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早晨,裔晨和驪歌便起程尋找下一個藏身之處。四處躲避著正在尋找獵物的狂人,才走出了可謂是重災區的地域。他們在山邊的小洞穴歇下,點了一小撮火,吃掉在商場找到的幾枝營養櫅填肚。
經過短暫的相處,裔晨很快便發現驪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潔癖,在大熱的天氣下還是穿著覆蓋全身的長衣,醜是醜了點,但卻避免了皮膚直接觸碰周圍的污糟。他燦金色及肩的頭髮時刻乾淨得像折射著晨光的溪水,令裔晨無限懷疑他是怎麼保養頭髮得這麼好的。
兩人也不像能在陌生的環境下睡得安穩,半夜便索性聊起了自己過往的經歷。裔晨一家人過著狩獵為生,偶爾做點小買賣過活。驪歌卻沒這麼好命,自小喪父、一直跟著母親在一個盜賊團伙中長大,不僅如此,母子還因為異族的相貌受盡欺凌。
裔晨悄悄打量起驪歌來,輪廓不深卻顯清秀,清澈的水藍色眼睛,長大了絕對會是藍顏禍水的一員,很難想像一個遊民團伙能養出這麼精緻的人。
「他們說父親生前欠了很多錢,所以我們得替他們做工。但母親一直否認這件事,但每㳄開口她也會被那些人打得很慘。」驪歌看著晃晃的火光,思緒飄得老遠,裔晨靜靜地聆聽著。「後來我有一次差點被那些人打死了,母親想把我裝成屍體騙著其他人運走。很不考穿幫了,她替我擋下很多刀讓我跑了。」
真是一場莎士比亞式的悲劇。裔晨默默的為逝者祈禱,他不太敢打擾很明顯勾起了傷心回憶的新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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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時間並不長久,兩個小孩沒走多遠,在尋找水源的路上,隔了幾天就被一幫流氓盯上了。
儘管走出了已被狂人佔領的社區,在這個戰亂時代,任何地方也是危機四伏。
「漂亮的小男生,這大白天在A Core行走不怕被大灰狼呁走喔?跟大哥哥一起回家好不好?」一個滿臉猥瑣的中年男性帶著一群持槍的大漢包圍了他們。
驪歌身形一僵,眼神露出即便是被狂人追殺時也沒有過的恐懼,一閃身躲到裔晨的身後。
「哎喲,這不是小歌嗎?我們可是想死你了!」不用猜,這個團伙明顯是之前驪歌所屬的旅團。本來不在這一區活動的幾個流氓團伙收到附近有混亂的消息,都啟程過來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分一杯羹。幾個月的時間,團員又增添了幾名,火藥又強化了一個層㳄,再次遇上他們的驪歌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看已經沒有退路,裔晨安慰的拍了拍驪歌的肩膀,「別怕,我會先對付他們的,你快找人來幫忙!」說罷,他用小小的身軀阻擋了那群壯漢看向驪歌絕對是不懷好意的眼神。
後者弧疑的看著他,這裏一片廢墟,那來的「人」?
「老大呀,你看他那啥眼神,我都好久沒看過這麼可愛的孩子了,我看什麼疫苗寶藥都不用找了,品嚐完這兩什麼病也好了哈哈哈—」
啪!
一道白光閃過,那個剛剛還在傻笑的武裝大漢面色一滯,訇然倒地。
一切在電光石火間發生。
所有人愣愣的看向裔晨。少年面上沒變化,就是手上拿著一把純白的匕首。
驪歌也呆了幾會才反應過來,他深深地看了眼裔晨,趁大漢們反應不過來時閃身溜了出去。
看著驪歌跑得差不多遠了,裔晨勾起一抹微笑,乾脆地對著這十多個壯漢說:
「想抓我?來呀」裔晨手上匕首滑下幾滴鮮血,不是他的,而是剛剛被利刃划破的血肉。儘管身體的機能因年幼而軟弱,裔晨的父母自小也叮囑他必須練成基本的防身技巧。
畢竟他們這個「世代」很危險。
「真是不自量力。」剛剛倒地的男人按著滲血的腹部慢慢的站起來,很明顯剛才少年的攻擊並不是見血封喉。
抬著重型機械槍的頭目漠然的看了看手下,回頭對著裔晨說:「小朋友,你看上去沒十歲吧,身手倒是不錯,不如跟我混?」小孩是要哄的。
「做夢吧。我死也不會加入你們。」裔晨明顯不是能哄的對象,他下一秒直接擺出了攻擊的姿勢。他心想,只要拖到驪歌帶著救兵回來就行了,不然就找個空檔溜掉...
「先把他的手廢了!」頭目乾脆地下了命令,其餘十來個團伙成員快速的向少年揮出武器。
裔晨馬上衝向了其中一個壯漢,小小的白刃乾淨俐落的砍去他的肩膀,他的行動像風一樣快,斷臂淺出的鮮血都沒有沾到他的身上。
被奇襲了的壯漢抱著鮮血直流的臂膀跪地慘叫,而這支旅團也不是泛泛之輩,看到少年俐落的行徑也認真起來。他們直接拿出手槍,長槍和一些說不出什麼名堂的武器便往他身上招呼,打算直取性命。
起初還算是能堪堪躲過近身武器的襲擊,但再快的動作也不可能比子彈快。裔晨一咬牙,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他用另一隻手抹了一把鮮血,在半空中比劃了一個手勢。
「言成咒、血為介,虛凝實現盾。」低聲默念了一句,裔晨的手上出現了一張大概半米高、泛著紅光的透明方型盾。用它擋下了向自己飛來的子彈後,裔晨一把用盾敲倒了最接近自己的拿刀男人。
這是裔晨的父親親自教給他、必要時留作底牌的咒術。
剛才還在專注圍攻的團伙見狀,立刻起哄了:「......這是咒術?我操了,我真的操了,他媽的真是逆天!」
「別管這麼多,殺了再說!不然這小子得把我們咒得不得好死然後下下十八層地獄!」
這些人對咒術的誤解好像不是一般的深,裔晨心裡吐槽,如果這些流氓想自己壽終正寢上天堂,最直接的方法應該是自裁然後再投一轉胎。
即便已經把自己知道不多的咒術使出來,裔晨還是知道自己絕對是托大了。幾回合下來放出來的血盾也被轟的七零八落,自己身上也掛了一堆彩。他虛虛的擋過了揮過來的大刀,一不平衡便往地上摔倒...
看著即將要往他劈來的鐵棍,他很不爭氣地嚇得閉上了眼睛。
啷!
預期中的鈍痛沒有來臨,裔晨眯開了眼睛,只看見面前的一柄透著純白流光的長劍。長劍的劍柄勾勒著典雅的雕紋,暗紅色的紋路延伸到潔白的劍刃上,就像是流淌著鮮血的白晶石。
「裔晨!你沒事吧!」是驪歌的聲音。
裔晨愣著看見前方站立的高挑背影,來人一襲黑色的男裝軍服,顏色近銀的淺金色頭髮乾淨的綁在身後,末端纏著一枚銀色的十字架。
軍裝男子的長劍迅速挑掉了幾個壯漢的武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便一個箭步上前把劍架在團伙頭目頸上。
「現在、馬上帶你的人離開。」冷冽的語氣,透著壓到性的危險氣息。
頭目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一個揮手指示撤退。他們暫時還不想找這個沒見過、但看樣子絕對不好惹的人麻煩。
長劍入鞘,男子收斂了身上肅殺的壓力,施施然向裔晨走來。
「小朋友,你可真玩得開哈,一個對十個?你當自己是超人嗎?嗯?」全沒方才冷冽的氣場,剛剛壓倒性打退了武裝分子的男子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如沐春風。
裔晨這才看清楚驪歌請來的救兵,那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俊朗的西方人臉孔,蒼青色的眼睛像是圖書上描術的「藍天」一樣。在這個亞洲的地區看到西方人一般很少見,看樣子應該是來湊熱鬧的海外勢力成員。
驪歌看他掙扎著想站起來,立刻過去扶一把,很不滿的說:「逞強,你傷成這樣還動——」
「很感謝您救了我們。」他誠懇地向這位恩人道謝,雖不太清楚他是什麼人,但看著現在還沒把他們做掉的份上,姑且當他是好人吧。
青年笑呵呵的拍了拍少年的腦袋瓜,狡黠的笑容為裔晨帶來了久違的温暖,讓他稍微放下了警惕。
「你們兩跟我來,這邊太危險了。」說罷,他一把抱起了負傷的裔晨,很明顯沒給人選擇。
三人走了半刻,便看見了不遠處另外四五個穿著與男子相同款色、黑紅色軍服的人物。他們看到了男子帶來的兩個小孩子,也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克里斯,你從那裡拐來的小朋友?」一位女性的軍官忍不住問。
「剛剛撿的,兩個都是,呵呵。」名為「克里斯」的青年像是找到戰利品似的,一把攬過不知所措的驪歌。
「虧你還有這種閒心。」另一號軍裝男性支著額頭說。
「對啊,我很閒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汀你過來幫個忙,黑髮這個送到醫療班,金髮的給他一包巧克力然後讓他休息一下。你們弄得差不多了我們便回程囉。」克里斯把背上的裔晨丟給了前來的男子,按著掛在耳邊的通訊器材說了幾句,沒過多久頭上便冒出一架直升機。
「等等!你們不能這樣便帶我走!」裔晨掙扎著想從陌生男子的背上下來,他一點也不想這樣便離開故鄉,尤其是這幫人完全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樣子!
克里斯已經半步踏進直升機的踏板,回頭淡定地說:「小朋友,你知道自己幾歲嗎?有八歲沒有?你要是再留在這裏久一點,沒有被狂人當下午茶也得被那些土著殺死。」
「要你管!我還要找...!」裔晨掙扎得更厲害了,看著身側一臉茫然的驪歌,他醒覺原來真是遇上人販子!
「將軍,我們再不走要被追蹤到了。」運輸機上的女軍官說道。
「嘖。別在這裏說,先回去。」克里斯打了個「劈下去」的手勢,那個叫「小汀」的仁兄便一個手刀劈中了裔晨的後頸。
裔晨曚曚曨曨中感覺到克里斯眾人緩緩往上升,對上驪歌焦急的眼神,他意識一輕便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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