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多拖一會等手下過來,罷了,才三隻小貓,老朽就當動動筋骨吧。」老婆婆直長到近兩米半才停住,邪笑著望著幾人。
「四號!」秋刀一邊往後撤,一邊大聲呼喊。
命運之輪和VV舉起各自的法器,指向魔物。
「風雲攪動,塵捲嘯嘯不息。」「白光灼敵,幽火肅清罪惡。」
一個捲起遍地塵埃的龍捲風和一道白光柱同時罩住了妖婆,更遮蔽了幾人的視野。然而這畢竟是妖婆的大本營,她沒被塵捲風妨礙到,往前兩步便踏出了法術範圍,燒灼著皮膚的白光似乎也沒能對她造成多大傷害。妖婆一把伸手就抓住滯後的秋刀,竟是把他緊緊抱住在胸前:「我也正好愁著還未找到今年過冬的食物呢。」
秋刀被整個拔起,雙腳凌空卻踢不到對方。擠壓的力度越來越大,秋刀尚停留在呼吸不了的難題之中,下一瞬,胸口「咔咔」幾聲,難以忍受的劇痛席捲全身。一腔鮮血比痛苦的吶喊更早濺滿了頭盔內部和妖婆的臉。
「秋刀!」命運之輪一發火焰箭打在妖婆的手臂上,卻似乎不痛不癢。與此同時,VV四肢著地,瞬間化成一隻大棕熊,撲向妖婆想分開二人。
妖婆對棕熊VV的攻勢不屑一顧,長長舌頭往上唇一捲,舔去了濺來的鮮血:「還以為聖騎士大人的血會有什麼不同的味道呢。」
「別那樣叫我……」嚴重的內傷幾乎消融了秋刀的意識,但他求生意志堅定,配合隊友的攻勢,曲起雙腿一蹬,總算脫離了這個致命的懷抱:「壓力很大的!」
四號在楓樹上看戲看得很爽。沒什麼比噴灑鮮血更能令人激動了。但是,他很明白如果血一下子流沒了,以後看戲的機會就更少了。
所以還是稍微幫一下吧……這位置雖然未超出輕弩的射程,但亦不易射中,四號正悠閒地在瞄準,卻聽見從後傳來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彷彿有龐然大物正全速往這邊衝來。
尚未來得切回頭查看,整棵樹被狠狠撼動,四號一個腳步不穩,滑下踩住的枝幹,僅憑反應單手握著樹枝,整個人吊在半空中。
再看罪魁禍首,本來不像是特意攻擊自己,但此刻已注意到自己的動靜,就站在樹下望著自己,咧出個無比難看的笑容。
它有著深綠色的肌膚,足足有一人半高,四肢卻比精靈還要纖瘦,占了臉三分之一的大鼻子正對著四號一抽一抽的,像是嗅到了豪華大餐,手掌盡頭那五根尖長得不合比例的利爪蠢蠢欲動。
四號頓覺不妙,一翻身爬回枝幹上,跳向枝葉更濃密的高處,試圖隱住身影。綠色怪物自然不想讓他得逞,用肩膀狠狠撞向樹幹,想要藉此把四號搖下來。
另一邊,棕熊VV揮爪攻向妖婆,但妖婆的皮膚似乎比看上去更堅韌,硬接下一抓後該處連痕都沒留下。VV再接再厲,一口尖齒咬住妖婆肩膀,反倒顯得像撲向主人撒嬌的大型犬。
命運之輪已經退出屋外,一發火焰箭轟向妖婆,但似乎是被後方樹林的麻煩所分心,打失了。
妖婆見幾下攻擊都不痛不癢,笑容更是燦爛,露出一口腐爛的黃牙,高高舉起右手,爪狀指甲直割向咳嗽不止的秋刀。秋刀低頭半蹲,躲開第一爪,順勢抽出長劍,右手抓住里卡索(Ricasso),左手托著劍柄末端,橫著劍柄從下往上地抵住第二下爪擊,護手一壓,劍鋒側側割進了妖婆的肩臂位。
這傷痕淺得比樹枝刮到還不如。妖婆正要嘲諷上兩句,忽見灰沉的劍身如被燃亮一般耀出銀光。
「聖狩!」秋刀一喝,銀光猛地炸裂,如同烈火般燒進割傷之中,顯得一片血肉模糊。妖婆跌後半步,怒目而視:「你這個該死的——」
秋刀沒給她說話的空閒,抽出刀刃一個旋身斬,在妖婆胸前劃出又一道傷口。在劍尖仍抵著對方腰間時,擠出力氣再次叫道:「聖狩!」
同樣的銀光自秋刀握住的地方凝聚,閃電般傳遍劍身,順著劍尖二次割開斬傷。妖婆胸前血流不止,哀嚎一聲,想咬向秋刀時被他輕易躲開。
「你還在外面拖沓什麼!」妖婆捂著傷口,呼喊著她的同伴。
綠色怪物不耐煩地回吼了聲。四號嘗試先解決腳下的威脅,卻因樹幹晃動不息,弩箭只淺淺擦過怪物的肩膀,而且那道擦傷在一個呼吸間已經癒好如初。
情況還能變得更糟嗎?四號心中的疑問馬上有了解答。又一隻和眼前的極度相似的綠色怪物自林中現身,並且似乎對搖樹遊戲亦相當感興趣。
「聖騎士大人!」四號向秋刀那邊大吼:「快用你神聖的長劍想想辦法啊!」
秋刀勉強抽空瞥了那邊一眼,才發現四號那邊亦相當不妙。戰場分太開了……短時間内根本無法支援兩邊。
「VV,可以拜托你——」
「不,交給我吧!」命運之輪自信地挺起胸膛:「這段時間我也是有所長進的。」
「火星匯聚成焰,炎舞席捲成球!」命運之輪握著法杖往地上一戳,法杖頂端一絲微弱的火點射向兩隻綠怪中央的地面,眨眼間激發出龐大的火球,完全吞沒怪物。熾烈的熱浪令置身事外的四號也感受到其威力。
爆炸散去,兩隻綠怪被炸得灰頭土臉,護住身軀的手臂都被燒去表皮,傳來焦臭的糊味。他們放棄了樹上碰不到的食物,怨恨的目光瞄向命運之輪。
VV來回打量兩邊戰場,小黑豆般的憨憨雙眼露出強烈的迷惘。
秋刀見她動作停頓,建議道:「你先去幫那——」
貫穿鎖子甲的利爪中斷了他的話。
「你的神沒教你戰鬥時不要分心嗎?」妖婆沒抽出爪,就此單手提起如離水之魚般掙扎的秋刀,另一手抓住他的腿,整個朝著命運之輪丟去。
面向著綠怪的命運之輪冷不防地被砸中,秋刀的體重加上重甲,讓被壓在底下的他一時間爬不起來。
VV失去猶豫的權利,嘗試咬向妖婆,但咬失後反被一爪刮中。
「讓老朽來教你怎麼咬人吧。」妖婆張開大口,微一彎腰攻向棕熊的喉嚨,兩排黃牙比看上去更有力,狠狠扣進氣管,身軀一發力挺直,便弄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VV旋即被打回原本的形態,頸部兩側也多了一排小血洞。
兩隻綠怪朝著自己大步奔來,命運之輪拼了命推開沒有反應的秋刀,用口哨招下一直在天空盤旋的貓頭鷹,讓它去干擾綠怪的行動。只可惜這團小毛球甚至沒有綠怪頭顱的一半大,頂多只能讓對方煩厭。
四號終於能夠專心,一箭穿透其中一隻綠怪的脖子。換作是類人生物,大概已經斃命,但綠怪的生命力比他想象中更頑強。
綠怪快要衝至眼前,命運之輪亦終於從隊友身下爬出,顧不上剛才被撞得發疼的腰,反手熟練地扯開秋刀的覆面,塞了顆神莓進去。
神莓酸甜的汁液絲毫沒能洗去滿口鹹腥(血),卻算是保住了意識,秋刀搖搖晃晃地爬起,馬上意識到自己手無寸鐵——剛才被摔開時,途中長劍脫手了。綠怪即將攻來,他慌忙伸手往後拽過盾牌佩戴上。
四號裝填好弩箭,腦裡裝的卻是逃跑的念頭。隊友看著還能支持個十多秒,該趁機逃跑嗎?他對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在山林生存也不是難事,只是——他略帶疑慮地盯著綠怪的大鼻子。這種怪物很可能是用氣味來狩獵的,而自己的氣味毋庸置疑已被記住了。
唉。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再度舉起輕弩瞄準和上回同一隻綠怪。這次他把弩箭插進怪物的背上,深綠色的血液橫流。然而他驚異地發現怪物喉嚨的傷口已然止住血,相較之下,手臂的燒傷則痊癒得較慢。
「喂法師!」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四號不情不願地分享情報:「這兩隻好像比較怕火!」
「好!」命運之輪拉遠距離的同時集中著精神:「秋刀,你先——」
秋刀全副心神都在躲避兩隻怪物的夾攻,險之又險地以盾擋下幾次致命的攻擊,但始終傷勢太重,動作一慢了丁點,就被爪擊掀翻在地,完全爬不起來,再度陷入昏迷前他指著抓傷自己的那隻怪物,努力吐出幾個晦澀的音節,指尖隨即射出一道焰箭擊中了對方,在其身上炸出大片火焰。一旁的命運之輪對此毫不陌生,那是刻在魔人血統裡的煉獄語咒法。
VV看著另一邊逐漸落入劣勢,妖婆又向她伸出沾滿鮮血的尖爪,一咬牙,向四號那邊的樹林跑去。
「嘻嘻嘻——背對你的敵人嗎?」妖婆毫不留情地一爪劃去,在對方背後刻下五道駭人的深傷。VV痛哼一聲,並沒停下步伐,跑到和秋刀水平時向其一指:「言如細雨,安魂護體。」
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藍光罩住了秋刀的身軀,傷口流血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來。
「這時候還在想你的隊友啊。」妖婆不緊不慢地追在VV之後,享受著對方落荒而逃的景色,不時伸爪刺向對方,大多被VV靈活地避開,只有一擊成功加劇了她的傷勢,可饒是身負重傷,VV依舊沒停下。
命運之輪沒看漏VV給秋刀的治癒法術,雖然看似不太強力,但他知道秋刀也不太怕火,所以,應該、或許、大概,沒問題的。
「聖騎士大人!堅持住!」命運之輪舉起法杖。
「什麼——」才剛得VV救醒的秋刀心覺不妙。
「火星匯聚成焰——」
「等等——」秋刀的聲音虛弱而無力。
「——炎舞席捲成球!」
「不要啊啊啊!」火焰爆炸聲蓋過了秋刀的求饒。其中一隻綠怪似乎認得咒詞,先一步跳開,另一隻和秋刀則沒那麽敏捷。只是烈焰散去後,兩隻綠怪雖然望著傷勢頗重,但動作依然流暢——貌似還更加憤怒了。
妖婆仍在享受著追獵的游戲,對方卻忽然站定。
「不逃了嗎?」妖婆饒有興味地掃視著她:「求饒的話,我讓你活著如何?」
「我、我只是要讓你靠近我們的射手!」VV說罷,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無比窘迫——竟然要變成那種醜陋的東西!
可是,如果不行動,絕對會死在這裡。
「四、四號!」VV盡力引起隊友的注意力,繼而閉上眼集中,半個呼吸,便化身成記憶中的大型動物。
從來都只活在山上的妖婆愣了愣。這隻有八隻觸足,看上去黏稠不定形的龐然之物是什麼?
就在她呆住的刹那,其中一條粗壯的觸手「啪」地鞭在她身上,更就勢捲著對方,將其緊緊縛著。
四方八面襲來的巨壓擠得妖婆胸前被砍的位置爆出大片鮮血。妖婆幾近窒息,身體也漸漸失去氣力,對死亡的恐懼此刻終於如洪水般淹沒了她。
「等等——我投降!」妖婆奮力逐字逐字吐出,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我再也不會害人了。」
瞄准了妖婆頭顱的四號稍微鬆開壓在輕弩扳機上的手指。
「我會搬離這裡!再也不會打攪!」妖婆見樹林沒有動靜,不禁暗喜,也說得更賣力:「也不會去騷擾小孩的了!」
大章魚VV一點沒放鬆過束縛的力度,卻擔心起遲遲不行動的四號——難道他是會心軟的類型?
「我發誓我真的再也不會害人!」
啊,重複了。四號扣下扳機,弩箭毫無懸念地斷去妖婆的話語和生命。那個躺得正爽的聖騎士大人說不定還會動搖一下,可他?他只是喜歡聽人求饒而已。
這邊戰況良好,命運之輪那邊卻恍如地獄。兩隻綠怪先後跨過了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秋刀,餓狼撲兔般跑向命運之輪。
命運之輪有個絕佳的策略,非常適合眼下這種情勢,策略的名稱叫做——轉身就跑。綠怪雖然體格高大,但纖細雙腿的行進速度似乎並沒快死命狂奔的巫師多少。
大章魚VV拼命搖動著觸手,示意命運之輪別往自己這邊逃;然而命運之輪一看她精神奕奕的觸手,就知道VV是在表達她已經做好進攻的準備。
秋刀已經看不到也聽不到任何事,但隱隱約約地,總覺得煩囂遠離了自己——好想睡覺,只要一直睡下去,就不用還那三個金幣了……
或許因為綠怪正在跑動,四號射失了一箭。兩隻怪物身上的累累燒痕,又開始漸漸和好了。不僅如此,他們乘著跑勢,向著大章魚VV和命運之輪發起一輪猛烈的攻擊。
尖爪幾乎要刺到眼球之前,命運之輪一舉法杖,大喊「魔盾」來喚出能量護住自己,算是堪堪擋住恐怖的攻擊。旁邊的大章魚VV沒有這種花俏的法術,樸實無華地被強行變回VV。
命運之輪未曾放下法杖,用前端畫了個小圈,對準兩隻怪物身後的空地:「驚雷霹靂,徹天動地裂敵!」
平地一聲轟雷,音波震得兩隻綠怪一個踉蹌,遍身傷口似乎被稍微刺激到,攻勢也緩了緩。VV乘著空檔,彎下腰溜開,對著躺平的秋刀再一發治愈法術。
秋刀咳出半口污血,一手撐地勉力起身,跑去撿回長劍。
好不容易跑到隊友身邊,隊友又立刻丟下自己對著兩隻怪物。命運之輪一陣汗顏,在綠怪重整旗鼓之前,以法杖指著腳下:「銀霧藏身,漂泊目及之處。」
閃爍著銀色的煙霧包圍起命運之輪,霧氣消散時人也消失在原處。綠怪茫然地扭頭四望。其中一隻卻在找到目標前,率先被暗箭命中,頃刻倒下,再無聲息。另一隻終於找到傳送到身後的命運之輪,對其怒吼一聲,迎接它是一發無情的火焰箭。
秋刀視野朦朧,只能模糊地看到仍舊站著的綠怪,無暇關顧其他人的情況,連盾牌亦無力舉起。僅餘的意志驅使著他去迎擊怪物,連VV制止的呼喚也沒有聽見,跌跌撞撞地步近怪物,使盡最後一點力氣,舉劍刺向怪物。
這失重心的背水一擊在VV眼中和送羊入虎口無異,她焦急地追上去,召出一條魔法荊棘鞭抽打向怪物,立刻令綠怪多了幾道刺傷。VV站在秋刀旁邊,配合他的攻勢,用力將荊棘鞭綁住怪物的頸項向前拉。
綠怪向前一仆,跪倒在地。秋刀打橫劍刃,全力的水平旋斬利落地割下了怪物的頭顱,收不住的衝力也讓他跌倒在地。
山林終於重歸寂靜。
秋刀翻過身,仰天躺在泥土上,花了些時間消化戰鬥已結束一事。
「我馬上幫你治療。」VV跑來想為他施展法術。
「不、不用。」秋刀拒絕道,解掉阻礙呼吸的頭盔,隨手丟到一邊:「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他調動神力賜予的治療能量,灌進仍在出血的嚴重傷口,起碼讓呼吸不那麼吃力。
其他人狀況也不怎麼好。唯獨毫髮無傷的四號活奔亂跳地過來:「喂法師,我要浮碟。」
命運之輪大大翻了個白眼:「沒看到我們都只剩下半條命了嗎?」
四號冰冷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掃過完好無缺的命運之輪,就像在檢查貨物一般。
「我後腰被秋刀撞傷了。」命運之輪駁道。
「抱歉。」秋刀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旁傳來。
命運之輪有點内疚。
「算了。」四號溜開一旁,大概又是去找下一棵好躺的樹。
如此幾人休息了一會,總算處理完傷口,也恢復了些許精神,便打算過去怪物的小屋察看一下。
屋内的櫃子凌亂地堆著日用品,種類五花八門,看上去使用痕跡亦不多,很可能只是妖婆用來矇騙路過旅人的道具。秋刀周圍搜索一番,也沒看見那枚鐵戒指,很可能是隨著妖婆死亡而消散了。
「大家,這裡有不對勁。」VV指著角落的地板。
秋刀過去蹲下一看,果然看到兩塊木地板之間有著有道直縫——是活板門。他讓隊友退後一點,便用力提起門。
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熏得幾人連連作嘔。底下一片漆黑,沒有動靜。
秋刀肉眼能看見底下似乎只有些雜物,神力感知亦沒有反應,於是等氣味散去一點之後,用麻繩滑降下去。
秋刀點亮火把照看四周,也稍微側頭讓貓頭鷹落在他肩膀上。命運之輪正透過貓頭鷹的視角觀察這地下室。
「沒什麼特別。」秋刀向仍在上方的VV報告著。
火光隨著前進的步伐衝開更多黑暗,但秋刀在那之前已看見地下室盡頭的東西——是一堆又一堆的白骨。
白骨總體數量不太多,卻也絕不算少。秋刀靠近仔細觀察,發現每座白骨堆都是由兩三個類人生物的骨頭所堆砌而成,而且堆砌方式有著紋理,並非胡亂丟棄:碎骨堆在最低,稍長的骨井字形疊在其上,大腿骨離地六十度左右斜斜插在骨堆上交叉支撐,頂上則串著頭骨——
就像一種帶著病態美感的篝火形狀圖騰。
骨頭上有啃咬的痕跡,生前應是被怪物當作了食糧。從丟在白骨堆前的裝備來看,這些受害者大概都是旅行人、冒險者。
秋刀忍著反胃,逐堆裝備翻找一下,希望找到些能辨別死者身份的物件,他日有機會能通知其親友死者的下落,大概也能讓那些人免於一直追尋下去。
「有好玩的嗎?」問話冷不防地從背後響起,嚇到秋刀差點連火把也握不住,肩上的貓頭鷹也驚得縮成一條幼樹枝。
是四號。
「嚇死我了。」
「你明明還在呼吸。」四號撇撇嘴:「聖騎士大人可以說謊的嗎?」
「只是個修辭好不好!」秋刀沒好氣道,把自己正在做的事和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那我也來幫忙一下吧。」
秋刀點點頭,對對方的主動感到一絲意外。沒想到四號還是會有展露惻隱之心的時刻。
然而四號的惻隱之心比秋刀預想的還要高,他決心繼承死者的遺志(志:讀作產),代替他們好好感受生活的美好。
搜刮完一筆後,四號見秋刀站著不動,好奇他在幹什麼,便又放輕腳步潛過去想再嚇他一次。
結果還有兩步之遙時,貓頭鷹的頭一百八十度扭轉盯著他,響亮的一聲「咕」也打斷了秋刀的沉思。
「如何?有什麼發現嗎?」秋刀垂下手上的東西。
「沒有。」四號探頭一看,便見他拿著個有著獅子浮雕的鐵盾:「哦,聖騎士大人想要希爾飛花城的盾牌?」
「別那樣叫我,壓力很大。」秋刀把盾牌放回原位:「是啊,想要,不過要尊重死者,也不能拿走這個吧。只是沒想到連飛花城的人也會死在這裡。」
「他又用不上。」四號慫恿著:「而且原主死了,這不就是無主之物嗎?」
秋刀有點動搖,視線再度瞟向地面的盾牌。
「放在這裡埋沒了更可惜吧。」
秋刀很動搖。
「再說,盾牌的主人也會想這面盾繼續發揮作用吧?」
秋刀非常動搖:「可是,這終究是死者的東西——」
「畢竟你也幫他們報仇雪恨,從此也不會再有更多受害者,拿點報酬也很合理吧?」四號全力煽惑著:「頂多以後如果遇上死者的家屬想要討回盾牌,你就還給別人啊。」
秋刀思前想後,從背囊翻出了張老舊的羊皮紙,仔細讀了遍,嘟嚷道:「我的確沒有許過不拿遺物一類的誓言。」
「可你許過關於保護弱者的承諾吧?如果不用稱手的工具,又怎會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別人呢?」
秋刀覺得這實在太有道理,最後還是拿起了盾牌,和四號一併離開地下室。
「命運之輪,能拜托你用法術把這裡燒盡嗎?」秋刀懇切道:「我想把地下室破壞掉。」
命運之輪撓撓頭,道:「我現在已經沒有環位施放火球術了。」
「那……」秋刀思量片刻,道:「先去採摘楓樹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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