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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鬧得滿城風雨的５歲女童虐殺案終於落幕，陪審團一致裁定生父親謀殺罪成，另大比數裁定繼母謀殺罪成，判處終身監禁，與另外兩項殘酷對待兒童罪的刑期同期執行。
案件開審之初，曾有人質疑這宗倫常慘案由膝下無兒的法官審理會否輕判，黎諾言只一笑置之。
是的，她無兒無女，有生之年亦不打算生育，但這等同她欠缺同理心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她量刑只看罪行輕重，與自身經歷無關。
判刑後，黎官引用聖經《約翰壹書》第一章，期望女童父母有所反省：「我們若認自己的罪，神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
這時候，旁聽欄突然有人朝被告大喊了一聲「畜牲」。
黎諾言聞言抖了一下。
是的。兩被告的確愧為人父母，甚至不配為人。
可是她呢？脫下法官的黑袍，她也只是個女人，一個每聽見懷孕、生育只會聯想到流產和疾病，看到孕婦只會預視無盡痛楚、撕裂、嚴重失血和淒厲尖叫的女人。朋友有孕，她的即時反應是皺眉，無法由衷祝福；親友想分享喜悅，讓她抱抱幼兒，結果她卻歇斯底里地逃離現場。漸漸地，大家都在背後流傳黎諾言是個沒有母性、沒有愛心的女人。
他們都無法理解她的恐懼。
親友們只會說「別胡思亂想，生育才沒有你想得那樣可怕」、「別焦急，過幾年你自會改變主意」或「女人的生理時鐘會讓你改變主意的」這種毫無根據的安慰。
他們都不明白她。
那是發自內心最深處的一種恐懼，即使吃了抗焦慮藥仍無法克服的顫慄，彷彿腦海不斷聽見尖物刮黑板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對某些人來說，無法生育就不配當女人；難怪連提及生育都會冒冷汗起雞皮疙瘩的黎諾言曾被批評不配為人。
黎諾言也曾一度懷疑自己體內是否流著不潔的血液，為何會對嬰孩產生如此大的恐懼。這問題一直困擾她，直到醫生為她的情緒冠予「Tokophobia」（恐育症）這個醫學名詞，黎諾言才稍為鬆一口氣。
今天站在裁判庭，黎諾言終於釋懷。不，她不是人面獸心，答辯欄後那對吃子的夫婦才是。
*註：Tokophobia 是一種在 2000 年才於《British Journal of Psychiatry》發表文章獲正式命名的心理病，患者對懷孕及生育過程會產生嚴重至極端的焦慮和恐懼。
後記：
這星期的題目好～難😰
難在正常看見「禽獸」的故事總會聯想到強姦犯、虐兒犯、禽獸不如的政客富商云云，不知恁地完全不想寫那些。那麼要寫散文嗎？感覺又太說教了，雖然每個人那把道德尺的鬆緊度不一，然而面對大是大非，正常人都有很清晰的概念（是我功力不足，在人禽之別這議題上寫不出甚麼發人深省的新見解）。
後來看到一篇講解"Tokophobia"的文章，咦？原來世上有種心理病叫恐育症。忽發奇想，或者這次嘗試不去寫那些一望而知的禽獸，而是著墨內心苦苦掙扎，懷疑自己可會不配為人的一群？她們無助、她們困惑、她們掙扎、她們恐懼，正正因為有良知，才會質疑自己是否流著不潔的血液；真正人面獸心的那些，才不會在意所作所為是否十惡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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