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在做沙拉肉鬆的時候不要刻意往中間擠,順勢的帶下來就好。」麵包店的廚房,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邊趕進度做其他的麵包,一邊看著對面的學徒做最基本的橄欖型麵包,不耐煩的念了幾句。
這學徒每次都在做橄欖型麵包時,將麵糰往中間擠,刻意的想要做出肚子大兩端尖的樣子,卻都不想他每次這樣做的麵包到烤出來時,都相當醜,經常肚子凸一邊,變成半月型,而不是規定的橄欖型。
雖然半月型的也可以做沙拉肉鬆麵包,但是這樣做出來的樣子就比較醜,一些比較挑剔外型的客人就不會買帳。
這家麵包店位於一條開了許多婚紗店的街上,也可能是開在婚紗街上的關係,這邊的客人都很喜歡挑好看的麵包來買,做醜的麵包就經常被剩下來。
學徒製做麵包的技術還無法做出多好看的麵包,年輕人為了能多賣幾個麵包也只能夠一直刁學徒製做麵包的手勢。
被念的學徒看起來也不太開心,畢竟他已經在做這個的時候被學長刁了好幾次,但就是會不自覺地想要刻意做出橄欖型的麵包,也沒辦法像學長那樣順勢的就將麵糰折下來,一個好看的,烘烤完之後依舊是橄欖型的麵包就做出來了。
「做好那盤就好,剩下的我做。」年輕人也看出學徒不開心,就讓他做好那盤就好,別再繼續做了。
做好,太醜他也是不會出給門市的。
真的很醜的麵包出給門市,還會被店長姊姊罵,不如少出幾個。
學徒是很努力地想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將橄欖型麵包做好,只是可能他就是對這個不開竅吧,做了一個禮拜都做不好。
「宇軒,等一下有多的麵糰多做一盤。」一旁負責烤麵包的師傅看到這邊的狀況就開口讓年輕人再多做一盤沙拉肉鬆,他也知道學徒才來沒多久,做出來的橄欖型麵包不能看,反正平時都會有多麵團,就把多的麵團拿去再做一些沙拉肉鬆,盡量補齊應該要出的數量。
「好。」年輕人點點頭答應了。
雖然師傅和宇軒都一致認為學徒做的橄欖型麵包不能看,但是他們依舊會將學徒做好的麵包拿進發酵箱,並且將之烘烤出來,讓學徒自己能看看自己做的麵包變成什麼樣子。
果然學徒做的橄欖型在烤完之後就成了半月型,醜得沒話說,而宇軒做的則是漂亮的橄欖型,學徒看著兩盤麵包的差異,心情又更加低落了。
「多練就好,宇軒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做出這種漂亮麵包的。」師傅出口安慰學徒,不希望學徒因此灰心喪志。
「嗯。」學徒心情低落,也就只回了師傅一個音。
麵包需要放涼後才能切割做裝飾,若是沒將麵包放涼就拿刀去切,麵包很容易就會凹下去。
許是心情低落的關係,學徒在麵包還是溫著的時候就切了,還好宇軒在學徒才切了兩個就發現不對,趕緊喊:「涼了嗎?還有這麼多事情可以做,幹嘛急著要做那個?」
被制止的學徒恍惚著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宇軒把溫著的麵包丟進冰箱冷卻,也跟著去做其他事情,等麵包冷卻後就把麵包拿出來做裝飾。
「來,冷了,可以做了。」宇軒又把沙拉肉鬆還給學徒去做。
宇軒最討厭做沙拉肉鬆的裝飾。
麵包不僅要切開中間抹沙拉,表層也要抹沙拉,最後去沾肉鬆,手沒拿好的話,很容易就沾到沙拉,一個不慎手上的沙拉也會黏到肉鬆,那感覺挺噁的,喜歡手部保持乾淨的宇軒就討厭做那個。
雖然在做了很多沙拉肉鬆之後,現在手都不怎麼會沾到沙拉也不會黏到肉鬆,但可能是以前沾過太多次造成心理陰影,現在依舊很討厭做沙拉肉鬆。
學徒不僅是把宇軒做得漂亮橄欖型麵包都做掉了,也把自己做的幾個半月型醜麵包做了幾個起來。
「中午又吃麵包?」師傅看到便隨口問了,也知道自己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學徒領的薪水就是政府要求的最低薪資,要想存錢也只能讓自己平時的開銷少一點,午餐啃啃公司的麵包就不用多花午餐錢,少了一筆開銷,能多存一些錢。
「多做幾個,我也要吃。」宇軒看學徒在準備自己的午餐,他也開口讓學徒幫他也做幾個起來。
「你又不缺錢。」師傅跟宇軒相處比較久,知道宇軒的經濟狀況,他是不缺錢的,應該是不用這樣午餐都吃麵包來省錢,但是宇軒卻經常吃公司的麵包,不願意跟他一起買便當來吃。
「就不喜歡吃便當。」
師傅無奈的放過這個話題。
中午休息時,學徒找師傅去樓上的辦公室講話,宇軒本來是在樓下工廠裡面休息的,只是想到學徒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就走到樓上去拿錢要去買飲料請學徒。
「真的想好要辭職了嗎?」經過辦公室時,師傅的聲音從半掩的門縫中傳來。
「是,我可能並不適合做這個工作。」連著好幾天都被宇軒叨念同個東西,學徒原本滿腔熱血都被澆熄了,再也沒有信心可以做好這份工作。
之後的談話宇軒都沒有再聽下去,他從置物櫃中拿了錢就下樓,過個馬路去對面的便利商店買飲料。
回到工廠,將飲料放在學徒和師傅的午餐旁,看了留下來要當作午餐的肉鬆沙拉,也沒胃口吃,就丟進門市人員丟下架麵包的垃圾袋中。
宇軒趴在桌上睡午覺,連師傅和學徒回來了都沒注意到,兩位也當作他在他們談話時吃完午餐已經在休息了,就放輕動作,沒有吵醒宇軒,等到下午開工的時候才把他叫醒。
至於桌上的飲料。
宇軒和師傅之間本來就會互請飲料,只要買飲料,放在對方的午餐旁,不需要明說,大家都會知道是請的飲料。
一整個下午宇軒都顯得沉默寡言,不怎麼說話,不過宇軒其實本來就不愛說話,而且只要他愛睏或是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更加沉默且很容易感受到他心情不好,所以師傅和學徒都沒有發現宇軒的異常。
中午沒吃,就只喝了飲料,血糖很低,頭有點暈眩感,卻也不感覺到餓。
雖然一直告誡自己不要想那麼多,但是總是不經意地想到,學徒要辭職是不是因為自己對學徒太嚴厲,是不是因為自己對學徒態度不佳……
一旦陷入自責的情緒當中就很難從中抽離,宇軒倒是挺想要放空腦袋,卻怎麼也無法停止思考。
渾渾噩噩的做完下午的工作,去便利商店買了流質食物,坐在店裡面吃完補充血糖,才步行在車陣中穿梭,回到空無一人的房子中。
回家也不想吃晚餐,就倒在沙發上休息。
在沙發上躺了好一陣子,也沒睡著,走去藥櫃找藥,卻發現藥早已吃完,沒有能控制的藥,也沒有能安睡的藥。
既不想吃東西,也睡不著,腦袋還一直運轉,就只能讓一直運轉的腦袋發揮效用。
宇軒洗過澡,戴上眼鏡,在床上架起小桌子和筆記型電腦,打開文檔開始打字,藉由思考其他事情來轉移不好的情緒,就這樣一直思考到身體承受不住,可以睡著為止。
還好明天休假,這樣熬夜至凌晨三四點還不至於影響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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