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五學年如白駒過隙，在滿是測驗、補課的日子裡，李志海總算不過不失的混過去了。自從與劉依玲交往後，李志海都會在下課後跟她留在學校溫習，直至黃昏，才離開回家。一般女生的成績都會比男生好，而劉依玲的成績則是比一般女生更好，所以很自然地成了李志海的補習導師，李志海的成績也在愛情力量的驅使下，平穩進步。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m1KEsv7dz
寒冬悄悄而來，零落的樹技在刺骨的寒風中微微顫動， 街道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蕭條冷清，反是為了準備迎接聖誕節的到來，整個城市都換上了新裝，隨處都可以看到美輪美奐的聖誕裝飾。
學校也不例外，這幾天放學後，學生除了測驗、補課、溫習外，都會留校花點時間佈置學校，大家都不嫌辛苦，反倒覺得這是苦中作樂。至於畢業班，更需要在聖誕聯歡會當天，也就是平安夜那天表演。
陳銘謙第一個舉手提議：「讓我一力承擔好了，外判給我吧！我建議表演個人演唱。」
大伙兒都沒有理會這名瘋子，繼續討論在聯歡會當天表演甚麼節目才好。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wRFMFAT2
「就讓李志海表演踢足球吧！他好歹是校隊的皇牌隊長嘛！」林朗尼在坐位上衝口而出。
李志海橫了他一眼道：「那我一定先把你踢下台。」
梁老師道：「好了、好了。大家還是給一點實際的意見吧！」
「合唱一定是少不了的，但就只唱聖誕歌，好像悶了點。一定要有甚麼噱頭點綴才好？」
「不如表演話劇，可以表達一下對這五年來，我們對校園生活的感受。把我們的校園點滴點變成故事，展示給全校， 最後便合唱一首歌作結吧！」
「好啊！但是唱甚麼歌曲才好？」
「不如就唱 REMIOROMEN 的《三月九日》吧！」
《三月九日》是日本樂隊 REMIOROMEN 所唱的歌曲。3 月是日本畢業的季節，《三月九日》道出了櫻花盛開的時候，又會灑落滿地，而一眾相知已久的同窗也只好在如此傷感的季節下別離。這歌是日本畢業典禮的熱門歌曲。
「什麼？我們都不懂日文。」有同學反對。
「不懂日文，也可以練的吧！」
「在平日，我們已經應付夠多測驗了，還要我們練習唱日本歌和排話劇？簡簡單單唱一首聖誕歌不就好了嗎？」有成績較好的同學不滿這個提議。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U4Aw6DJD
李志海舉手說道：「這我可不敢苟同。大夥兒同心協力去完成一件事情，你不會覺得很感動嗎？而且我們也沒有甚麼機會真真正正的表演過一次，認真把它做好，將來長大了， 我們也一定會回憶當初的。」
座位在旁邊的岑景豪伸手摸了一下李志海的額頭：「你是不是燒壞了腦袋？說話這麼有道理，怎麼跟我認識的李志海不同？你是不是假冒的？快說！」
李志海拍開他的手：「別鬧了。快快舉手投票，少數服從多數。」
結果，大部份的同學都贊成演話劇及唱日本歌的提議， 只佔少數的優才生也只好就範退讓。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2YKM4riB
接下來的一星期，大家都在下課後排劇、練日文歌。話劇大致上是在說這五年來在校的一些趣事，偶有被老師責罵、遲到被罰、互相抄功課、測驗作弊詘詘也許是一宗又一宗不堪回首的糗事，但演起上來也蠻有回憶的。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sxY5Pq2c
至於日本歌，大家把平假名翻譯成英文（羅馬）拼音，那就易記得多了。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JMgai54h
很快就到了平安夜當天，早上全校出席了彌撒後，是各班的聯誼活動，就是大食會、玩遊戲什麼的。在濃烈的節日氣氛裡，大家暫忘將要面對的人生十字路口，盡情的揮霍現有的愉快時光。
其實，只是大家都不敢對未來想太多，活在當下就好了。這天，李志海的眼眉卻一直在不尋常的跳動，他整個早
上都是坐立不安，心裡有種不祥的感覺，總覺得今天一定有大事情發生。
對了！
他驀然想起了。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myIFTbdR
那天正在忘我嬉戲的他，忽爾收到了校方的通知，他的父親出了車禍，被送了去醫院心切治療部，情況極為危殆。一臉惘然的李志海發了狂一般衝了出課室，趕去了醫院，擔心就此以後都看不到父親的樣子。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8ltXtViKv
心切治療部外，李志海罕有地痛哭起來。李媽安慰著他。
他跟父親的關係並不算是太好，李志海性格反叛，而李爸卻是一個很嚴肅的人經常因為一些小事情而與李志海 發生爭執。李志海也試過離家出走。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0oBIa9YWB
但李爸出了意外，基於親情，李志海還是擔心得很。 對於一直以來的對抗，他很想跟父親道歉，但最後也沒有說出口。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sbJPALKT
「李志海同學，你出一出來。」課室外，訓導主任張老師探進了頭來，凝重的說道。
李志海步出了課室，已經知道張老師要告訴他什麼消息了。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FwSkXeau
明明已經經歷過一次；明明知道父親最後能夠平安過渡； 明明以為自己不會哭，他還是再一次淚如雨下。
好奇的同學從課室的門窗窺視正在痛哭的李志海。 李志海黯然走了。
聯歡會的氣氛霎時也凝結了下來，大家都玩得興致索
然。
「覺不覺得，這裡總好像少了點東西？」
「少了一個同學，少了一點歡樂。」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6xkpKnB3
「他的家裡是發生了甚麼事情嗎？」
「希望沒甚麼事兒吧！大家提起精神，繼續吃東西吧。別浪費食物。」
可是，大家實在沒有心情，在普天同慶的節日裡，班中卻像少了一塊拼圖似的。
中午過後，是綵排時間，還是沒有李志海的消息。還有一個多小時，表演就要開始了。大家都擔心李志海今天是不是不會回來了，這可是會打亂了話劇的安排。
「先把李志海的角色刪掉，我們再排演一次。等李志海回來後再作打算。」賴小勝建議。
這麼一等，就等到正式演出了。
五乙班的劉依玲剛在台上自彈自唱完畢，甜美的聲線與悠揚的旋律結合，成了世間最美的仙音，換來了台下一陣熱烈的掌聲。
「接下來是五丙班的表演，請細心欣賞。」司儀在台上說道。
正在後台準備的五丙班同學心裡焦急如焚，但卻無補於事，只有白白乾等的份兒。既然現在輪到他們出場了，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去吧！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u3MvoZRg
「大家記著，李志海不在，我們就要更加努力地演出， 把他的份兒也演了！」賴小勝喊道。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F80DOjmH
仍然身穿校服的李志海坐在深切治療部外的長椅，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李媽的擔心遠甚於他，眼泛淚水，雙手合什，祈求上天讓丈夫能夠渡過這次劫數。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fDuIdeWi
走廊上的聖誕樹掛滿琳瑯滿目的裝飾品，卻與這個寂靜無聲的醫院及凝重的緊張氣氛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簡直是格格不入。
門徐徐打開了，醫生緩步走出。
李志海知道父親一定會平安的，如果一切的脈絡發展還是跟那個時候一模一樣，那就沒問題了。但他擔心因為自己一直在改變未來，所以會令歷史出現差錯，那一切就只會錯上加錯。
最焦慮的還是李媽，她見醫生一出來便即緊張地問：「我的丈夫怎麼啦？他沒事了嗎？」
醫生不徐不疾的道：「你的丈夫渡過了危險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等一下，我們會把他轉去普通病房。」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jqs0XmUu
李媽放下了心頭大石，李志海摟住了她：「那不就好了嗎？」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Ye5UCoHU
李媽道：「你爸是個口硬心軟的人，平時也許很兇，其實只想你好罷了。所以你也要多順他的意，別與他硬碰硬。」李志海記得出了這次意外之後，短期內的確沒有頂撞父親，但後來故態復萌，關係始終沒有太大好轉，直至兩年後父親患上了怪病。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5w9PCffoT
那年之後，他已經不能再頂撞父親了，就連一同坐下傾談的機會也沒有。
後來，李志海當了父親，但沒有盡做父親的責任，或者他根本不懂如何去當一個父親。與父親關係不好的他，沒有學習當父親應有的條件。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1Q2TdySf9
大難不死的李爸醒了。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L9jAew3k
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緊緊的把他的頭部紮住，眼皮似是很重，半張不合的，口唇乾涸爆裂，嘴唇囁嚅，似是想開口說話。
李志海替他倒了一杯白開水，好讓他解渴。
「你詘詘你今天不是要上課嗎？」李爸身體半躺，吃力張口道。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JL91rj7s
李志海道：「今天是平安夜，不需要上課，只有聯歡派對。」
李爸用嘶啞的聲線責罵道：「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回校？逃學嗎？」
李志海苦笑道：「你傷成了這樣子，就不要動氣了。我可是第二次犧牲了聯歡會派對來探望你了，你應該覺得感動才是。」
李爸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了，不要再看那麼多漫畫了， 腦袋也不知道是裝什麼東西的！」
李媽一邊在剝橙皮，一邊說道：「這一次，你就聽你兒子的話，好好休息一下吧！」她把剝去了外皮的橙肉塞進丈夫的口裡。
李志海道：「爸，對不起。」李爸：「嗯？什麼？」
李志海道：「總之對不起。」這幾十年來，一直沒有說的話，突然衝口而出。
李爸沒有再說甚麼，兩父子在心靈間似乎有了感應，他只是微笑著，用著粗糙而又佈滿皺紋的手，撫著李志海的頭髮。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VRuymcB0
兩父子之間一直存有的嫌隙，就因為一句簡單的道歉而在一瞬間得到釋懷了。
原來，釋懷就竟可這麼簡單，一句久久說不出口的話語竟有如此的魔力，在那麼一刻就把數十年來潛藏在心間深處的死結拆解。
李爸道：「我替你買了一份聖誕禮物。在我的背包裡， 警察有替我拿走嗎？」
李志海道：「有，在這裡。」他從背後拿出了一雙新簇簇的足球鞋，光亮的鞋面上卻沾了幾點殷紅。
「只是沾了點血。」
「對不起。」
「老爸，你這樣說話，我可會天打雷劈的啊！總之，謝謝。」
李志海的眼眶已經濕了，終於還是忍不住淚水，如雨而
下。
「你不是還有學校的對派要參加嗎？快去吧！」李爸笑道。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snduYU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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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已經表演完畢。
台下學生對於這齣話劇感同身受，年少無知的校園回憶不斷在腦海中湧現，整個禮堂都充滿了笑聲及哭聲。
「李志海趕不及了，我們的表演就快完了。」岑景豪道。賴小勝道：「真是可惜。無論對他、還是對我們全班而
言，這都是一個遺憾。不要緊，台下有人在錄影，我們表現得好一點，讓李志海知道我們也在努力。」
全班分成前後四排，男、女同學分列左右兩邊，看樣子應該是二重奏合唱的排列方式。
站在正中央的女班長拿起咪高峰，走前數步，朗聲道：
「欣賞過我們的話劇，是否覺得很有回憶？接下來，是我班的最後表演環節，演唱一首日本畢業歌：《三月九日》。請大家細心欣賞。」
負責指揮的同學揚起了手。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YZrlidK03
「等一下，可別忘了我。」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jHtxPaequ
全場的老師及同學的心中都愣了一愣，然後同一時間望去禮堂的大門。大門被打開，背光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只見一名校服襤褸、滿頭大汗的學生在門口氣吁吁的喘著。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aaJwIXZX
這名學生正正便是從醫院趕來的李志海。五丙班一陣歡呼，李志海立即飛奔上台。
「沒甚麼大礙吧？」賴小勝問道。
李志海回到崗位，站在賴小勝及岑景豪之間，竪起拇指道：「沒事兒了。」
岑景豪道：「那就好了。有你在，我們這一班才算是完整。」
李志海道：「廢話少說，台下的老師及同學都等著我們呢。開始吧！」
指揮的同學再次揚起了手，音樂徐徐響起。先開口唱的是女聲：
「Nagareru kisetsu no mannaka de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XSeEYihk
（在流動的季節裡）
Futo hi no nagasa o kanjimasu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bVCuWnFG
（忽然間感覺到時間的長度）
Sewashiku sugiru hibi no naka ni
（匆匆忙忙流逝的每一天）
Watashi to anata de yume o egaku
（我跟你在編織著夢想）」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wj0PKFsR
緊接著的是雄厚低沉的男聲：
「Umaku wa ikanu koto mo aru keredo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0wygiYrh
（雖然也會遇到不順意的事情）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IMMrlIYz
Ten o oogeba soresaechiisakute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Ug0cgiXt
（抬頭看看天空就會發現 是多麼微不足道）」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AHPsiiiq
歌聲響徹入雲，並沒有絲毫瑕疵，台下的觀眾或許並不懂得歌詞的意思，但似乎也被這彼此起伏、餘音裊裊的合唱歌聲所感動。
大家的表現都達到了演唱級水準。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91wRt3l1
「Dorehodo tsuyoku naretadesho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nFpaeeGB
（想要變得更堅強）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2OdjRWvu
Anata ni totte watashi mo soude aritai
（就是希望和你一樣那麼堅強）」
唱到最後這一句時，大家已經哽咽了。
落幕後，台下靜了好一陣，然後忽地掌聲轟然雷動，持續良久。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HcsqwWjg
「我們的演出非常成功。」李志海道。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C4BheKm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