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店記事 - 16 營養三明治

　　「欸？啊你剪頭髮啦？」

　　宇軒進入工廠，跟師傅打招呼後，師傅第一句並不是回應早安之類的，而是問候宇軒的頭髮。

　　沒辦法，宇軒的頭髮實在是太惹眼。

　　會將頭髮留長的男性本來就比較少見，而留著頭髮又好看的男性，更是鮮少能見。

　　宇軒的頭髮被剪短後，雖然依舊是那麼好看，但已經看習慣宇軒長髮的師傅就覺得很不習慣。

　　「嗯，剛好妹妹有時間幫我剪。」

　　「你的頭髮都是妹妹剪的？」師傅讓宇軒把帽子摘了，仔細觀察了宇軒的新髮型，沒有絲毫違和感，就像是去理髮廳剪的，「你妹妹是美容美髮科的？」

　　「不，她讀餐飲。」宇軒戴上帽子，「只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她幫我剪的，剪習慣了。」

　　「剪幾天了？復光那些人都沒問嗎？」師傅像是知道復光那些人有送宇軒生日禮物，而且還知道他們大概都會送什麼東西似的。

　　「有，但他們還是送我髮圈當生日禮物。」宇軒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任耀送我可愛的髮夾當生日禮物，你知道嗎？」

　　師傅聽到之後，笑得相當開心，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

　　宇軒就知道，復光那些人肯定有找師傅詢問意見。

　　那，舒具來手珠應該也是師傅给的建議。

　　師傅也是個有在玩礦石的人，跟芊芊很聊得來，師傅手上偶爾也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手珠、晶排。

　　「你也有出錢嗎？」宇軒伸出左手，手腕上面正是那條紫色的舒具來手珠。

　　「有啊，就大家一起分一分。」師傅仔細看了宇軒手上的舒俱來，珠子都不錯，看來是芊芊精心挑的。

　　「謝謝。」

　　宇軒看過大家給他的卡片，那些個性大咧咧的人也只是換個種不同的句子來寫生日快樂，但梅子姐或是芊芊那樣心思細膩的女生都有寫比較多祝福的話語。

　　即使多數卡片上只有不到十個字的生日祝福，但收到卡片還是令人開心。

　　實際上，家裡沒有在過生日，朋友又少的宇軒，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收到這麼「大量」的生日祝福。

　　感動的千言萬語最終只化成「謝謝」這兩個字。

　　「喔，不謝不謝，今天有二十個營養三明治的訂單，昨天有煮蛋了，你加油啊。」師傅一下子就打斷宇軒感動的情緒，殘忍地告知他今天有訂單。

　　二十個訂單是不多，只是營養三明治這個產品，做起來有些麻煩。

　　取麵糰壓扁擀開，捲起成條狀，捲的時候盡量避免拉扯或施力不均，否則很容易在炸的時候呈彎曲狀。

　　長短一致的條狀麵糰在烤盤上整齊排列，宇軒在上面噴水，一個個沾取麵包粉，沾好之後送進發酵箱中發酵。

　　發酵完的麵糰膨脹成可愛的圓柱狀，宇軒卻狠心的用竹籤在上面戳洞，正面連戳六個洞，翻面再戳六個洞。

　　被戳過洞的麵糰稍微扁塌，目的就是為了讓麵糰在油鍋裡不會恣意翻滾，造成可能無法兩面均勻上色的情況發生。

　　宇軒數著秒，用夾子幫在油鍋裡面膨脹上色的麵糰翻面，兩面都被炸出完美的褐色之後，便一一夾出，敲在可以濾油的洞盤上。

　　將下一批要炸的麵包放進油鍋中，翻面，宇軒一邊數秒一邊將炸好的營養三明治移至鋪上白報紙的烤盤上，在數完秒數後，回過頭將油鍋中的麵包翻面，又繼續幫營養三明治搬家。

　　營養三明治的麵包放涼之後，對切不切斷，裡面抹沙拉醬。

　　依序放入小黃瓜條、滷蛋、厚片火腿、番茄片、小黃瓜斜片。

　　最後擠上閃電狀的沙拉醬作為裝飾，色彩繽紛、美味可口、營養豐富的營養三明治便完成。

　　趕在訂單交貨前半個小時將完成的營養三明治陸陸續續交給門市包裝，這個讓宇軒提心吊膽的訂單終於完成，剩下的都是門市的事情了。

　　幸好客人要自取，不需要門市外送，否則門市還會更趕。

　　門市成功將訂單的營養三明治全部包裝，並且聯絡客人前來取貨，終於有空進來工廠繼續撿麵包。

　　「辛苦啦。」師傅笑笑地看著累得像條狗的小靜。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再早一點給我們。」剛才一面應付現場的客人，一面包訂單的營養三明治，還以為會來不及在時間內完成。

　　「那就不要接這種麻煩的東西。」雖然知道除了接的訂單要炸又要加工，比較麻煩，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成，但有一部份是自己動作慢，才導致門市包的比較趕，但宇軒還是忍不住為自己開脫。

　　「又不是我們接的，是晚班接的啊！」小靜用她的大嗓門吼著，外面正在挑選麵包的客人都忍不住透過玻璃門看了進來。

　　「小聲點。」師傅注意到外面客人的動靜，訓斥小靜。

　　小靜隨著師傅的視線，看向客人，她打開門，走出去以笑臉迎向客人，跟對方致歉，還跟對方聊了起來。

　　即使上一刻還生氣的對著宇軒吼叫，下一秒就能切換成表情與態度，從容的面對自己的客人，沒感覺到半分尷尬。

　　專業的門市人員。

　　宇軒相當羨慕小靜能夠如此游刃有餘的面對客人，像他，光是面對身邊的人都沒辦法好好地進行對話，何況是面對不熟悉的人？

　　他不禁想到昨天，明明應該要多關心那個未來要一起工作的同事的，卻因為他自己不擅長與人相處，沒說幾句話就回家。

　　回家之後想著牽車給對方時，要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忙，卻在牽車過去之後，始終開不了口。

　　只告知對方附近哪裡有可以吃東西的地方，又回家了。

　　明明心中渴望能夠擁有朋友，期望自己在社交方面能夠有所長進，腦中告知自己該怎麼做，說出口的卻與想像的不同。

　　宇軒實在是對自己的社交能力感到相當無力。

　　客人離開之後小靜又回到工廠撿麵包，絲毫沒有談到剛才那件事情。

　　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這扇門裡面發生的不愉快，出了這扇門之後就會放開，小靜的個性就是如此豁達。

　　大概就是這麼大咧咧，又活潑愛講話，還經常面帶笑容，脾氣很快就消散的樣子，讓小靜相當受歡迎的。

　　宇軒總是想從小靜身上學習一些社交技巧，卻怎麼都沒辦法學到任何東西。

　　性格關係嗎？還是內心深處始終對於人類感到恐懼？

　　也許兩者皆有吧。

　　心理陰影沒有這麼容易消散，長久下來養成的性格也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改變。

　　而且成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達成的，需要有個契機，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看出些許成果。

　　至少在其他師傅們眼中，宇軒已經比以前剛來實習的時候，更願意開口說話，偶爾也能開點小玩笑，沒那麼難以親近了。

　　「對了，阿騰說你見過新來的那個人了，覺得怎樣？能跟他和平相處嗎？」師傅下午在包菠蘿的時候想到中午看到有新人加進復光的群組，所以特地傳訊息給騰師傅，問了新人的情況，知道新人之後會調來壢光跟宇軒和憶宏一起做事。

　　「不清楚。」見是見過了，而且還成為鄰居，但沒有實際跟夏銘工作過，宇軒也不清楚在工作上能不能與夏銘合拍。

　　培養工作默契是需要時間的。

　　宇軒和豪師傅之間的默契僅僅花了一個月就磨合好，但宇軒和憶宏的默契卻是在最近才調整好的，不知道和夏銘之間的默契又要多久才能夠培養出來呢？

　　「帶新人有點耐心。」師傅想到上個辭職的學徒，就怕這次這個也會被宇軒的沒耐性嚇跑。

　　「我知道的。」想到那個辭職的學徒，宇軒的內心又差點被黑暗淹沒。

　　宇軒閉著眼深呼吸，在內心告訴自己不要想這麼多。

　　平復心情之後，宇軒又開始如同機器人一般，不帶情緒的，照著以往的習慣工作著。

　　只要讓工作的事情塞滿腦袋就好，不需要那些困擾自己的多餘的情緒。

　　一再的用情緒折磨自己有什麼好處呢？

　　沒有任何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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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營養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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