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朗尼滿面不懷好意:「聽說你昨天跟劉依玲一起回家哦!」
李志海道:「你聽誰說的?我才沒有呢!」
岑景豪漫不經心的道:「如果沒有就最好不過,否則你就會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敵。不過,我看你這人的格調,劉依玲是沒有可能看上你的,這我也放心許多了。」
李志海對他的說話嚏之以鼻。
他心下其實也有一個疑問,在那一年他好像並沒有結識過劉依玲,是他的記憶出了錯誤嗎?還是,他已經改變了過去?另外,劉依玲的相貌依稀很像一個人,這人的樣子在李志海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但卻是模糊不堪,任憑他如何在腦中描繪也無法令人像變得清晰。
算了。這個問題也許花上一輩子也沒能想好答案,所以還是別去傷腦筋了。今天,他最擔心還是大前天測驗的經濟科,老師把已改好了的測驗卷發回了給學生。
為了這一次測驗,李志海可是整夜沒有睡,焚膏繼晷, 通宵溫習,什麼國民生產總值、什麼機會成本的計算都已經掌握得相當熟練。
李志海拿過了測驗卷後,並沒有立即看測驗卷上的分數,而是默默的祈禱:「不要不合格。」他用右手的拇指及食指捽了捽測驗卷,像是電影中的賭神在捽牌一樣,然後才翻開測驗卷來看。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FkuQsZR0
「Oh ! No !」李志海大叫一聲。四十五分,不合格。
稍不為神,測驗卷被前座的陳銘謙一手搶走,他還肆意地舉起測驗卷,高呼著:「李志海延續中四的走勢,中五的第一次測驗就不合格了。」這人真的好討厭、超沒品,居然強搶別人的測驗卷,還把成績公告天下。
如果是十年後的李志海一定會立即揍他一頓,但顧忌到現在只是一名學生,便只得忍著氣把測驗卷搶回來。
坐在身後的賴小勝這時卻道:「阿海,成績不錯啊!只差一點就合格了,我跟你差得遠呢,只有三十分。」他居然還笑了。
李志海一直不明白為何賴小勝無時無刻、在任何環境下都能處之泰然,也許只因他這種樂觀積極的性格,才能令他在往後的事業發展中,總能把問題迎刃而解,然後一路平步青雲。
廿年後,當上大老闆的賴小勝並沒有忘卻舊日友情,當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ZBbahoYpO
李志海在經濟上遇到困難時,賴小勝往往會借貸給他度過難關。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SJJQwc1Ns
這份恩情,李志海至今仍沒法報答。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EuukpVLaz
「明明已經很用功了,但為何仍然是不合格。」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MGmV2Baxj
放學後,李志海別過了同學,獨自在走街道上,雙手插著褲袋,踢著空罐,以此排遣心中的鬱燥。
消極的想法似有還無的在他腦袋中萌芽。
還是放棄了吧?對於改變命運此事,看來還是有心無力,但難道如今之後,又要故態復萌了,繼續糟蹋餘下的人生?那麼,糜爛的結局又會再一次在他的前方重演。
真的想這樣嗎?
「不可以!若是就此罷休,豈非前功盡廢?但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一定要找一個萬全之法,令我的成績可以有效地進步,否則又會被那討厭的人拿我的成績來公諸於世。」想到此處,不禁心頭氣憤,血氣上湧,腳下一用勁,便把空罐踢在九丈以外,以洩心頭之恨。
「哎喲!誰用汽水罐砸我的頭?他奶奶的!我今天不把他揍得半死,以後就不再出來混了!」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X0ZZXZfnB
這一踢,可給李志海惹麻煩了。他的這一腳不往別處踢, 卻剛好把汽水罐踢到一名小混混的頭上,要知道小混混通常都不會單獨出現的,所以李志海現在得罪的是一群為數五人的小混混。
「小子,你欠揍呀?」
這群小混混有男有女,頭髮都是一律染了少許金黃色, 顯得乾黃枯燥,而且手中也是拿著半支香煙,口中吞雲吐霧, 絕對是經典的不良青年的形象。
「你知道你闖下了彌天大禍了嗎?」被汽水罐砸中頭顱的小混混怒氣沖沖的向李志海喝罵,其他同黨也肆意地獰笑了。
齷齪的小巷無人,偶爾只有一、兩隻浪蕩小貓經過,牠們對人類的事情置若罔聞,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們的爭執。原來李志海一直心不在焉,結果漫不經心地走到了人跡罕至的後巷。很多電影告訴我們,街頭小混混欺凌弱小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後巷。
「天啊!竟有那麼多奇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李志海苦著嘴臉。他見得對方人多,自己形勢不利,更不想多加麻煩, 不假思索,轉身便想快步離去。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SELDnfIxH
殊不知,那小混混竟然追了上來,攔住了他的去路,一面不懷好意的向他寸步進迫。
前無去路,後有伏兵。
那小混混走近李志海,抽了一口煙,然後從口腔裡噴出了灰黑色的煙霧。煙霧都噴在李志海的臉上,令他差點被二手煙燻得喘不過氣來:「原來二手煙是那麼嗆鼻的!咳咳!」差點忘了,李志海從十八歲便開始抽煙,每天無煙不歡,雖然有幾次想過要戒掉但卻不成功。時光倒流後,那種心癮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還遺忘了自己本是一名「煙鏟」,但站在面前的這個小混混卻令他尋回那種失卻的感覺。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w3k30d0re
「捉住他!」這名小混混似乎是老大,他的一聲令下, 其他人便即把李志海逼往牆邊,李志海正想從人隙之中鑽出,眾人卻扯著他的校服,把他強行拉回來。
「嚏」的一聲,校服的袖子被扯爛成布碎。
李志海驚惶道歉:「各位大人有大量,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吧!」
「操你的!老子我的頭現在痛得很,你賠點醫藥費,我們就放你一馬吧!」那小混混的每句說話都夾雜著粗言穢語。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ngwuvOi0v
李志海心裡暗叫,這不就是打劫了麼?
同黨們也不等李志海同意,兩人一左一右把他挾制住, 其餘人二話不說便強行伸手往他的褲袋裡掏。這幫不良青年搜出李志海的錢包,如獲至寶,神情極之雀躍,可惜錢包內的餡子卻教眾人大失所望。
「錢包居然只得幾十塊錢,你分明是在忽悠我們。」
李志海大喊冤枉:「我只是一個中學生罷了,這幾十塊錢已經是我一天的開支了。」
小混混老實不客氣,收起了這幾十塊錢,然後一個日字沖拳便往李志海的肚子打去,李志海立時痛得彎下腰來,他雖吃痛,但也不忘大呼求救。
「塞住他的嘴巴。」
李志海只能發生嗚嗚的低鳴之聲。
小混混往李志海的鼻孔噴出一大口煙,然後道:「你會抽煙嗎?」也不等李志海回答,便續道:「相信你也不會抽煙,看你這一身的校服,也知道你是名校生,最看不起我們這類人了。嗯,這樣吧,只要你有種抽一根煙,我們便會放你走。」
一如既往,小混混也不等李志海的同意,便拿走塞在李志海嘴巴的毛巾,把香煙往他的嘴裡遞。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H2e3LfSpf
香煙接近嘴邊,傳來了熟悉的感覺,李志海擁有廿多的抽煙習慣,他感覺到那種令人萬劫不復的誘惑再一次在嘴角出現。
「好想張開嘴啊!可惡!這種癮又在我的心頭中縈迴不斷了,真的好想抽一口啊!不行!我如今抽一根,往後的日子便難捱了,而且別忘了,我現在是還未成年的,這可是犯法的啊!就這麼一小口,應該沒問題吧!反正都已經那麼久沒抽過煙了。」李志海的思緒在心中掙扎匍匐,一邊對抗誘惑,一邊又替自己找藉口。
香煙湊在咀邊,李志海究終還是抵受不住誘惑,心靈被魔魘乘虛而入,他合上了眼睛,緩緩張開口,正期待享受抽煙的感覺。
「住手!警察!你們在幹什麼?快放開他!」兩名警察突然出現在巷口,一邊指著這群不良青年大喝,一邊奔跑過來。不良青年見是警察到場,便如老鼠看見大貓,放開李志海,便即轉身逃之夭夭。
李志海驚魂未定,呆在當場,想起剛才只差一點便被煙癮入侵成功,不禁汗顏。就那麼只差一點,他又會再一次不能自拔了。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Jr8p3SNKS
他被帶到警署落了口供,也認了犯人,除了父母趕來, 這次事件也觸動了學校的老師過來查看究竟,校方為了名譽不被影響,故與李志海的家長、警方達成共識,低調處理, 以免被傳媒胡亂報導事件、大肆渲染。
此事總算雨過天青。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Pk5jZnSxa
夏末的星期六早上,開始有一點清涼的感覺。這天,李志海需要出席足球隊的訓練,在步行前往足球場的途中,剛好經過一間賽馬會投注站。投注站外,不少上了年紀、頭髮花白的人或站或蹲,還有很多人口中叼著香煙,但這些人不約而同地都拿著一疊疊報紙,是馬經。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3N2YcFJh6
這群人就像學生溫習課本一樣,全神貫注,對著馬經目不轉睛,似是人生的所有道理都被記在這份馬經上,只要參透箇中道理,便能一生受用。
李志海曾經是他們當中一員,他掏出錢包來,裡頭只有廿塊,心裡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然後便即揚長而去。
「老公!快來看看你的兒子吧,他的額頭都燙成這樣了。」李志海的妻子的語氣有點怪責。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Weh2sMvgb
李志海手上拿著一份馬經,叼著一口煙,蹺著二郎腿,眼晴則全神貫注在電視螢幕上,對妻子的說話愛理不理,只是敷洐道:「那就帶他去看醫生吧!」
電視上直播的是賽馬的情況,李志海把手頭上的流動資金全都押在今天的賽事上,故對賽況極之緊張。
妻子看見了他的態度,立時無名火起,道:「這可是你的兒子啊,你真的這麼忍心嗎?」
「那你便帶他去看醫生吧!吵死啦!」李志海開始不耐煩。
「原來我們的兒子也不及那些畜生寶貴。」
「你知道為什麼嗎?只要我這次羸了,我們就生活無憂了。我也只是為了家庭啊!」
妻子不與他爭論,上前把電視機關掉,電視機裡的激情旁述也頓時無法作聲,一室歸於沉默。跟在沉默背後的往往是欲待爆發的憤怒,李志海先忍不往大喝道:「你搞什麼鬼?」
妻子眼圈發紅,一把掌向他的面頰打去。「啪」的一聲,李志海的面頰上登時出現了一個紅掌印。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AqelOwg86
孩子放聲大哭,妻子抱了孩子,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屋子。
「砰!」李志海大力關上的大門。走廊上,她卻仍聽得到李志海隔在大門破口大罵:「走就走啊!這麼有種就以後不要回來啊!」
後來,她真的不回來了。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dQhfp4VU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