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一天,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個新年,那時在外婆的舊屋子裡面,每一位親戚都來了,好不熱鬧。
外婆有兩個孫子、七個外孫,當然也有幾個表姪孫,我是年紀最小的那個。豪哥是我的堂哥,也是我的表哥,說起來也複雜,簡單來說他是老爸那邊的親戚也行,老媽那邊的也行。
第一次見豪哥的時候,是剛到外婆樓下的停車場的時候,一堆親戚站在這裡,老爸老媽在教我那個親戚叫什麼、那個親戚叫什麼,不過我一個也記不住,我唯一記住的只有哥哥姐姐們。
其中一個就是豪哥,憑我當時的記憶,他的在我眼前很高大,黑髮被不知道哪裡來的風吹起,不同於其他哥哥姐姐全身包的嚴嚴實實,只是穿著已經黑色連帽風衣,帥帥酷酷的樣子;那天我看到表舅——豪哥的父親,也是我的姑丈,不斷勸著他多穿件衣服。那時我看嘴巴也沒有說話,但嘴也一直在動,現在想來應該是冷的發抖吧!
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剛好也看到了我,雙方就這樣互相注視著,他先別過頭過去,我則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到這裡,我的記憶開始有些模糊了,但讓當時四歲的我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的是他當時的表情。
他那時的表情很奇怪,皺起眉頭,嘴巴奇怪的上揚,很僵硬的樣子,我那時就跟著裝他的表情一段時間,後來老媽看到後就罵了我一下,我當時很疑惑,問為什麼她也不回答,也就沒有再裝了。現在我知道,那TM是尷尬的表情。
婆婆的房子在三樓,上樓梯的時候,表哥表姐個個年輕氣盛,像是比誰快那樣跑上樓梯,唯有我和豪哥和我沒有跟著跑上去,我是因為想跟著他,他像個好奇的孩子四處打量,一步一步走上了最高層,當時我也跟著走上去了,那層樓梯間有著幾個關著雞籠的雞崽子,他們看到我們咯咯、咯咯地叫著,很是刺耳。豪哥似乎不喜歡這聲音,急匆匆跑上陽台,而我則饒有興致的看著牠們,關在雞籠綁著腳不斷掙扎,我覺得非常有趣,不過也沒有多停留,邁著我的小短腿跟著豪哥爬上去天台。
天台沒有植物,一片荒涼,由石屎築成的泥土硬硬實實的,灰色的天台上只站著一個12歲的少年和他的候選4歲跟班,還有一堆衣服晾在這裡,我很老實沒有碰,因為老爸曾用「行動」教訓過我不能亂碰陌生人的東西。
豪哥靠著天台的石屎圍欄,看著這裡的一切,那眼神也沒有什麼「看到了驚人美景」的小說常見眼神,就連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俯視下面。
突然他架起雙手,雙腿立正,擺出耶穌雕像姿勢,那頭髮隨風飄揚,那時我對這個pose只有一個評價,帥!於是我裝模作樣地照做了,結果我對這個pose又有一個評價——太TM冷了!
這時姑媽和老爸找上來了,狠狠地訓斥了我們亂跑,就把我們帶回三樓了。
向那一個個到現在都認不得的親戚拜年後,大人們就開始了自己的節目,那時他們人手一根煙,外公外婆和一些老一輩坐在這裡一邊吃著開心果一邊聊著閒話。
老爸他們就開桌玩撲克、麻將等等,我就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仆你個街」、「冚家富貴」、「你老母臭……」。直到我跟著喊了一句,就被拉了過去和年輕一輩玩。
因為有個結了婚生了娃的表姐帶隊,姐姐和表姐們去逛街了,剩下的只有一群男生,那時手機沒普及,我們這些人就拿一些積木玩,什麼多米諾骨牌、堆積木、積木塔啊之類的,我們幾個都玩得不亦樂乎忘了時間,那次過後我就跟在了豪哥身邊,那時我玩的很爛,我就開始憧憬著玩的最好的豪哥。
當時我的老爸是間小醫院院長,老媽是護士,姐姐住宿舍,爺爺做保安,奶奶鄉下種田,根本沒人管我,常把我扔到離我家近的大姑媽哪裡。
於是我就常常和那裡的豪哥玩,玩啥?電腦。在哪裡我認識了電子遊戲,玩的都是4399的死神vs火影、植物大戰僵尸、冰火兩重天等等。我就坐在他隔壁,用那四個箭頭控制,而他用wasd,我們次次都從中午玩到晚飯,我在幼兒園是個愛哭鬼,沒有人理我,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跟我說過話,堪稱行走的固體空氣,豪哥就成為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值得稱呼為「朋友」的人。
夜晚我倆也睡同一張床,我們倆聊天到很晚才睡,當時我很愛看書,我們從哲學聊到歷史、數學(他拿小六的題考我……),我現在所習得的禮儀廉恥都是他教的,他比我的幼兒園老師更值得稱為老師。
直到現在,每一次家族聚會我都跟著他,長年的陪伴,他給我的安全感與親切感甚至勝於父母,他留在室內打遊戲時我跟著一起打,王者榮耀、元氣騎士、QQ飛車全玩遍。他出去逛街時我也跟著,把外婆家周圍都走個遍,我人生第一部在戲院看的電影也是和他一起看的,看戲前後的電影票、食物全是他請的,那時我也長大了有些零錢,正想拿出錢包時,他把錢包塞回我身上,「做大佬既點會要條靚出錢?你大佬我請你!」。
和他的每一段時光是我無論如何都想再次體驗一番,可時光嫉妒心挺重的。
這美好的生活直到我到了香港讀小學,我香港出生的,不來香港讀書會給多幾倍學費,那時我也十分不捨豪哥,也就偶爾放假期時回去找他,他也是我回去內地的一大理由。
現在也沒有多接觸了,我小學的時候一放假就叫嚷著回去,現在各自都忙著各自的了,我忙著那些狗屎學業,而他忙著工作,也就在微信閒聊一下。
以前的祝福語都是快高長大,現在看來和詛咒沒差別了,無憂無慮的玩耍,老爸老媽當時還說要勤奮,我當時傻乎乎信了,唉……勤奮個屁!我當時只恨沒玩夠,當然現在也可以玩,只是少了個人,好像整個遊戲沒有一絲趣味了。4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xokXgR8tM
我還記得他要考駕照時跟我說過:「等我考完駕照,你做我第一個乘客吧!」可惜沒有實現,畢竟隔著這麼遠,於是我倆又做出一個承諾,必須要實現的承諾:等我倆要結婚時,我們各自都要做彼此的伴郎。
如果我沒遇見鄉豪(沒錯這是真名),我都不敢想象我的人生,可能我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八成趣味和幸福,當然也得到了一些東西——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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