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稍顯沉重地替皇后祛毒之後,劉易彤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唇角也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極為好看的笑。他把銀針全都整齊歸位收好之後,順手抓起沾了墨水的毛筆,刷刷幾下便在紙上寫了調養身子的藥方,示意婢女需依序煎藥,囑咐皇后一日服藥三次方可將沈總調理好。
“哀家謝過劉公子的救命之恩。”皇后倒也不失儀態,溫婉地道謝,雖然聲音有些虛弱卻還是顯得她尚且還有一些力氣。
劉易彤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麼,先行告退。他現在急著回客棧找他的神算子,還得想想辦法讓樓凡不要再生他的氣。無奈他才剛從皇后的寢室走出來沒多久,將他帶來的華服男子——高衢忽然請他留步。
腳步微一停頓,劉易彤不解地看向叫住自己的高衢,不太明白他留住自己所為何事。
原本高衢是不需要把劉易彤給留下,但有些事情他必須私下跟他說,而且這事情牽涉到江湖與國家之間,作為半江湖人士的劉易彤自然是適合曉得此事。
宋國皇帝已下了暗令給他,讓他想想法子將此事告知劉易彤,希望劉易彤能夠找著樓凡出面解決事件。
高衢拉著劉易彤,一邊環顧四周確保沒有他人在,轉眼間便把人帶入一間房裡。最令人驚訝的是,那中年男子——周意通竟然也在,不同的是,周意通已換回官服。
“怎麼?談事也要帶上一個武官,是怕我會對你不利麼,高大人?”劉易彤有些不悅,畢竟周意通是個武官,而文官與他談話之時有個武官在旁,想讓人不懷疑“談不妥就要動手”這道理都難。
“請您別誤會!此事周大人也略知一二,而有些事讓周大人解釋會比起我這個只懂文不懂武的人會較好一些。”高衢趕緊澄清自己和周意通的清白,不讓劉易彤誤會。
再說了,他們倆打不過他,更別說高衢這個沒有任何武力的純文官。
劉易彤撇撇嘴,只好把哄樓凡這事暫且擱在一邊,坐下輕輕頷首示意他們快些把事情說完好讓他可以回去。
本就不打算浪費時間,周意通便說出近日皇宮出現的一些怪事。有幾個太監、婢女,甚至包括衛兵、嬪妃都聽見奇怪的鳴叫之聲,尤其那聲音聽者格外淒慘,令人毛骨悚然。鳴叫之聲並非成夜作響,基本上是每隔三日便會在夜半三更響起,直到四更便會停止。
如此下來,這事已發生數十日,至今仍未找出鳴叫之聲的來源。
但某一夜,一新來的衛兵並不曉得這鳴叫之聲,在接近夜半三更之時外出想在御花園散個步、吹吹風。夜半三更的敲鑼聲響起的瞬間,詭異的鳴叫之聲果然再度響起。那衛兵驚得連喊叫都喊不出聲,整個人是落荒而逃,並朝著自己的寢室奔去。
當他經過假山,他無意中瞥見了一道紅影飛快地沒入假山之後。新衛兵雖然被那鳴叫之聲嚇得半死,但他瞥見的東西卻讓他下意識警惕,深怕是刺客什麼的,於是大著膽子躲起來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夜闖皇宮。
不一會兒,伴隨著尚未結束的鳴叫之聲,假山後邊,那道紅色身影拖著個正張著嘴的男人走出來。那新來的衛兵先是一怔,旋即便注意到那鳴叫之聲正是出自那被拖著的男人口中。
那不是鳴叫,而是慘叫,只是氣候被弄傷,導致聲音變成如此。
躲在暗處靜觀了一會兒,那衛兵發現身著紅色衣裳的男子忽然掌摑那傷得有些重、狼狽不堪的男子。緊接著,紅衣男子露出瘋狂的笑,反將那男子壓在假山讓其背對著自己。蒼白的手解下了腰帶,半褪著褲子,紅衣男子冷哼一聲,將身下的硬物毫不留情地深入那毫無抵抗之力的男子體內,讓男子嘗受到所謂的屈辱。
新來的衛兵當下是被驚嚇到不知所措,一直到了四更,鳴叫之聲消失,被強上的男子也昏厥過去,紅衣男子的瘋狂也慢慢斂去。最後紅衣男子挾著男子,足尖一點,身子輕盈地遠去。
聽到這裡,劉易彤整個人有些懵。
這、這什麼鬼?是在說著一齣春宮戲劇?
“不是我說啊,高大人、周大人,你們不覺得你們這是在說著一齣戲麼?而且還是男與男之間的春宮啊……”說著說著,不知為何,劉易彤總覺得自己應該曉得那紅衣男子為何人。
“抱歉,但事實便是如此。”高衢也知道他們這述說實在有些不妥,可仔細地不說出來,只怕別人會不理解。
“唉唉,我又不是神算子,告訴我這些也沒用啊……不過,那紅衣男子,我總覺得我好像識得,只是一時之間有點想不起那是誰……”劉易彤微微蹙眉,很努力地在思考那紅衣男子的身份。
忽然,他的腦海閃過了一張臉,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曉得紅衣男子的身份了。其實他剛剛有些忘了自己替皇后所解的那個毒出自於何人,而他只需要依照這下毒的人的線索便能猜測出紅衣男子的身份。
普天之下,懂得使用如此狠毒的“青噬毒”的人五個指頭便能數清。
無需把自個兒算上去,使用刪減法把不可疑的人給去掉之後,剩下的只有一個人會使用這種毒。
下毒之人,便是那變態的紅衣男子。
紅衣男子,便是東瞑教教主東復雪。
悠悠地說出自己的猜測,劉易彤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用玩笑的口氣說出這名字。對於東復雪,他感到的是厭惡,因為……東復雪很顯然對樓凡有意思。
“若真是如此……為何他要夜半三更闖入宮中,並且還在這御花園裡對那身份不明的男子做出這等苟且之事?”高衢無法理解這一點。
莫說高衢,就算是周意通以及替他們揣測出對方身份的劉易彤也想不透此事。
總覺得,這整件事仿佛是個陷阱。
劉易彤作為神醫,當然能夠解“青噬毒”。而近來大家都傳神醫與神算子樓凡作伴……
思及此,劉易彤有點抓到了什麼。
“劉公子?”
“等等,先別吵我……”
劉易彤很努力地在思索自己剛剛差點捕捉到的一絲線索。他應該能夠猜出東復雪的計劃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這必須將東復雪下毒、夜班三更強人的一連串事件當中找出答案。
忽然,劉易彤臉色驟變。
他知道了,他知道東復雪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就在此時,有隻鴿子忽然飛到窗外,周意通連忙起身把鴿子抓進來,解下那捆在腳上的紙條,粗略一看。
“劉公子,我手下的人告知我那與你結伴的公子不知所蹤。”
聞言,劉易彤忽感五雷轟頂。
他的樓凡……他的神算子……不見了……這就意味著,東復雪得逞了!
但是……為什麼?明明神機妙算,總是未卜先知的樓凡為何會……
劉易彤想不透,可他知道,他必須馬上把人給找出來,否則他真的會就此失去他認定的唯一摯愛。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充滿著:樓凡,你在哪裡?
神色還算自若的樓凡一言不發地被東復雪輕輕扣著命脈從皇宮離開,轉眼間便被帶到這東瞑教的分壇。東復雪並沒有對他施加任何暴力更沒有威脅或是什麼的,甚至不把那斗笠取下。
明明東復雪是那麼的強烈想要一睹樓凡的真面目,可如今他卻以禮相待,待他如上賓,不敢褻瀆他。
“那麼,能否讓我見見你斗笠下的真面容呢?”東復雪客客氣氣地問道,絲毫強求的意思都沒有。
樓凡不是白癡,他能夠感受得到東復雪強壓著想要對自己動手的意念,也曉得他很尊重他,要不然早在宮裡被逮到的那會兒,東復雪必定直接摘下他的斗笠並對他來硬的。
這劫難……終究還是來臨了。
師父百曉生曾替他批過命,算出他命中有三道情劫。不過,三道情劫當中,唯有一道是能夠與他共度一生的情劫。當然,東復雪並非那個能夠與他共度一生的情劫,因為那是屬於某某人的。
略微猶豫片刻,樓凡終究抬起了手,緩緩地把斗笠摘下,露出他那被自己掩藏已久的真實面目。
東復雪一見著這絕麗姿容,整個人充滿著驚愕,眼底更是帶著驚艷。雖在腦內補過許多畫面,也曾想過樓凡長得很漂亮,但如今他這一看……樓凡還是出乎預料,比起他的想象還要的美麗。
說是傾國傾城……那倒也不為過,說不定還能直接摧毀一個國度。
“你可滿意了?”樓凡輕輕啟唇,發出詢問,讓東復雪能夠稍微冷靜下來。
即使如此,那充滿著邪淫的意念還是足以影響樓凡,讓他除了緊抿著唇之外,什麼都做不了。雖然能夠打上一架,但很不巧的樓凡最近身體不太好,無法動用武力。要不然,他豈會乖乖被東復雪帶著來到這地方。
“滿意,非常滿意。神算子樓凡如此貌美動人,更是傾國傾城,實在令人……欲罷不能。你應該曉得,我多麼的想要……你,對吧?”東復雪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眼睛甚至佈滿了血絲。
然、樓凡絲毫恐懼都沒有,眼神平靜得猶如他的氣質般,整個人是如此的淡然。
東復雪還想說什麼,但他不小心瞥見樓凡脖子處有塊可疑痕跡,先是皺眉,旋即憤怒起來,忽然抓住樓凡的手,硬是將人壓在桌上。
一開始樓凡有些驚訝,想要反抗,但他最終都沒有這麼做,反而任由東復雪如此對待自己。
似乎是算準東復雪絕對不會越界,樓凡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淡定地面對東復雪,看著他很努力地平息滿滿的怒意與妒火。
樓凡知道,東復雪這突然的失控絕對是跟某個混蛋在他身上所留下的某某痕跡有關。
“誰?是劉易彤對不對?你已經……跟他……了?”東復雪很努力地維持他的風度,問出他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回應他的,卻只有沉默。
沉默,則是最好的回答。
“痛。放開。”這會兒樓凡稍稍顰蹙起那秀氣的眉頭,直接用反應和聲音來表達自己的不悅。他是真的很痛,手腕應該是被抓得都出現淤青了。
聞言,東復雪眼神忽然恢復清明,一聲也不吭地從樓凡身上離開。得到解脫的樓凡輕輕撫摸自己的手腕,微微垂簾,也不曉得此刻他又在思索著什麼。
“短期之內,請你留在這裡。放心,我絕不會再對你那般。”東復雪難得的如此君子。
豈知……
“把龔意哲交給我。”此言一出,東復雪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旋即他露出苦澀的笑,有些落荒而逃地離開了這房間。轉眼間,房內還真的只剩下樓凡一人,而他一點也沒有想過要直接用輕功逃出去。可惜,他現在的情況無法來個未卜先知,只能靠腦袋來解決問題。
不一會兒,有個教徒真的帶了個似乎沐浴過,同時還好好地整理了儀容的龔意哲來到了他這兒,最後便退出去。
龔意哲由始至終都垂頭,完全不敢抬頭,更不想對上樓凡那乾淨的眼神。
“讓你見笑了……樓公子。”
雖然是很輕的一句話,但龔意哲的聲音顫抖不已。原本沒有期望會得到回應的龔意哲忽然給自己增添了莫名其妙的失落,樓凡這才明白了他的害怕。
最後二人都不說話,就靜靜地坐在那兒,直到夜幕悄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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