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升降機的殺戮 - 第二十三章

Day 4 time left: 06:44:26　　

　　「阿琛……阿琛﹗」

　　小殺輕輕喚著正呼呼大睡的何夕琛。何夕琛正睡得迷糊，突然被人吵醒，難免有點不滿，於是有點晦氣地說﹕「咩呀。」

　　「已經夠一個鐘啦，我哋係時候返去。要瞓，返上屋企先瞓啦。」

　　小殺的話把何夕琛帶回現實中。他猛然記起他們在不久之前才和眼罩女生死相博，接著，為了逃過即死的厄運，小殺建議先在K樓隱藏身影約一個小時後才離開，就在小殺把風之時，他卻不爭氣地睡著了。

　　「嗯。」

　　回到小殺的家後，何夕琛急不及待地把令他滿頭大汗的頭盔除下，然而，他渾然不知頭盔上的反光曾經救過他一命。

　　就在這個時候，小殺突然興奮地大叫﹕「太好啦﹗有人死咗﹗我哋安全啦﹗」

　　小殺第一時間查看電視便獲得了這個情報。

　　「阿琛。你早啲休息啦。啱啱嘈醒咗你，你應該仲好想繼續瞓先係。」小殺說著的同時穿上鞋子，準備再次出門。

　　「妳又想去邊呀﹖」

　　「我要去GYM佬屋企睇下『死亡報告』。等我，好快返。」

　　雖然如今已經安全，但為了未雨綢繆，確認一下死者總會帶來保障。到達GYM佬的家後，小殺馬上開啟電視使用技能，發現死者只有一位﹕

死亡時間﹕Day 4 07:40:15

被師奶以菜刀貫穿心肺氣絕身亡。死亡場地為雞蟲的家。

　　看到了這樣的情報，小殺感到頗為訝異。

　　第一，是她小看了師奶，沒有想過她會有能耐殺人。

　　第二，就是她不明白為什麼OL會死在師奶手上，死亡地點卻是雞蟲的家。小殺馬上聯想到的是師奶和雞蟲組成了共同戰線，然而她卻認為二人的關係並不單純。始終在之前G樓時，任誰也看得出師奶和雞蟲並不咬弦，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他們走在一起呢﹖而且，若果他們合作起來的話，為什麼只有雞蟲的分數暴增，師奶的分數卻沒有太大變動呢﹖

　　小殺對於二人關係饒有意味。儘管情報充滿謎團，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雞蟲和師奶確實有著合作的跡象。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小殺便回到家中。當她踏進門口時，卻發現何夕琛仍沒入睡，只是靜坐在客廳之中。

　　「嗯﹖阿琛﹖仲未休息﹖」

　　何夕琛的確很累，可是相比起休息，他認為有確重要的事要做。

　　「妳都應該係時候將所有嘅事話俾我聽啦。」

　　他要知道所有的事。他不想再不明不白地遊走在生與死之間。

　　被捲入遊戲的原因、背後的黑幕、眼罩女的事、逃出的方法，最後，還有小殺的身世。

　　「阿琛。」小殺之前的哀傷表情再次湧現，眼眶隱約蘊含淚水。少女，盡可能控制自己，以平靜的語調說﹕「我可以同你講。但係條件係……你一定要靠自己，記返起我嘅嘢。」　　

　　「吓﹖妳都痴線嘅﹗我之前真係冇見過妳喎。」　

　　小殺苦笑，他的反應在意料之中。

　　可是，她卻仍要堅持。她為了何夕琛做了這樣多，這樣的任性應該可以接受吧，再者，她被他遺忘這件事，要自己親口把真相告知，未免太過可悲。

　　她只能輕泯嘴唇，低聲，但卻堅定地重申﹕「呢個係我嘅條件。」

　　看到小殺如此強硬，何夕琛知道她是不可能透露口風了。於是只能有點不滿地坐在一邊，背對著她鬧彆扭。

　　「阿琛……唔好嬲。」小殺走近，溫柔地拍著他的背說。

　　「口口聲聲話同我組隊，但又咩都唔講。」

　　小殺嘆了一口氣。為了安撫何夕琛，決定折衷告知他另一樣的情報。

　　「對唔住，我唔可以講。但係，我可以話俾你知，呢個遊戲最後嘅隱藏規則……即係，呢個遊戲嘅真正玩法。」

　　聽到了小殺這番話後，何夕琛覺得難以置信。

　　「吓﹖呢個咪殺人遊戲囉﹗仲可以有咩真正玩法呀﹗」　　

　　「呢個遊戲並唔係只係打打殺殺咁簡單。唔同嘅人，會對呢個遊戲本質有唔同嘅解讀方式，從而有唔同嘅作戰策略。」

　　何夕琛一時間無法消化，只是木然地說﹕「我唔係好明妳講咩。」

　　「對於我嚟講，呢個遊戲係情報戰。一直以嚟，我行動之前都會從死亡報告、分數流動、紀錄映像呢三個能力所得嚟嘅情報分析局勢，有一手準備嘅我殺人起嚟，自然佔有先機。」

　　是的。這是小殺的風格。雖然小殺的作戰能力很高，但真正讓她度過一重重難關的，是她精密的頭腦。

　　然而，就在發現後樓梯的秘密後，小殺有所動搖了。她意識到自己的策略並非最佳的作戰方式，亦因為這個原因，小殺之前才會被焦慮所影響。

　　「我之前都講過，呢個遊戲單以武鬥係冇可能活到最後，因為智鬥上佔有更大比重。與其話呢個係大逃殺式嘅殺戮遊戲，倒不如話，呢個係殺人版嘅欺詐遊戲。」

　　小殺清徹的雙眸看著何夕琛。

　　「阿琛，我跟住落嚟要解釋嘅嘢可能會好長……你……想唔想知﹖」

　　「想。」

　　小殺點了點頭。如今的小殺決定面對不利的事實，把真相告知何夕琛。

　　「開始之前，我又要問你一樣嘢。你有冇發現呢幢大廈同你原本住嘅有好大嘅差別﹖特別係升降機方面。」

　　小殺劈頭就問了這樣的問題，讓何夕琛不知如何回應。他只能喃喃說﹕「梗係大差別啦。我哋以前都冇咩K樓……」

　　「我係指構造。其實我哋今次遊戲裡面搭開嘅電梯，同一般住宅用電梯好唔同，絕對有經過調整。第一點，就係我哋每一部𨋢分別都有一個專屬嘅按鈕。阿琛，你記唔記得你平時準備出街果陣，你係會撳邊個掣﹖」

　　「吓﹖得一個之嘛……喔……」何夕琛發現了不妥的他方。

　　「冇錯，得一個。一般嚟講，一個住客根本唔會要求去揀坐邊部𨋢。所以，只要撳咗果個掣，四部𨋢入面最近果部就會去到佢嘅樓層，咁樣先有效率。但係，今次嘅殺人遊戲絕對唔同。揀中適合嘅𨋢入K樓絕對係遊戲關鍵，所以個遊戲先會作出咁樣嘅設定。」

　　小殺又說﹕「第二點，就係升降機門外冇顯示到樓層，唯一到達樓層嘅提示，就係間𨋢外面嘅燈。」

　　一言驚醒夢中人，何夕琛馬上「哦」的一聲叫了出來。

　　明明是這麼顯而易見的違和，可是他為什麼沒有發現呢﹖

　　「世界上大部份嘅升降機都會顯示出目前所在嘅樓層，呢個已經係約定俗成嘅設計。但係，我哋依家搭緊嘅𨋢就缺少呢項情報，我認為，咁樣嘅設定係為咗隱藏玩家所在嘅樓層，同埋K樓嘅真正位置。」

　　假設你要跟蹤一個人回家，卻不巧地未能跟隨對象進入升降機之中，只要一直盯著升降機上的指示器，在其靜止時，就可以推測出那個人所住的樓層。可是，這樣的技倆在遊戲中卻不可能派上用場。

　　何夕琛不禁抹了一額汗。他回想起一開始時被律師強迫到K樓探索，若果不是有這樣的設定，他家的位置早就曝光了。

　　「不過，點解要隱藏樓層﹖點解……」

　　小殺，嘴邊突然輕泯嘴唇，露出一道微笑。

　　「阿琛。你唔記得咗後樓梯呢一樣嘢﹖除咗坐𨋢之外，要去人地屋企偷襲人……後樓梯唔係一個好好嘅途徑咩。」

　　「吓……咁樣嘅話，我哋咪好危險﹖」何夕琛驚慌失措。

　　小殺所說的何夕琛根本沒有想過，但他卻不得不在意。如果他們在睡夢中被入侵者攻擊，不就只有死路一條嗎﹖

　　小殺，卻沒有太過在意。

　　「放心啦，阿琛。只要你冇洩漏到某個秘密，基本上係冇人可以入侵你嘅樓層嘅，引申嚟講，除咗G樓之外，自己屋企算係第二安全嘅地方。阿琛……呢個算係同一般生存遊戲最大嘅分別，就係，我哋有屬於自己嘅休息空間。」

　　在殺人遊戲中有一個絕對安全的棲身之處，簡直可以用「奢侈」來形容。更重要的是，那個地方是自己最熟悉的家。

　　「咁……到底係咩秘密呀﹖」

　　「阿琛。我入正題之前，你一定要明白呢幢大廈嘅構造先。第一，康翼花園H座，總共有幾多層﹖」

　　小殺不知從何時拿出紙和筆，然後趴在地上開始繪畫圖表，方便解說。

　　「咪二十五層囉。」何夕琛不假思索地回答。

　　香港地少人多，一般中上級住宅大廈都會向高空發展，有二十多層絕不稀奇，而何夕琛他們身處的大廈，則共有二十五層。

　　「冇錯，二十五。我哋今次遊戲嘅參加者，總共有幾多人﹖」

　　「十三。」

　　「好。呢個遊戲嘅規定，每一日一定要最少有一個人死。如果要進展到最後，咁遊戲最長嘅時間會係幾多日﹖」

　　何夕琛好像察覺到什麼，說出「十二」這個數字時，他的神情變得有點恍惚。

　　「十三加十二等如二十五。我哋十三個人，每人各佔一個樓層。咁剩返嘅十二層呢﹖係咩呀﹖阿琛﹖」

　　小殺不再說話。看樣子，她在等待何夕琛回應。

　　「係……K樓﹖」

　　是的。假設殺人遊戲進展緩慢，每天只有一人死去，要死剩一人，自然需要十二天的時間。

　　若果遊戲要進行十二天，那就需要十二個場地。

　　十二層K樓。

　　「冇錯。全大廈每一層樓都有佢嘅存在價值。一係就係K樓，一係就係某住客嘅巢穴。」

　　小殺清了清喉嚨，然後在紙上畫出大廈的皺型。何夕琛低頭一看，發現小殺的畫功看起來非常孩子氣，而且，她還淘氣地畫了幾個紫色西瓜波，看在眼裡的何夕琛不禁啞然失笑。

　　「我之前都提過，呢幢大廈嘅𨋢隱藏咗樓層嘅訊息，即係話你唔可以透過架𨋢嚟得知K樓、同埋其他住客嘅位置。但係，後樓梯當然唔在此限啦。」

　　「係喎﹗咁即係話，只要我哋一路行後樓梯，逐層逐層咁行，咁我哋咪屈哂機﹖」何夕琛看來非常雀躍，因為他以為自己所說的絕對是遊戲的必勝法。然而，小殺卻沒有被他的興奮感染。

　　「阿琛。後樓梯嘅設定唔係想像中咁簡單。我頭先都話咗，只要你嘅秘密冇洩漏出去，就算行後樓梯都冇可能去到你屋企。」

　　「果個秘密係咩﹖」何夕琛再一次問這個問題。

　　「秘密就係，你張卡後面果一堆數字。」

　　何夕琛猛地一驚，他差點忘記了卡片背後的確隱藏著一堆數字。他記得在遊戲剛開始時，紫色西瓜波曾經再三叮囑不要把那個像密碼般的數字告知別人，這點，不是跟小殺剛才所說的不謀而合嗎﹖

　　小殺一直保管著何夕琛的卡片。為了更進一步解釋，她把何夕琛的卡片交還給他，物歸原主的何夕琛馬上察看數字的端倪。

　　卡片的外觀看來跟信用卡沒有什麼分別，刻有十二個突起的銀色數字，而這十二個數字前，有一個小小的英文字母﹕F。

　　「F001734232399﹖」何夕琛如此念著。「呢堆數字到底有咩含意呀﹖」

　　「F係Floor嘅意思。0017，即係話你住係17樓。跟住果堆數字，係後樓梯嘅密碼。」

　　小殺這樣說著，順道把自己和GYM佬的卡片拿出。GYM佬住在13樓，所以頭四個字是F0013；而小殺住在3樓，卡片密碼開頭是F0003。

　　何夕琛說不出話來。原來卡片所透露訊息是這樣的顯而易見，可是，他卻沒有好好留意。默然半晌後，他才怔怔地說﹕「咁之後果堆數字又係咩嚟﹖」

　　「果堆數字，係後樓梯嘅密碼鎖所需要用到嘅密碼。每一個樓層嘅後樓梯入面，其實有一把密碼鎖，如果要由入面打開度門，就必與係個鎖度輸入張卡最後面果八個數字。」

　　既然升降機的設定有經過調整，那麼後樓梯有安裝密碼鎖，也絕不稀奇吧。

　　小殺的神情，看來有點怨懟。

　　「所以，我先至話呢個係欺詐遊戲嚟。只要呃咗人地個密碼……咁樣就算唔駛張卡，都可以入侵人地嘅樓層。與此同時，可以自出自入人地屋企，亦都可以視為一種無形威脅，咁樣支配起自己嘅成員就更加得心應手……」

　　小殺知道這裡的住客中，有一個人一直幹著這種欺騙的勾當。某人看準了人內心的恐懼而成為別人的寄托，再進一步讓對方把密碼和盤托出。這種乘虛而入的行為，說穿了就是欺詐。

　　何夕琛，突然在這個時候靈機一閃﹕「咦﹗如果你咁講嘅話，咁小毒男……」

　　「冇錯。我果時太大意，以為整爛著張卡就可以廢咗佢個技能，但係……某一個人發現在後用咗呢種手法，將佢嘅能力據為己有。」

　　小殺之前變得如此焦慮，主要是因為她所擔心的已經實現。律師，早已先一步把毀掉的卡片回收，並得到了絕對的優勢。

　　她有點自責。

　　何夕琛看到小殺如此不高興，於是便安慰她﹕「算啦。佢咪又係多一個技能咁大把﹗唔好唔記得我哋都唔輸蝕，有三個技能呀﹗」

　　「咁又係。」小殺苦笑。　　

　　他們只有這樣想了。然而，小毒男的技能比他們想像中實用，律師能夠如此順利跟其他人交涉，它的功能可謂功不可沒。

　　「總括嚟講，用後樓梯呢個途徑入侵人地屋企，就一定要知道人地屋企嘅樓層，同埋佢張卡嘅號碼。所以，我先至話呢個遊戲對某啲人嚟講，係欺詐遊戲嚟。」

　　何夕琛有了一點眉目，神情不像之前迷惘，緩緩地點點頭。

　　「跟住我要講嘅係後樓梯入面K樓嘅事。理論上，我哋係可以行後樓梯直接進入K樓，以避過閉路電視嘅監測。」

　　「吓﹖」何夕琛一驚，接著，便有點激動地追問﹕「點解妳唔早啲講﹖如果係咁嘅話，我哋唔係應該一早就咁做咩﹖」

　　「冷靜啲呀。阿琛。後樓梯唔係你想像中咁簡單。俾我講埋佢先。」

　　「哦。」

　　「首先我哋重溫一下K樓嘅特性。每一層K樓只會開放一日，當一日終結迎來，果層K樓就會永久封閉，與此同時另一層K樓會開放。呢點你都知㗎啦﹖」

　　K樓每過一天都會變異，何夕琛早已有一番體會。他也知道，遊戲中「任何玩家如果在同一天內沒有脫離K樓就會受到處分」這個設定，最主要是為了限制所有玩家只能在同一層K樓中交戰。

　　就在這個時候，何夕琛好像想起了什麼。

　　「咪住先﹗小殺。你頭先話過，住戶度門後有密碼鎖，咁K樓呢﹖」

　　「外觀上，後樓梯入面每一度門都係一樣。」

　　「但係，K樓有咩密碼呀﹖我哋唔住密碼，咁樣又點入去﹖」

　　「唔駛，K樓冇密碼。只要用力拉開度門，佢就會打開啦。」

　　「咦﹖咁樣嘅話，我哋只要逐層逐層咁試咪得囉﹗如果開唔到門，我哋就可能推論出果層係某住戶屋企、未開放或已經封閉嘅K樓三者其中之一……」何夕琛有點興奮地說。

　　「係呀。真正嘅難關，就係要係25層入面搵出真正嘅K樓。阿琛，你覺得你自己會唔會夠體力行哂咁多層呀﹖而且，唔好唔記得K樓日日都會變，就算今日搵到K樓，聽日都要由頭再搵過。」

　　何夕琛為之語窒。他最討厭體力勞動了，要他每天也爬25層樓，倒不如叫他去死。

　　「再者，就算你真係鍥而不捨咁樣行樓梯，到最後搵到K樓，你嘅體力肯定都會大打折扣啦，係咪﹖唔好忘記，去到K樓，就代表你已經踏入戰場，搞成咁，遇到其他人果時只會得不償失。」

　　何夕琛吞了一口口水，腦袋突然浮現自己在跑完樓梯後，被眼罩女碰過正著時的幻想。

　　這樣不是只有絕望嗎。

　　「不過，呢個都唔係最關鍵。跟住落嚟我要講後樓梯要遵守嘅規則。規則只有兩條，但佢哋嘅存在令到我哋唔可以濫用後樓梯嘅設定。始終，升降機先係最主要嘅進場交通工具呀。」語畢，小殺臉上帶有苦澀的笑容。

　　「講啦。小殺。」

　　「第一條，就係我哋唔可以破壞門鎖，否則視作犯規。」

　　「嗯，合理嘅。」

　　這點保障了住宅的安全，也就是說，只要沒有洩露密碼，自己的據點還是絕對安全的。

　　「第二點，就係每次進入後樓梯唔可以逗留超過十分鐘，違者亦都視作犯規。咁即係話，如果係後樓梯搵出K樓，就一定要十分鐘內完成。」

　　「即係話，要十分鐘跑25層樓﹖」

　　「最壞嘅情況，係。」

　　有了時間上的限制，搜尋K樓位置變得更加難以實行。但是，小殺卻一臉平淡地說道﹕「不過呢點，對於有多卡嘅人嚟講，都唔算係咩太大嘅難題。重點就係果十分鐘入面，只要每十分鐘要離開後樓梯嘅範圍，然後重新入返去就得啦。」

　　「我唔係好明妳嘅意思。」

　　「阿琛。當人有愈多卡，或者知道愈多卡片密碼，係唔係就代表知道愈多樓層嘅真身﹖咁樣，果啲樓層就可以成為checkpoint啦。臨近十分鐘期限，探索者就可以去到checkpoint回一回氣，咁樣一步一步咁搵，就算係弱不禁風嘅律師都可以輕鬆用呢種方法進入K樓。」

　　小殺所說的是事實。如今的律師，有自己、小毒男、OL、師奶、基友A和基友B共六個checkpoint，要找出K樓可謂不費吹灰之力，而事實上，只有他才有在後樓梯遊走的本錢。

　　「原來係咁。咦﹗小殺……妳有三張卡，咁都應該OK㗎。」

　　「阿琛﹗」不知為何，小殺突然生氣起來，叉著腰惡狠狠地看著他。

　　「咩呀。」何夕琛有點被嚇倒，戰戰兢兢地回應。

　　「我話哂都係女仔嚟㗎﹗得三個checkpoint就要我跑樓梯，會唔會太冒險﹖對我又會唔會太過份﹖」

　　是的。雖然小殺殺人手段無比兇殘，不過她是女性這點是無容置疑的。

　　「對唔住囉。」

　　「哼。」小殺別過頭，然後繼續自說自話﹕「我係就係有三張卡，不過我唔會跑後樓梯﹗」

　　何夕琛見到小殺氣在頭上，也識相地閉上嘴巴。

　　「首先得三張卡實在太勉強……記唔記得呀，阿琛﹗我住喺3樓，你住喺17樓……雖然中間有GYM佬嘅13樓，但要跑上跑落都幾勉強㗎。而且，如果一個唔好彩係後樓梯仆親行唔郁，咁就只有等死啦。」

　　因為checkpoint不足而必須加快腳步，發生意外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小殺連這點也有考慮到，足以證明她的才智非凡。

　　「再者，我唔係太鐘意行後樓梯。我鐘意正面交鋒多啲。之後嘅行動，我都係會搭返𨋢。」

　　因為小殺的能耐，她才有這番自信說這樣的話。

　　「小殺。」何夕琛突然開口呼喊少女。

　　「咩呀。」

　　看樣子小殺仍在生氣。

　　「小殺……BB。唔好嬲啦。」

　　「﹗﹗﹗」

　　小殺聽到了「BB」的稱呼，「砰」的一聲，臉部發熱，變得像蘋果般通紅。她對可愛的東西沒有抵抗力，突然被這樣叫，內心便融化了。

　　除了紫色西瓜波以外，何夕琛似乎發現了小殺另一個弱點。

　　「呀……點呀﹖阿琛﹖」

　　心花怒放的小殺燦笑轉過頭，怒意全消。何夕琛，看到如此大反差的小殺，一時說不出話來。

　　「冇……我只係比較好奇，點解妳會知道遊戲規則，知得咁清楚之嘛。」

　　「因為佢清楚寫明囉。」

　　「吓﹖邊度呀﹗」

　　「就係度門後面，密碼鎖上少少嘅位置。我頭先所講嘅佢全部都清楚列明。」

　　答案出乎意料之外的簡單。

　　遊戲最後的守則就大剌剌地貼在每層的走火通道大門之後，所以之前阿源看到眼罩女把武器收起時，才篤定她知道那個秘密，而沒有踏入後樓梯領域的人，則絕對不會知道。

　　「唔係呀嘛。後樓梯竟然會將規條講得咁清楚﹖好似有啲唔合常理……」

　　「點會唔合理﹖某程度上嚟講，後樓梯係一種使用工具嚟。正如滅火器外面都有貼哂使用方法同注意事項咁，一樣道理。」

　　知道後樓梯存在的人等同佔有具大優勢，這點就算是何夕琛也很清楚。於是，他如此提問﹕「但係，咁樣會唔會唔公平呀﹖」

　　「點會﹖大門後面全部規條只係同後樓梯有關，用唔著後樓梯嘅人有必要知道呢啲條款咩﹖」

　　小殺的回應聽來十分無情，何夕琛縱然不能反駁，卻也無法接受。看到何夕琛苦惱的樣子，小殺語重心長地說﹕「阿琛。後樓梯嘅規條我諗你都大致明白啦。但係佢存在嘅背後意義你又明唔明呢﹖」

　　何夕琛搖頭回應。

　　「其實你有冇諗過，點解設計遊戲嘅人，會加入後樓梯呢個設定﹖點解後樓梯嘅隱藏規則，要同遊戲嘅主規則分開﹖」　　

　　「唔知。」

　　「佢嘅存在，就係為咗區分出值得生存嘅人、同埋失去生存資格嘅人。」

　　小殺淺笑著注視何夕琛，語調帶點冰冷。

　　「妳嘅意思係，冇發現後樓梯呢樣嘢嘅人係抵死嘅﹖」

　　「係。」

　　小殺不帶一絲憐憫地說出了殘酷的答案，沒有半點遲疑。

　　「痴線。」

　　被何夕琛指責麻木不仁，小殺沒有感到不快。她冷不防地問﹕「阿琛，聽我講。作為一個遊戲參加者，後樓梯嘅設定你覺得難唔難發現﹖」

　　「呃。」

　　若非小殺告知，何夕琛根本沒有想過後樓梯的事，所以只能呆滯地張著嘴。看到如此的何夕琛，小殺便知道不可能寄望他會說出她想聽的，於是徐徐說道﹕「其實真係唔難。」

　　「點解呀﹖」

　　「一幢大廈，起碼有一條後樓梯作為走火通道，呢點絕對係常識嚟。呢點你唔可以否認掛﹖」

　　「係嘅。」

　　「只要稍為動動腦筋，就應該會串連埋遊戲樓層呢一點，從而懷疑後樓梯嘅存在會唔會對遊戲造成影響。係唔係﹖」

　　「係。」

　　「如果有咗咁嘅諗法，係唔係會去後樓梯一探究竟，從而發現後樓梯嘅種種設定﹖」

　　小殺慢慢抽絲剝繭，引導何夕琛進入正題。她把話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只要有一點常識的人就一定會發現後樓梯的存在，讓何夕琛無地自容。

　　「但係，我覺得妳講得太過份啦。人地唔似妳咁聰明㗎﹗」

　　「阿琛。遊戲嘅規條一開始就已經講明咗，玩家要自我發掘出遊戲嘅隱藏規條。連後樓梯可以使用嘅可能性都冇考慮過，咁樣嘅弱者，又算唔算係放棄咗自己生存嘅機會呢﹖」

　　「所以，妳先話果啲人唔配生存……」　

　　小殺別過頭。

　　「強者，會不惜一切地求生；而弱者，只會坐以待斃。」

　　她所說的，就是她信奉的真理。

　　就像現今的社會。

　　某些人勞勞役役，卻沒法脫離自己身處的基層，是因為他們被惰性支配，只會跟從規則生活。他們嘴巴一直抱怨，但從來不會改變自身的固有思維，陷入迷失的他們，漸漸變得行屍走肉。

　　那些未發現後樓梯的人，就是這些已經放棄了思考，放棄了人生的人。

　　在這場殺人遊戲之中，沒有覺悟去尋覓突破點的人，迎來的結局只有死亡。小殺，絕對不會憐憫這些人。

　　何夕琛不發一語。他只是怔怔地看著小殺，想著﹕作為一個只是被告知後樓梯存在的人，又有沒有生存下去的資格呢﹖

　　「阿琛。就算你一開始冇諗過後樓梯嘅事都唔緊要。只要有我喺度，我就一定唔會俾你死。」

　　小殺彷彿看穿了何夕琛的內心，堅定地說。

　　聽到小殺直接的表白，何夕琛覺得有點尷尬，於是搔著頭，有點生硬地想要改變話題﹕「既然我哋知道咗後樓梯嘅設定，我哋跟住落嚟應該點﹖」

　　「好似平時咁囉。如我頭先所講，我哋都係唔會用後樓梯。」

　　「難得有優勢，唔用好似好唔抵喎……係啦﹗如果我哋係其中一層埋伏果啲巡邏後樓梯嘅人，會唔會有用呢﹖」

　　剛才，小殺諷刺不思考的人等同失去生存的資格，何夕琛自然不想成為其中之一，所以他盡可能思考，希望他的想法能派上用場。

　　「阿琛。咁樣只會得不償失。一嚟你又唔知佢幾時巡樓，冇理由要24小時咁等㗎。況且，係後樓梯咁狹窄嘅環境開戰太危險啦……真係博唔過。信我啦。只要跟返原本計劃，勝利一定會係屬於我哋。」

　　「唉。」難得的提案不被採納，何夕琛有點意志消沉。不過，他又想出了一個新點子﹕「即係話，我哋跟住淨係坐𨋢﹖」

　　「係呀。」

　　「其實……攝𨋢呢個方法可唔可行﹖」

　　「嗯﹖講嚟聽下﹖」小殺揚眉。

　　「其實，遊戲不嬲咪有一個規則，話每日都要去K樓留足一個鐘嘅﹖如果我哋先下手為強，叫哂啲𨋢去我哋嘅樓層，再霸住哂所有𨋢，咁佢哋咪去唔到K樓，到最後咪只有慢慢等死﹖」

　　「嗯……呢個諗法同Liar Game入面嘅感染遊戲『霸房』嘅策略好似。靈感，應該係果度而嚟啦﹖」

　　何夕琛尷尬地笑了笑，似乎是默認了。

　　「阿琛……你肯用腦去諗橋，我好開心﹗」小殺看來甚感欣慰。「不過，咁樣係唔可行㗎。」

　　「點解﹖」

　　「因為咁樣做等同自殺。」

　　「吓﹖唔係呀嘛﹗我唔明喎﹗佢哋都入唔到K樓，咪只有乖乖等死﹖」

　　「阿琛。老實講句，雞蟲師奶之流可能未必諗到呢條橋，但係我相信阿源同律師呢兩個勁人一定有考慮過。遊戲進展到依家呢個地步，佢哋都係冇咁做。知唔知點解﹖」

　　何夕琛迷惘地搖頭。

　　「因為後樓梯。有咗後樓梯呢個入K樓嘅第五度門，你封哂啲𨋢都冇用。」

　　「但係……你唔係話除非有過人嘅體力，如果唔係冇可能喺十分鐘之內搵到K樓咩﹖」

　　「如果係一個人就係。當你咁做嘅時候，你就會成為首要嘅被圍剿對象，間接令其他人團結起嚟。當人一多，佢哋行後樓梯時就有更多嘅checkpoint，搵K樓亦都變得輕而易舉。」

　　小殺輕描淡寫，就把何夕琛絞盡腦汁的計劃推翻了。被潑了冷水的何夕琛，低著頭不發一言。

　　「就算霸哂啲𨋢佢哋都會入到K樓，所以咁做係冇意義嘅。更進一步講，你咁做只會激起公憤，之後嘅遊戲，你嘅一舉一動會被嚴密監察，要生存落去就更加舉步維艱。」

　　「嗯。」

　　小殺又說﹕「除咗呢點之外，咁樣做仲會引申出另一個大問題。升降機表面上係唯一進入K樓樓層嘅途徑，如果用攝𨋢嘅手段封鎖咗佢，其他人就會不得不去搵辦法入返K樓，咁好自然就會發現後樓梯嘅秘密啦。後樓梯嘅優勢係只屬於強者嘅，如果個個都知嘅話，遊戲自然大亂，你話係咪﹖阿琛﹖」

　　何夕琛難為情得想找個洞鑽進去。他甚至有想推翻桌子，大喊一句「不要說了」的衝動。

　　「呵欠……」小殺突然伸了個懶腰。

　　自跟眼罩女激戰後，她便沒有好好休息過，再加上剛才費了幾番唇舌為何夕琛講解，睡意愈來愈濃。

　　「阿琛，你仲有冇問題﹖冇嘅話，我瞓先啦。你都要早啲休息呀。」說著，小殺抱起了她的玉桂狗娃娃進入睡房，準備入眠。

　　惱羞成怒的何夕琛，在遠處低聲說道﹕「瞓啦柒頭。」

　　「阿琛﹖你同我講嘢﹖」

　　「冇……冇呀。叫你早啲休息之嘛。」

　　「嗯，早抖﹗」小殺笑意盈盈。

　　二人當天的行動亦告結束。在他們入睡之時，Day 5的死鬥已經悄悄地拉起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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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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