谷底的落差愈趋平缓，走过过渡地带，悬崖就彻底变成了峡谷。山上有水源，汇集到峡谷地步形成一条小河，平缓的河水哗哗向北，和欧美加走的是同一个向。
直到中午，峡谷还是看不到边。欧美加终于认识到，这长长的峡谷便是布里奇斯大峡谷，是起源大森林里少见的被标注出来的地形。因为它太长，好像大陆被它一分为二，因此即使是在鲜为人知的起源大森林里，它也成了吟游诗人们津津乐道的浪漫之地。
确定了布里奇斯峡谷，也就能确定峡谷中的河流是泰林河，泰林河往北汇入祖先河。祖先河是迪恩利亚河的主要之流之一，提丝特就位于祖先河的上游。
太阳落下枝头，又过去一个白天。天黑尽之前，两人没有停下脚步。万兽归巢，猫头鹰站上树梢，蝙蝠飞出树洞，两轮圆月挂上天边，欧美加才肯歇息，找了处河边的空地拴马。此地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泰林河刚拐了两道弯，河流两旁都是峡谷，白色的岩石裸露在外边，再峡谷再往后又是森林，可以看到高大的针叶科树种。
欧美加在傍山的岩石下取出笔记本，记录从泰妮雅到峡谷为止的路径。仅仅写了一页，手指便冷得发僵，他下意识地裹紧斗篷。
天气明显比泰妮雅所在的盆地要冷多了。过去几天，欧美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金字塔和寻找重生祭坛，都快忘记秋天到了。
“天气变冷了呢。”欧美加收起笔记本，从老伙计驼着的行李袋里取出肉干和干果，“来点吗？”
“食物就免了，我有。”格丽丝婉言谢绝，忽然想到什么，“有酒吗？天气怪冷的，我忘了带。”
“哈，你在迪安停留过吧，居然没买格罗夫公爵家的葡萄酒？”
欧美加从老伙计背后取下酒囊，扔给格丽丝，格丽丝不客气地灌了一口。这葡萄酒细腻柔和，酸涩的同时散发出些许甜味作为点缀，确实美味。
“我到了乌尔村才听说迪安的酒好，已经太迟了。我还以为北方的秋天没那么冷。”
格丽丝换了口气，又灌一口，胃里开始传来燥热的感觉。御寒效果上来，她把酒囊扔回欧美加手里，欧美加自己也灌了一口。
“谢谢招待。”
“没关系了。话说你从哪里来？”
欧美加的问题让格丽丝迟疑了一秒。按说他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他离开提丝特之后便失去了在提丝特生活的全部记忆，责备他也没用，不记得的事对欧美加来说等同于从没发生过。
“阿西亚。”格丽丝抱着膝盖坐到一蔟灌木旁，“先乘船到苏美，然后从苏美步行到迪安。后面和你一样。”
阿西亚是特贝斯最西边的城市，位于迪恩利亚河的入海口附近，坐拥国王港。苏美则是在特贝斯南部，地理上几乎处于埃西米那的正南，也是个海港城市。加上迪安，格丽丝一路走来，把特贝斯的全部四座城市走遍了三座。
“你没有注意到恶魔吗？”
“当然知道，他们就在我身后不到一天的距离。本来是打算接近泰妮雅之后再处理他们的。”
“他们确实是在跟踪你？”
“我也不知道。”格丽丝耸耸肩，“我第一次注意到恶魔，是在离开乌尔村的当晚。也许只是碰巧走了一个方向。他们应该被你干掉了吧。”
“三个都解决了，就在我见到泰妮雅的守护者的前一夜。”欧美加说着，“我留了一个盘问，但对方守口如瓶，就给了他一个痛快。”
“很有你的风格呢，对恶魔毫无怜悯。”格丽丝无意提起过去的事，只好改口，“别在意，换成是我也一样，也许手段比你还残忍。”
欧美加领会到格丽丝的意图，决定不再讨论恶魔的事。
“话说回来，我去过阿西亚。那地方比想象中的要冷呢。”
虽说位于南方的入海口，但阿西亚南部苏马里亚山脉环绕，南方的热空气无法北上，北方来的冷空气也被山挡在城市的一边，造成阿西亚的气候总是偏冷。
“……不过野生菌很好吃。”
格丽丝噗哧一笑。在山城阿西亚生活，菌类食品从来都是餐桌上最常见的食材之一。对于在埃西米那平原附近生活的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接着。”格丽丝从食品袋里取出一包腌制过的高山菌，扔给欧美加，“就当是葡萄酒的还礼。酒多给我留点，这玩意可不便宜。”
“格罗夫公爵家的葡萄酒也不是便宜货。”欧美加用玩笑的语气说完，拍拍老伙计的脖子，“是吧，老伙计。”
“我就问一下……”格丽丝实在是忍不住，“你一路都在对着马说‘老伙计’……难道‘老伙计’是她的名字？”
“没错。”欧美加连连点头，“她喜欢这个名字。”
“难以置信！”格丽丝很不喜欢欧美加给他的马起的名字，“而且她是匹母马！”
“休想让我给老伙计换名字。你的马呢？她叫什么？”
“安妮。”
格丽丝的安妮是匹灰色毛皮的马，但不是纯正的灰色，毛色泛白而且有一些黑色斑块。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给安妮起的名字？”
“那倒没有。我还以为你会起个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比给母马起名叫‘老伙计’正常多了。”
由于天气变冷，欧美加在河滩与树林的交界处生了篝火取暖。两人晚餐的进食量比前几天更大一些，欧美加带到森林的一皮囊葡萄酒更是舍不得喝。
夜晚，老伙计和安妮蹲身山坡与灌木之间，围绕着篝火，身体形成一道钝角形状的挡风屏。
欧美加与格丽丝各自蜷缩在精灵斗篷里，冷风还是朝衣服里灌。斗篷遮住的地方还好，路在外面的脖子和脸冷被吹得难受。欧美加带来的毯子发挥了大作用，两个人类相依而坐之后，他用毯子盖住两人的身体，就暖和了。
格丽丝的体力不如欧美加，走了一天路便累了，很快靠在他的肩上进入了梦乡。
面对突然出现的格丽丝，欧美加思绪万千。这个少女与他不记得的关于他自己的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次风别多年后的重逢，对格丽丝来说是与老朋友重聚，而对欧美加来说则与见到陌生人没有区别。她对他的了解，反而是他的心理负担。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应格丽丝对他的这份期待。
在格丽丝的眼里，他们应该是欧美加与米莉娅的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可以互相照顾、无所不谈。可欧美加无法像对待米莉娅一样对待格丽丝，他几分钟前才了解到她来自阿西亚，对于她喜欢的食物、她的家人、所有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但格丽丝身上还是有让人放心的地方。她对西洲的了解程度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类，提丝特、不死族都在她的认知范围，可以畅通无阻地和她聊这类话题。遇到格丽丝之前，欧美加还以为不会遇到卡隆之外的第二个有这类知识的人了。
开始胡思乱想之后，入睡就变得困难了。欧美加又不好移动，那样做的话会惊醒靠在他肩上的格丽丝。格丽丝已经睡得很沉了，如此之近的距离，可以听到她呼出的鼻息。
欧美加看向天空，森林上空的星空格外明亮，圣剑星座刚冒出枝头。它由排成剑的形状的八颗星组成——一颗是剑柄，三颗是护手，剩下的四颗是排成一条直线的剑刃。欧美加失眠的几个小时里，斗转星移，圣剑星座从枝头逐渐爬到半空。
“……”
格丽丝似乎说了什么，她的手在毛毯里抓住了欧美加的袖子，整个人倒向欧美加的身体。
欧美加刚想说什么，意识到那是格丽丝的呓语之后，他便合上嘴。然而格丽丝后面一句梦话，像箭矢一样刺进了他的心。
“……救我……欧美加……”
××××××
第二天，欧美加在小鸟清脆的叫声中睁开眼睛。
他在睡梦中从坐姿滑成了一个坐躺的姿势，格丽丝在他前面醒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欧美加很想问问昨晚听到的格丽丝的梦话，那句“救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的。但也许真的就是一个梦，如果是真实记忆的话，又会引发头痛。考虑到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便作罢。
“你醒了啊……应该把我叫醒的……”
欧美加坐直身子，揉着眼睛。
“想看你睡觉的样子。”格丽丝狡黠一笑，“骗你的。你是带路人，当然得让你好好休息。”
至于那一句话才是掩饰，欧美加不得而知，也许两局都是谎言，也许两句都是真话。
早餐后，两人继续上路。
果然如同欧美加的预想，峡谷当天傍晚就被他们甩到身后去了，泰林河的河面呈现出逐渐变宽，水流却平缓了不少。
“继续沿着河走，运气好的话到不了晚上就能看到溪谷。”欧美加告诉格丽丝。
女神河从北面来，泰林河从南面去，两者于溪谷汇成祖先河。严格说来，女神河是主流，泰林河是支流。女神河发源于起源大森林北部的伊森里奥山脉，可以说伊森里奥山脉是起源大森林与恶魔统治的邪恶之地盖维尔的分界线。两条河于溪谷合流之后，流经起源大森林的大部分地区，离开森林后更名迪恩利亚河，先后流经迪安与埃西米那，绕过苏美尼亚山脉，最后于阿西亚附近的入海口汇入里拉海。
下午，轰隆隆的巨响从东北方传来。
听到那响声的时候，欧美加喜出望外。他停下脚步，回头问格丽丝：“听，你听到了吗？”
格丽丝屏住呼吸，认真地听了一下，说：“听到了，是瀑布吗？”
“没错！”欧美加兴奋地点头，“你现在听到的声音是水晶瀑布的水声，我们先沿着悬崖，然后沿着泰林河往北，总共走了三天，前面就是溪谷了。女神河从北面来，河床落下悬崖，便是水晶瀑布。我们跟着这声音过去就能找到水晶瀑布，再沿着女神河继续北上，就离提斯特不远了。”
“剩下的才是最困难的部分把。”格丽丝有点提不起劲，“还不知道怎么突破精灵的魔法呢。弄得不好就要在森林里绕迷宫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两人顺着瀑布的声音找过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欧美加在任何一本书上也没有读到过的湖泊，微风吹过湖面，水波粼粼。
欧美加开始还以为找错了。他在湖边走了一段，发现一处瀑布隔着大湖悬吊在悬崖边，白花花的水流从六十七英尺的高空落下，不用说那就是水晶瀑布，水声更大了。
“果然没错。”欧美加松了口气，“水晶瀑布就在湖的另一头，这湖就是两河并流的溪谷了。”
湖水淹没了一段悬崖，光靠两条腿可走不过去。湖说起来并不大，也就六七十英尺宽，可是深秋时节，想游过去是不可能的。
瀑布落下的山头看不到边，可以想象湖水延伸到了山头的另一面。新的问题来了：如何登上这山？欧美加自己倒是可以毫不费力地攀岩，可是两匹马就不行了。
“那是什么？白色的。”
格丽丝注意到从湖边溜进森林的某个动物。
“还是先找上山的办法吧。”
“是独角兽！快来！”
比起寻找上山的方法，格丽丝对巧遇的独角兽更感兴趣，不由分说便追了上去。见状，欧美加无法坐视不管，只得跑在后面。
格丽丝追着独角兽进了森林，先跑到山下，欧美加才跟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树丛后面，似乎看到什么奇异的东西。她扒开灌木，隐藏在灌木丛后面的，是一只白色的动物。仔细一看，它是一只长得很像马的动物——独角兽。除了头上多了个银色的角，它看起来就是一匹纯白色的马，鬃毛则是银色。
“真的是独角兽。附近肯定有精灵。”
欧美加感到了柳暗花明。独角兽是森林里的奇珍异兽，它们不通人类语言，却能与精灵交流，被精灵驯化为坐骑。
“它受伤了。”
独角兽趴在地上，欧美加能看见它的三条腿，三条上面都有鲜红的血迹。左前腿上有一道黑色的疤痕，像是利器所伤，里面流出银色的血液。显然银色血迹是属于独角兽的，其余的鲜红血迹是从其它地方带来的。
欧美加提高了警惕，环顾四周，左手拿起蓝色之心，右手拿起短剑。忽然间，山背后的某处传来一声死亡的哀嚎——乌鸦的叫声。独角兽闻声而动，拖着受伤的前腿，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跟上。”欧美加翻身上马，策马向前，跟在独角兽后面，“它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会不会是精灵的哨站？”
“有可能……而且哨站有可能被袭击了。”
两人意识到形势的紧迫，不由得加快脚步。
绕过小山，独角兽带两人来到一座风都吹得垮的吊桥前。它离下面的河面三十来英尺，原本浅褐色的绳子被风蚀成了青苔的黑色，木板有一块无一块胡乱搭在链接两座山腰的粗绳上。山谷下是祖先河，落差至少有五十米，摔下去必死无疑。但如果不走这座桥，下一座恐怕要走到迪安。
独角兽一秒也没犹豫，镇定地走了过去。走在中间的时候，吊桥像秋千一样左右摇摆。欧美加不由得为它捏一把冷汗。独角兽安全地到达对面山头，停下来等身后的二人二马。
“马背上驮的东西全部拿下来。马先走，一匹一匹过去。”
格丽丝说道。面对紧急情况，她反而格外冷静。
说的没错，可是——
“行李怎么拿过去呢？”欧美加问。
“各背各的行李，反正不多，总比压在马背上好。”
“听你的。”欧美加翻身下马，把老伙计背上的行李全都解下来，包括马鞍在内。
格丽丝开始只拿了行李，看到欧美加解马鞍，她也跟着解了。
欧美加让老伙计先走。老伙计的胆子比他想的大多了，走过去的派头和前面那独角兽有一拼。只见它挺胸抬头，不就是过个吊桥吗？迈开步子就走了过去。欧美加看着它走，着急得心跳都快停了。若干次他想喊老伙计停下来等等，可老伙计一步也没停。
看到老伙计走到对面，他紧张得大喘粗气，好像自己走了一通似的。
格丽丝的马走的时候，欧美加又体验了一次心跳。那马的脾气跟老伙计完全相反，它走一步停一步，让人担心下一步就可能掉下的祖先河。欧美加恨不得一马鞭抽上它的屁股，叫它跑快点。
它走到对面的时候，欧美加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遭受不起第三次摧残了。
马过去了，下面到人走。
“你先走吧。”格丽丝说道。
她正要拿行李，欧美加就连她的一起拿了。
“交给我，你只管走。”
格丽丝道了谢，踩到木板上，吊桥便吱嘎作响。格丽丝没有因此害怕，第二步几乎没有经过犹豫就迈出了，接着第三步、四步……没多久便走到了桥中心。欧美加紧跟在格丽丝身后约一步的距离，吊桥左右摇摆。随着吊桥的摇晃，格丽丝离他时远时近。
突然，北方的山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林里惊起一群乌鸦，拍打着翅膀飞散，朝吊桥袭来。
受到密集的鸦群侵袭，格丽丝脚下一滑，手没拉住粗绳，整个人重重摔到桥上。腐朽的木片经不起打击，瞬间断裂。忙乱中，格丽丝猛然抓住搭木板的绳子，幸免于难。可那只是暂时的支撑，手指很快便往下滑了一寸。
“格丽丝！”
欧美加大叫着格丽丝的名字，想都没想就把行李扔掉，随后纵身一跃，抱住格丽丝的身体后，在下面引发空气爆炸，眼看对面的山近了，身体又朝山下下沉。欧美加再次引发空气爆炸，才勉强够到山坡，两人落到地上滚了几圈，精灵斗篷表面沾满杂草。
“没事吧？”欧美加如初嘴里的杂草碎屑，“得救了……”
行李掉进祖先河，沉底的沉底，漂走的漂走。格丽丝惋惜地看着被水冲走的行李。
“行李没了。”
“命捡回来就不错了。重要的东西还待在身上吧？”
“《神圣禁锢》!”
欧美加脸色大变，立刻朝河面若隐若现的行李看过去。
“骗你的。”
格丽丝俏皮地吐了个舌头，拍拍自己的腰带。《神圣禁锢》被包在皮革书壳里，同腰带紧紧相扣。
欧美加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伸手把格丽丝从地上拉起来。
“走吧。”格丽丝迫不及待地跨上安妮的后背，“管它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伤害了独角兽又害我行李没了，我要它付出代价。”
如果前面真有一个精灵哨站的话，肯定是被狠狠地袭击了。假定入侵者是恶魔，对方肯定不只一个。不是恶魔的话，就很难说是什么东西。在这古老的大森林里面，有的是尚未被发现的生物，看到什么他不会让人意外。
河水在身后远去，瀑布的声音在右侧不绝于耳。
绕过有吊桥的山后，森林变密了。两人只好下马走路。走进密集的森林，阳光为树枝遮挡，好像提前进入黄昏。
似乎是因为光线暗淡，密林里的动物也少了。这里听不见鸟叫或者虫鸣，只有走路的脚步声。松林的味道比之前更浓，欧美加的刺客鼻孔闻到林里夹着一股战争的味道。与南岸相比，祖先河北岸的森林比较干燥，湿气没那么重，树皮和地面的松针干得发脆。
独角兽一瘸一拐地走着，它已经很累了，脖子都抬不起来。它还是坚强地当着向导，选的都是较为宽敞的路段，带着两个人类在森林里曲折前进。
空气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越是接近独角兽前往的目的地，危险气息越是浓重。气息就弥漫在空气中，欧美加无法拜托它，只能放缓呼吸来承受。
瀑布的声音彻底消失，两人随独角兽带到一处树木极为密集的地方，欧美加简直不敢相信森林能长那么密集。好像这里是森林的中心，树木全集中到一块极小的地盘，它们一棵挨着一棵，形成一道环形的屏障，鸟都飞不进去的样子。
独角兽绕到树屏的背面，一道人工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抬头一看，树木包围的是一座五十来平方英尺的青色小屋，墙壁是天然的石头堆成的，屋顶是将就现成的朽木和树叶。这便是精灵哨站。
站在哨站前，空气里的危险气息极为浓厚，简直是死亡气息，欧美加感觉像是走进了空气浓厚的噩梦，举步维艰。他很快找到了死亡气息的来源——哨站的大门上面开了个行李袋大小的洞口，弥漫着蓝色的光斑。
“那是什么东西干的？”欧美加惊异地看着树上开的大洞。
“死亡魔法。”格丽丝走到大门前，注视着溢出蓝色光斑的洞口，“早该意识到了……独角兽的伤也是死亡魔法造成的。”
她想起过河时听到的那声巨响。
“这么说来……”
欧美加闭上眼睛感知周围的空气，以哨站为圆心，一圈圈展开搜索范围。通过空气里残存的气息，他感知到三个精灵分别朝东、西、北三个方向逃走，入侵者是追着朝西边逃走的精灵去的，欧美加感知到的空气里留下一串黑色的气息。
他放弃了感知已位于安全地带的两个精灵，集中精神追踪入侵者，感知力不断在树木间穿梭，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树被跑到后面。随着感知的接近，黑色气息越发浓密，最后出现在感知世界的是一团手持镰刀、头戴兜帽的死亡形象——亡语者。
严格说来，亡语者也算是不死族的一种。它们游荡在全世界，以活物的生命为食。亡语者移动的速度比马还快，且因为是魂体，所以无声无息，猎物往往还没发现亡语者，就被死亡镰刀夺去生命。
传言说，猎物的剩余生命越是长久，进食后的亡语者便能存活更长时间。人类的平均生命是六七十年，超过大自然里绝大多数的动物，是亡语者最喜欢的猎物。而长生不老的精灵，对亡语者来说更是最为鲜美的佳肴。但因为精灵天性谨慎且感知能力超过人类数十倍，就不是最容易到手的猎物。
被欧美加感知到的瞬间，亡语者也感知到了欧美加的存在。它立即停止追逐，忽然回头，发出刺耳的咆哮。
“该死！是亡语者！”欧美加放弃感知睁开眼睛，“它来了！”
“果然是亡语者？”
“我被发现了……抱歉……”
“不，怪我贸然追逐独角兽。”格丽丝的眼里没有半点迷茫，“被发现也是没办法的。有几个？”
“只有一个。”欧美加做了个深呼吸，握紧蓝色之心，“现在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可能还要二十来分钟。”
“只能战斗了。”
往南撤退的话，吊桥已经断了，无路可走。朝别的方向的话，有可能误入精灵的魔法迷宫，与其迷路还不如就待在哨塔守株待兔。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