塟肂氣色還算不錯,就臉色可能有些蒼白。但相比之下,霽㱳的傷勢較為嚴重,哪怕是有醫仙林才客的救治也無法把他給救醒,只能穩定他的情況讓他的傷不再惡化下去。
大家都圍在桌前,看著坐在床上,一臉溫情地輕撫著霽㱳臉孔的塟肂,等待著他主動開口。
“唉……我只能說我們失策了。天道制約對我是無效,但總有例外的時候。仐璵那廝不知道是怎麼找到天道的漏洞,打算利用漏洞傷了我好讓我無法跟你們匯合。”塟肂緩緩地說出失約的實情,然而其中一隻手已緊握成拳,一絲怒意席捲了整個客房。
要不是有林才客在場,估計他們都會被這怒意波及而受傷,畢竟塟肂可是金仙,其威怒不容小覷。
“但恐怕他沒想到霽㱳會為了救你而替你擋下了天道的漏洞,結果傷成這般。”劉易彤直接說出了這下半部分的話語。
冷聲一笑,塟肂隔空粉碎了桌上的茶壺與杯子。
他的怒意,似乎不太對勁。
林才客見此,不由微微蹙眉。
“塟肂,那個仐璵是不是跟你,跟霽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知道他除了對樓凡執著之外,似乎也對霽㱳格外執著……難不成,他也是那個‘仐璵’,而非純粹的恰好同名麼?”此言一出,卻讓樓凡等人很是困惑。
為何林才客突然間說這種話?而且……鄭鈺的前世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曾經塵離宗有兩個仐璵嗎?
沉默片刻,塟肂像是精神疲憊般地抬手捂住雙眼,內心深處卻是滿滿的悔恨。
如今鄭鈺的所作所為,與那個時候……毫無區別,只是唯一不同的,鄭鈺這次是對兩個人執著,而非一個人。
“前世的前世。”樓凡的一席話,瞬間讓塟肂顫抖了。
“呵……如果我那個時候不心軟,或許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了吧?要是那會兒我讓他挫骨揚灰,魂飛魄散,那麼……師弟就不會真的入魔成為一代魔尊被門人所唾棄為叛徒。甚至,不會讓他轉世後因為情係於你,導致現在的這些事發生。”
此時此刻,又有誰能說半句話?塟肂因憤怒而自我剖白,道出了不為人知的秘密。樓凡的表情很無謂,畢竟他與常人不同,早已曉得鄭鈺身上有著與塵離宗錯綜複雜的關係,而且這關係牽連甚大。
真要說誰對誰錯,那根本是無稽之談,因為並沒有誰是誰非,有的只有一念之間的善意與惡意。
“師兄……不怪你……要怪便怪我……”這會兒霽㱳醒了。他恰好聽見了塟肂的自責,故此強迫自己醒來,想要阻止塟肂自我傷害。
一見霽㱳醒了,塟肂也不理會仍在場的眾人,直接把人給摟進懷裡。不好打擾他們倆,於是樓凡等人很有共識地退出客房,把空間留給他們。
房外,心情較為複雜的有二個,另外兩個則保持緘默,唯有樓凡已思緒飄遠。
“過去只能是過去,唯有專注現在,方能了卻一切。”樓凡知道他們都在為塟肂所言而無法接受事實,所以他只好說出這番話,點醒他們,要他們別執著於過去。
林才客勾著一抹苦澀的笑,擺擺手,就此離去。
見某醫仙散了,樓凡也讓東復雪和龔意哲去休憩,自己則主動拉著劉易彤離開客棧到外邊稍微逛一逛,當作散散心。
結果遇上了不知為何一直都沒回來的宋稹睦。
“你們怎麼在這兒?”宋稹睦分明記得他們倆基本上都是躲在客棧裡要不就是去桃花林談情說愛,甚至不會那麼大搖大擺地以真面目走在街上,怎麼忽然間就……光明正大了?
由於方才他人不在,所以他自然不曉得某些大事。
劉易彤看著宋稹睦,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啟齒。他甚至無法說出塟肂和霽㱳被鄭鈺重創,然後鄭鈺曾經是塟肂的師弟,只是後來他在入魔之際被塟肂所殺,再輪迴轉世成了瀶樊的五師弟。
這種事……說出來估計都不會有人相信。
但劉易彤還是照實交代,將方才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聽得宋稹睦都一臉愕然。
之後宋稹睦與他們分道揚鑣,先回到客棧幫忙照料塟肂和霽㱳。
若是沒猜錯,鄭鈺恐怕已找到他們了。
看著宋稹睦直接用輕功回客棧,劉易彤和樓凡皆啞口無言。可轉念一想,又不能不說他這輕功是必須用到,必須立即趕回客棧,以防不測。雖然僅憑現在空有真仙之力卻只有凡人之軀的宋稹睦其實幫不上什麼,但幫忙掩蓋塟肂和霽㱳的痕跡總辦得到。
忽然間,又莫名只剩下他們倆了。
在宋稹睦離開之後,這個街道瞬間變得格外安靜,靜得詭異。
劉易彤和樓凡面面相覷,那深情對望令人可以看得出他們倆之間對於彼此的愛意有多深。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把劍自虛空之中浮現,兩道劍影朝著同一個方向劈去。
躲在暗處的某人迫不得已,只好現身擋下劍影,站在他們眼前。
與一年前完全不一樣,像是換了個面貌的鄭鈺頭髮梳理得格外整齊,身上的衣物則以黑與紫這兩種顏色為主,髮冠卻是鮮艷的紅色,鑲嵌在髮冠上的紫色寶石則泛著詭異的紫芒。蒼白的臉孔,眼角抹上紫色眼影,唇似血的他,已不能用人類來稱呼他。
紫色的眸子,正緊盯著他們倆,尤其他的視線更是帶著滿滿的情慾,如此的赤果果,令人感到惡心。
“難怪塟肂會敗得如此淒慘,看來……你連凡人之軀都捨去,只為了那一己之私。”劉易彤哪怕是在這種時刻也不忘貧嘴,壓根兒不怕鄭鈺隨時發狂殺了自己。
不,現在的鄭鈺,應該稱之為仐璵魔尊才對,因為他已經不是鄭鈺,哪怕記憶尚在,可他捨棄凡人之軀後,便是魔尊,真正的魔尊。
冷笑著,仐璵直接無視劉易彤的存在,雙眼緊盯著一臉淡然的樓凡。
正因為是修魔者,哪怕成了魔尊,心魔依在。
塟肂不知,他們更不知,其實仐璵有著兩個極大的弱點。其中一個弱點,他不久前就遭遇了,所以現在的他帶著傷,只是某神醫和某神算子沒能瞧出來。不,或許某神算子看出來了,但礙於對方就在眼前,他沒法告訴身旁的人這件事。
“大師兄……瀶樊……從了我,我便放過他們,甚至放過你身邊這個人。”仐璵打從一開始就只想要得到樓凡,所以他不打算動粗,除非樓凡不願意他才會動粗。
當然,到最後他們依然會打起來,這話不過是體面話罷了。
“你,傷了霽㱳。”
樓凡忽然冒出這一句話,而出乎預料的仐璵瞳孔收縮,似乎對這話語起了反應。
只見仐璵面露痛苦之色,單手捂著雙眼,渾身發抖。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會……我怎麼就傷了二師兄……?我不想傷害他……我真的不想傷害二師兄!啊……我無辜的二師兄……我善良純真的二師兄……我恨……我恨……!”精神錯亂,語無倫次的仐璵此刻露出了極大的破綻。
趁著這個破綻百出,樓凡給了劉易彤一個眼神,然後劉易彤甩出十枚銀針,而樓凡則摔破塟肂贈予他的月牙玉墜。
金芒閃耀,遠在仙界,受到制約影響的䎙靁和明箬總算擺脫了制約,及時趕到。他們一出場便是天搖地動,好幾束天雷更是隨著䎙靁的降臨,盡數襲向情緒不穩的仐璵身上。豈知,仐璵竟然還有餘力分解了他的天雷,反過來自己招雷襲擊他們。
眼看雷電就快擊中他們的的當兒,明箬也不示弱,立刻張開結界保護他們,同時也一次性召出五把劍,形成一種傘型防護,好讓他們能夠稍微喘口氣。
“要命……仐璵怎麼變得那麼強?該死的我不擅攻擊啊!䎙靁䎙靁,你的符陣準備得快不快?”明箬是硬撐的,因為他在抵擋這雷擊的時候深感吃力。
最該死的是仐璵還是處於情緒不穩的狀況啊!
“來不及,他的攻擊速度太快。”䎙靁直接搖頭,畢竟他們來得太匆忙,沒時間佈置。
沒辦法,這對仙侶一個是善於防守的劍修,一個是徹底的符修,實在沒辦法為他們增加攻擊力。
就在此時,金色的劍光一閃,巨大的劍影瞬間劈散了雷擊。
這會兒,仐璵也正常了,但雙眼帶著滿滿的怒意。
現在,仐璵是孤身一人,而他們人數居多,無奈卻打不過他這個實力變態的強的魔尊。
奇怪的是,他沒有繼續發動攻擊,兩眼時不時來回掃視某二人。
樓凡。霽㱳。
他的視線,仿佛永遠只會停留在他們倆身上。
“睦,勞煩你幫忙照顧霽㱳。”塟肂聲音稍顯低沉地對宋稹睦說道,人卻不斷往前移動,而他身後金光燦燦的劍則擺動不定,像是隨時都會自動飛出去。
“我可以幫……唔……”霽㱳原本是想幫助塟肂,但話還沒說完便扯到傷口,讓他痛得忍不住痛吟一聲,驚得宋稹睦趕緊扶著差點倒下去的他。
就目前來說,這當中霽㱳傷得最重,畢竟他受到的傷可是來自天道的攻擊,而非魔尊的攻擊。若是魔尊的攻擊,那倒還好,但天道就另當別論了。
劉易彤見霽㱳如此難受,立刻到他的身邊,為他檢查傷勢,結果一掀開上衣,不難發現他的胸口之處的可怕傷痕正在淌血,原本就蒼白的臉孔越發蒼白。
站在遠處的仐璵視力可不弱,他有看見霽㱳的傷,也看到那淌血的傷痕。
“二師兄……二師兄……二師兄二師兄二師兄二師兄二師兄二師兄……”仐璵瘋狂似的不斷呼喚著“二師兄”,但他的“二師兄”處於半昏迷的狀態。
“你沒資格那麼稱呼霽㱳。”
隨著此言落下的,是金色的劍影。
仐璵也因此被激怒,怒吼一聲,直接與金色劍影對抗。赤膊上陣的他不畏懼金色劍影,他憑著蠻力,粉碎劍影,順勢打出一道掌風,暫且逼退塟肂。
豈知,塟肂被逼退沒多久,冰藍色的劍忽然冒出,仐璵大驚之下,還來不及防禦便被劍刺穿了肩膀。
下一刻,眾人驚愕不已地看著那執劍,輕易地就趁著空隙傷及同樣愣住的仐璵的那個人。
如此的淡然,如此的絕麗,哪怕是執劍傷人,那氣質依然如此迷人。
樓凡一劍刺傷仐璵,鮮紅的血正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眾人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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