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開中午的炎熱,我們選擇了於下午二時左右攀山。由於石牆上沿途有不少由攀山人士遺留下來的鋼扣,故此對於高手來說要找固定點仍不算十分困難。基於二人一組的運動攀登有重量的限制,領攀者的體重不能超出後面的拍擋,亦即是守護者,目的是讓守護者支撐領攀者失足墜落時的衝擊力,避免他墮地受傷。因此,我們便根據體重和熟練程度組成男子組與女子組。邱處榮屬於領攀者,他跟非攀山熱衷者的死黨奇雲組成一隊,而屬於新手的我便夥拍施嘉莉,由她負責領攀。
攀岩時,施嘉莉一邊徒手攀登,一邊在每隔兩米的固定點為攀山繩穿上快扣。她攀爬的速度很快,動作亦算敏捷,一點都不像曾經受過骨折之類的傷。我以非一般的速度跟她保持同樣的距離,並且解下及回收沿途所有的快扣。我與施嘉莉的一組用了約四個小時,終於來到獅子頭石崖的頂部,等待約十五分鐘後即見到另一組的成員到達。
攀岩隊伍當中四人都抵達山頂後,我們等了比預期的時間更久仍未見到邱處榮與奇雲的一組。我心感不妙,反倒施嘉莉卻以一派輕鬆的口吻說道:「唔駛擔心佢哋,以我老公嘅速度同體力嚟講係咁上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始終未能見到二人的出現,當我們商議應否報警之際,下一刻終於見到邱處榮登上山頂的身影。
然而,更令我們感到震驚的是邱處榮攻頂後的那句話:「快D報警,奇雲失手跌咗落山崖底!」
我們從驚愕中回過神後, 馬上思考下一步行動。當下我立即報警,邱處榮建議我們遊繩(亦即沿繩下降)至崖底協助拯救,施嘉莉雖然一時感到徬徨無助,亦同意邱處榮的建議。經過細心盤算,因奇雲失足墜落崖底時弄斷了大半截攀山繩,我們只能利用剩下的兩條繩進行沿繩下降。由於沿繩下降對繩的負重能力有更嚴格要求的關係,攀山繩每次只能承載一人下降,因此兩條繩需要三輪的時間才能把餘下的五人載到崖底。目前時間為晚上七時,如果要進行三輪的沿繩下降耗時極長,因此我建議他們四人利用繩索滑落崖底,我自行另覓行山路徑夜行下山,一路上順便尋求支援。
經過一番討論,最終他們接受了我的建議。臨行前施嘉莉亦叮囑我必須千萬小心,對於她在老公出事後仍然關心我的安危,我感到非常窩心。
與四人道別後,我測試過頭燈,沒有問題,當下立刻決定落山的路線。由於獅子山頂有專供傳統行山人士落山的行山徑,我不擔心被困山上,但必須提防路徑太過迂迴和狹窄,一個不留神更可能喪身崖底。
我開始一個人下山,初段尚算順利。相比起可能失去丈夫以及摯友的施嘉莉和邱處榮,我告訴自己必須鎮定,千萬不能太過緊張,此段路的困難度以我今時今日的身手必定能克服。
我急步行了約十分鐘,中途有些地方怪石嶙峋,我需要手腳並用,並且以四足動物的姿勢作攀爬,在夜間四下無人的時分,我偶爾聽到周圍有些昆蟲的叫聲,頻率時高時低,除了自己頭頂的光源外,四周更伸手不見五指,埋藏心底的恐懼和不安感油然而生。
我再向下走了約二十分鐘,發現前方的行山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更為古怪的是,我似乎在山上迷了路,期間不斷上上落落重覆先前的路線並且週而復始。當我經過一個由兩邊石壁所形成的山坳時,四周突然吹起一陣怪風,我的頭燈被強風吹倒,並且與地面正面碰撞導致熄滅。四周的景色頃刻之間變成一片漆黑,周圍的路標亦同時消失怠盡。
最後,藉著微弱的月光指引下,我被迫摸黑向下繼續上路,感覺猶如進入了漆黑的戲院內拾級而下。在前方轉過一個彎位後,我聽到後方傳來陣陣腳步聲。由於今天不是公眾假期,從山頂出發時沿途亦未有遇上一個登山的遊客,而經常運動的我走路時步幅距離亦算得上遠,別人理應無法靠近。若是如此,到底後方為何傳來腳步聲?我慎防自己有幻聽,於是刻意停低,腳步聲立馬消失。心念一轉,然後決定向前加快腳步,後方消失的腳步聲又再度傳來。霎時間,心底突然傳來極度不安的感覺,頭亦忽然間劇痛起來。在恐懼感籠罩之下,我邊走邊鼓起勇氣向後望,發現後方遠處出現了一個擬似人形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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