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身者：忘記自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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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忘記生存的世界／香城篇拾荒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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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第一篇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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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杯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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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聲明：本作人物對話內容是從人物各自的思想／角度設計，不代表作者本人立場。本作目的是激發批評性思考，不是要讀者盲目採納本作個別人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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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一個名為「香城」的地方。它原本是屬於一個名為「夏國」的國家的沿海落後地區。在一次國際戰爭中，「夏國」戰敗，香城被一個名為「鷹國」的敵國佔領、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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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香城被雙方所嫌棄，被形容為「細小、毫無生氣、不衛生、無價值」的窮鄉僻壤，但鷹國很快便發現沿海的香城在國際貿易上擁有極佳的地理位置；加上當時鷹國整體比夏國先進不少，同時香城在鷹治期間採取了當時相較成熟的鷹式政制體系，在或多或少沾了鷹國風光的情況下，先於夏國大部分地方和國際接軌，發展成最蓬勃的國際大都會之一，獲得各種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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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夏國經過各種政治風波後，最終由一個政黨掌權執政，各種內亂逐漸平息，政局開始穩定下來，人民亦團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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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着人口優勢及高效率的「單黨制」管治模式，夏國採取國家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由強勢的政權以鐵腕手段主導整個國家的社會及經濟規劃，以奇蹟般的速度發展、富強起來，國力開始追上昔日打敗了自己的敵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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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後若干年後，「掘起了」的夏國開始想討回在以往戰爭中失去了的國土。終於，經過兩國的磋商、談判，香城才再次歸夏國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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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言下之意是：以前的世界存在着複數的『國家』，而且【拾荒區】的前身是一個名為『香城』的繁華大城市？」鑑定師一零八號歸納了一次天齊目前所說的有關二十世紀前後香城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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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我們現在身處的『國家』就是當時的『夏國』；『香城』則是最繁榮的城市之一。」天齊點了點頭，提起「香城」時不禁露出自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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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鑑定師一零八號缺乏很多基礎歷史知識，但天齊省略了不少要素的「懶人包」式解說使天資聰敏的鑑定師一零八號仍能大致了解天齊時代的世界局勢；天齊暗中吃驚對方居然如此輕易相信他是「古代人」，沒有提出甚麼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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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和這麼輕易相信這種「天方夜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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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敵國......」鑑定師一零八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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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連『戰爭』是甚麼也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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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只是你所說的歷史令我想起《救國記》裡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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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國記》？我聽普提說是你們小時必然讀過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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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救國記》記載了永帝如何創建這國家的歷史，當中提及永帝率領人民把『惡魔』及被牠們所蠱惑的『妖魔』擊敗，並將牠們驅逐出境外。」鑑定師一零八號從記憶中摸索這本「聖經」的內容，「我小時還認為這是虛構的，看來其實還有幾分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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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哈哈......將外國妖魔化嗎？看來這國家還保持着一貫的作風呢。」天齊不禁苦笑數聲，猶如聽到一個戳中自己痛處的黑色笑話。「當年我和同伴抗爭時，政府也試圖污名化我們，說我們都是香獨、勾結外國勢力甚麼的。明明參加示威的人並不一定都是支持香獨，都卻被硬要將兩者掛鉤，一竹篙打一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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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若『香城』真的曾是如你所般厲害的城市，怎麼現在會淪落為現時的『拾荒區』？」終日只見頹敗瓦的鑑定師一零八號難以在腦海中想像【拾荒區】繁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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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騙你，這裡原本可是高樓林立的先進都市。」鑑定師一零八號的問題使天齊腦海內香城美景轉為成一片狼藉的廢墟。「至於為何會這樣，我也不肯定我來到這時代之後香城發生了甚麼事，當年我同伴的抗爭運動後續具體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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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爭』？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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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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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提及『香城』是一個繁榮的城市，『夏國』亦成為了一個富強的國家，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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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夏國』的綜合國力快速追上，甚至超越了大部份其他國家。」天齊不打算否應夏國在當時的成就，始終那些是客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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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照理香城的人民也應該活得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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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不錯』，香城人整體生活素質更是當時全世界數一數二地高。」天齊已經隱約猜到鑑定師一零八號接下來會問甚麼問題。「大部分香城人都不缺『衣食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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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當年還有甚麼不滿？為甚麼還要抗爭、反抗國家？」鑑定師一零八號從自己和天齊之間的桌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後把水放回桌上，閉目回想起自己在香城長大所感受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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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後很多鷹治時遺留的社會問題沒得到解決，甚至有加劇的跡象，例如學位、房屋、福利等各種社會資源的緊拙；很多上流社會的人日益富貴，不少中、基層則日益潦倒，貧富懸殊日益擴大；或許不全都能怪政府，但改善民生本就是政府的職責，而事實上很多人確實對政府表演有所不滿......」天齊說出這番話時忘記用詞要遷就鑑定師一零八號的知識量，比起回答、解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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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天，政府想強硬通過一條極具爭議性的法律來；或許政府立此法的原意的確如它們解釋般只是要填補法律漏洞，而非要侵蝕香城人的自由及權利，但積羽沉舟，這次立法無容置疑成了引爆日積月累的民憤、矛盾的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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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手足』們原先都只是想採取和平、非暴力的方式表達不滿，認為表現出足夠民意政府便會卻步，但沒想到他們會如此果斷地用武力鎮壓我們。」天齊回想起催淚彈的味道，不自覺地緊握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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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因此選擇放棄、認命，覺得反正星斗市民有心無力，再怎樣也沒所謂了。」天齊的腦海內先是浮現了曾經終日窩藏在房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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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然，亦有部分人拒絕就這樣屈服，，走上街頭為自己、為全香城的『自由』抗爭、戰鬥，甚至 ......」天齊的腦海接着便浮現了舊友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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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到底是甚麼？」鑑定師一零八號向天齊表示了自己對此詞的陌生，「真的是值得你們冒生命危險的東西嗎？我想像不到有甚麼比生命更寶貴、比活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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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複雜的問題呢......很難直接說明。」天齊仰頭望着車廂天花板思索了一會。「讓我先問你一條問題......你的職業是自己選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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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是，是【國家】安排的。」鑑定師一零八號如實回答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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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工作的地點是你自己選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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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是【國家】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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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喜歡你的工作嗎？喜歡在這廢墟撿破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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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往沒想過喜不喜歡工作，就按【國家】安排辦事而已。」鑑定師一零八號當初會盡力讓自己被選上當「鑑定師」純粹是因為是指定行業中最不用勞動、最輕鬆的工作，自己本身對回收業沒有一丁點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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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若你能任意選擇做任何職業，你會選擇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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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不知道，沒想過。」鑑定師一零八號想像不到「如果」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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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是醫生？如果自己是農夫？大部分人民壓根沒想像過自己有從事其他行業的可能性，自然沒想過自己會否寧願當的其他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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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家的安排下，人生沒有「如果」，也不需要「如果」。「如果」是一種「禁果」，若品嚐或想像過「禁果」的人被國家發現，他亦不會再有「如果」；剩下能長大成人的，不是僥倖沒被發現自己有想像過國家給自己所安排之外的可能怔，就是本身就缺乏那方面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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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說出自己有甚麼與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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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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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你空閑、不工作時有甚麼喜歡做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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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做的事？呃......我......我說不出來。」雖然拾荒隊之間有輪更的機制，但每次出勤都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工作，幹完活都累死了，所以鑑定師一零八號及他的隊友都把待更時間全用在進食及睡眠上，根本沒有培養，甚至發堀興趣的時間或機會，「不工作時我不是吃就是休息，沒有甚麼其他值得一提的事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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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工等放工，放工等返工』，你的生活還真的是枯燥無趣呢，你真的滿意至今為止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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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鑑定師一零八號只能回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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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算是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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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在說甚麼？」鑑定師一零八號對天齊的回應感到錯愕，「我不是還好好地在你面前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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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試列舉一下你生活中不滿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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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想不到。」大部分人民也是如此，沒有歷史、他國作借鑒，難以斷言國家為自己提供的資源是否算豐裕，國家為自己安排的生活是否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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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想不到的，你慢慢想，總會有的。就說一個吧。」天齊嘗試循序漸進地誘導鑑定師一零八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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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鑑定師一零八號緊閉雙目苦思，「硬要說的話......【拾荒區】塵土飛揚的，空氣蠻混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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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這是第一個不滿，試想多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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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呃......危樓林立，那些廢墟經常毫無預兆地倒塌。」鑑定師一零八號的語氣開始略帶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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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環境危險嗎？再來多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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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的同事的頭腦......都不太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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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隊友』嗎？哈哈，我也遇過。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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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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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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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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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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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夠了。」天齊示意鑑定師一零八號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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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定師一零八號不知不覺間已經列舉了不下十個對自己生活不滿之處。是他即場才想到？還是一直都知道，只是沒說出來，埋藏在內心深處？深得自己麻木了、忘記了、無視了、逃避了、否認了？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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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民也是這樣嗎？沒有 不滿亦沒有夢想，依附着虛構的希望活着？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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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知道了自己對這樣的生活其實有諸多不滿，那麼假設時間倒流，不由『國家』安排，而是讓你自己選擇，你還會想在這當『鑑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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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鑑定師一零八號深思熟慮一番後才給予真誠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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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給我記住，國家剝奪了你選擇及改變的機會。不只生死，連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完全由他人掌握，你們這樣活下去還有甚麼意義？有甚麼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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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價值』？」鑑定師一零八號從沒試過把這兩個詞用在「人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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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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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生理應是你自己的！」天齊從舒適的沙發上憤然站了起來，雙手奮力拍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桌上杯子內的水因震盪而產生漣漪，「即使可能作錯決定，但每個人理應有為自己的人生選擇和負責的權利，而非連這作為人最其本的自由也被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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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鑑定師一零八號的雙眼不自覺地睜開，不再瞇起來，完整地展露出藍色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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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由！隨心所欲，按自己的意志面對人生每個階段，選擇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這理應是每個人都享有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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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心所欲』？」鑑定師一零八號把一隻手掌放在自己的心臟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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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由就是權利！這個『國家』偷竊了你們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只是你們懵然不覺！你們現在生存的方式根本不屬於『人』的，你們只是被政權用完即棄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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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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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其本自由的人類和沒有意志的工具沒多大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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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鑑定師一零八號把身體靠前，「以前『香城』在那個『鷹國』管治下就是『自由』的嗎？比現在美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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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有親身經歷鷹治的香城，不敢咬定鷹治下的香城真的擁有更多的『自由』。」這條問題天齊以往被問了很多次，「不論是『夏治』還是『鷹治』，都有相應法律及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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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為何還要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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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如何？以前接受了不代表現在也要接受，習慣了的也可以去改革，人權就算不進步也不能退步。就算『夏治』比『鷹治』好也不代表應該停止追求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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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齊把手伸往桌子上的那杯水。「當時抗爭同伴之間很流行一句說話：『Be Water 』。這是外語句子，『Water』指的是『水』，意思是叫『手足』們處事時要如水般變化自如；但我認為大家經常忽略了一點：水的形狀是取決於它所在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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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齊把一隻手指插進杯子裡攪動，在杯子內創造一個旋渦。「只要水還在杯子裡，不管水再多麼激烈地流動，水的形狀還是被杯子的大小所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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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齊隨後抓住緊那杯子。「當時的政府是想進一步收窄『回歸』後留給香城那已經有限的自由；若我們方任它們把已經不算很大的杯子換成一個小杯子；或許第一次換杯後仍能一滴不漏地裝到全部的水，但我們心知它們不會就此滿足，只會進一步再拿出一個更小的杯子，而隨着杯子愈變來愈小，終有一天水便會溢出；所以，我們最低限度要做的是要留着原本的杯子，捍衛僅存的自由，而作為逼使它們妥協把大杯子還來的最佳方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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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天齊桌上的杯子提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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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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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杯子統統摔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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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被狠狠地擲往地板後粉碎，失去器皿的水從中流出，從「杯」成「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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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是不會自己推翻或摔破的，要『水』流出就必需主動去採取行動；同樣地，自由不是要等當權者拖拾的，是要自己主動去爭取的。」不再受杯子局限的水，猶如無窮無盡般不斷往四面八方伸延，「就算它們堅持不把原本的杯子還來，也別想把『水』困在窄小的器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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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鑑定師一零八號低頭盯着不斷擴張的水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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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滿足於成為『杯中水』，但這個國家無權剝奪你選擇成為『海』的權利，不讓你擁有成為其他形狀的自由。」天齊繞過桌子走到鑑定師一零八號，「Don't Just Be Water，Be Uncontained； 沒有器皿的水才是最隨心所欲、最自由、最多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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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隨心所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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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說了，你自己消化一下吧。」眼見對方猶如「當機」了般睜眼望着自己，天齊便想把話題暫告一段落，「話說別再瞇起雙眼了，很怪；何況你的雙眼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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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呀！」鑑定師一零八號此時才驚覺自己忘記要瞇起雙目，「漂亮？不用故意說吹捧我了，我知道藍色的眼睛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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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吹捧，你眼睛藍得像海一般，讓我想起以前的外國人，挺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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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嘿......嘿......哈哈哈！」鑑定師一零八號聞言便毫無預警地開始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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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精神分裂？」天齊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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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只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喜歡的的眼睛。」鑑定師一零八號用繫上兩條黃絲帶的手擦乾自己笑出來的眼淚，「和你聊天我真的獲益良多...可惜我沒甚麼可以報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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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吓水』談談天而已，『報答』甚麼的太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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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點也不誇張，你還救了我的命呢。嗯......該怎樣才好呢？」鑑定師一零八號重新瞇起雙眼，用一隻手扶着自己下巴，擺出一幅苦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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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了，救急扶危是人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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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就收下這個吧。」鑑定師一零八號把綁住自己手腕的其中一條黃絲帶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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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黃絲帶你不是說要交給你退休的同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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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原先是打算當作紀念品每人一條的，但既然人都死了，他也用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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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吧，你留着作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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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身上也沒其他東西可以給了。」鑑定師一零八號懶理天齊的拒絕意圖，拿着把黃絲帶遞到天齊手前，「你就收下我一番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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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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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吧，收下吧。不然我會覺得有所虧欠，心不會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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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 好吧。」鑑定師一零八號使天齊感到盛情難卻，「你遲點後悔的話可以隨時向我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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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會的。請伸直你一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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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齊向對方伸出了右臂，鑑定師一零八號隨之把黃絲帶在天齊右手手腕上綑成一個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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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這樣你跟我都有了。」鑑定師一零八號舉起右手展示自己右腕上的黃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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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天齊亦把自己剛得到的手環抬到自己眼前，「...... 真懷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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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齊正沉醉於自己用漂亮言語包裝過的說辭上，而漠視了當中的危險性及煽動性。
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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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車門被打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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